276：淚奔
要不是“私生子”三個字在腦海中頻現，李曼妮差點就要將實情說出來。
可當她看到亦雲眼裏的驚懼和害怕之後，她不敢說了，這孩子顯然脆弱，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事實。
當李曼琴再次對兒子說拿來時，亦雲也大吼一聲。“拿什麽東西，直接說好不好？”
“把你身上不屬於你的東西拿出來。”李曼琴冷哼著。“你不會不知道什麽東西不屬於你吧？”
“對，我的命不屬於自已。”亦雲痛苦地閉了下眼睛。“如果你們覺得我給你們丟人現眼的話，那把我的命也拿去吧！”
“我說的不是這個，是你身上的銀行卡。”李曼琴伸出的手一直沒有放下。
李曼妮幾乎是跳起來了。“憑什麽？銀行卡的錢又不是你們給的，憑什麽要給？亦雲，你別怕，小姨替你做主，就是不要給她，自已窮酸不行，還要將兒子也調教成窮人。”
幾乎在李曼妮話音剛落下的同一時間，銀行卡就落在李曼琴手掌中。
陳亦雲用手蓋著那張銀行卡，一字一句地說。“銀行卡你拿走，以後，我不再用你們一分錢。”
李曼琴利落地將銀行卡扔給李曼妮，“請你不要用你的臭錢來腐蝕我的孩子。”
說完，又從包裏抱出一張銀行卡重新塞進兒子手中。“給，這個你拿著，以後沒錢管媽媽要，別用這個女人的錢，她不是什麽好人。”
李曼妮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都繃了起來，她沒想到李曼琴居然對亦雲說自已不是好人。
沒亦雲在場，她李曼琴怎麽罵自已都無所謂，唯獨不能忍受她在兒子麵前貶低自已的人格。
在亦雲眼中，她李曼妮是最有愛心的慈善家，就是因為這樣，亦雲才會特別崇拜她。
“李曼琴，你說誰不是好人？”李曼妮抬頭挺胸衝到李曼琴麵前。“今天你不把話給我說清楚，就別想出這個門。”
李曼琴伸手拉兒子。“亦雲，我們走！”
李曼妮的身體緊繃得就如一把拉了滿弦的弓。“休想將亦雲帶走！”
“兒子是我的，我要帶走就帶走。”
“那你問下亦雲願不願意跟著你走？”李曼妮衝亦雲眨了下眼睛。
“兒子跟媽走天經地儀的事，難不成他不跟著我走，是要跟著你這個女人一輩子？”李曼琴的言外之音也是在告訴兒子，如果他不跟自已走的話，以後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自小被媽媽寵愛著長大的亦雲，自然是舍不得媽媽，他左右為難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亦雲，別跟她走！”李曼妮將手中手銀行卡晃了晃。“有小姨撐腰，你別怕！”
亦雲明白小姨的意思，可他現在真的不敢接小姨的錢了，惹媽媽生如此大的火，實在是有些後悔了，“我……”
“亦雲，跟媽媽回去，你爸他現在真的很難過，一個人在家裏喝醉了酒。”李曼琴隻能用親情打動兒子。“雖然你爸平時對你是嚴厲了點，可他都是為了你好啊。”
“媽，我．．．．．．”亦雲欲言又止地說。“那你等等，我去拿背包。”
在亦雲進去拿背包的時候，李曼妮衝過來揪著李曼琴撕打起來。
拿著背包出的亦雲看到兩個撕打在一起的女人直跺腳，“你們別打了好不好？”
猛然一陣冷風掃來，李曼琴的頭一陣暈眩，接著便朝著亦雲的方向倒了下去。
“媽，你怎麽了？”亦雲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媽媽倒下來的身體，哭喊著。“媽，你別嚇兒子啊，你快說話啊？”
李曼妮以勝利者的姿態說。“就你這要死不活的樣子也想跟我打架，真是不自量力！”
“小姨，你打了我媽什麽地方？”亦雲的哭聲大了起來，“她是我媽啊，也是你親姐，為什麽要對她下如此重手？”
“她自找的。”李曼妮怡然自得地坐進沙發，“小姨可沒對她做什麽，是她自已要死不活的。”
“住口！”亦雲大喝一聲。“我不許你咒我媽。”
“亦雲，小姨真不是咒她！”李曼妮來了個一不做二不休，將李曼琴隱瞞的真相說了出來。“你媽真是個將死之人，要不是看在她是我親姐份上，我才不會由著她這樣胡來，亦雲，你聽小姨說，她根本就是病得扭曲了自已的思想，才會把你管束得這麽嚴，甚至不讓你同小姨來往，她真是病得不輕，不隻是身體也病了，心理也變了。”
“你胡說！”亦雲暴跳如雷，“難怪我爸媽不讓我跟小姨來往，原來你真的是個壞人！”
亦雲說完扶著媽媽就走，被李曼妮攔住了，她對他說。“小姨不是壞人，你知道嗎？他們什麽事都沒告訴你，你媽變成今天這樣，是因為她生病了，亦雲，你要相信小姨，小姨說的都是真的，你媽她現在都沒去醫院上班了，她是因為生病不能拿手術刀才天天在家休養的。”
“不，你說的不是真的。”亦雲看著媽媽臉色越來越青紫，他瘋了般背起老媽就跑。
他不停地對自已說，媽媽一定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
如果媽媽真有什麽事，他會內疚一輩子。
李曼妮追下來要開車送他們去醫院，亦雲都拒絕了，剛剛小姨的所作所已經在自已心中大打折扣，那個善良的小姨似乎變了個人似。
尤其是看到小姨抓著媽媽又叫又推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是自已看錯了人。
他搭出租車將媽媽送到了醫院，醫生證實他媽媽確實是生病，而且病得不輕時，他居然嚎啕大哭起來。
上次回家，他就發覺爸媽有事瞞著自已。
媽媽是那麽地愛自已，他卻還讓媽媽如此操心，真是太不孝了。
如果不是自已一意孤行，媽媽就不會昏迷不醒，看著媽媽打上點滴後，他還去找醫生問了媽媽的病情，還知道媽媽之前一直在醫院治病，最近病情有所控製才回家去調養的。
回到病房，看著雙眼緊閉的媽媽，他無比自責地捶打著自已腦袋，一邊打還一邊罵自已混蛋。
細細想來，爸媽不是不愛他這個兒子，而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爸媽昨天早上的巴掌不僅沒能將自已打醒，反而還讓自已愈作愈厲害。
怎麽這樣混蛋啊！從小到大，爸媽寧願自已省吃省用也從來不會虧待自已，瞧他今天對爸媽說了些什麽混賬話？
爸媽的心一定被自已傷透了。
直到媽媽醒過來，亦雲才從自責的狀態中好起來，抱著媽媽喜極而泣後，然後掏出手機，給爸爸打了個電話，說媽媽和自已在醫院。
陳天樂醒來後就沒看到李曼琴，以為她出去逛街去了，也沒往心裏去。
現在接到兒子電話，說他們在醫院，他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發生了什麽事？
當陳天樂氣喘籲籲要跑過來時，一道陰影斜長地映在地麵上。
陳天樂怔了怔，順著那個影子看過去，目光頓時變得冰冷起來。“你媽怎麽樣了？”
金色的晚霞下，亦雲的五官深刻地印在陳天樂眼裏，越看越覺得他是那麽的熟悉。
有那麽一瞬間，在亦雲那張英俊臉上變幻著好幾人的模樣，一會是謝寶權，一會又是謝寶珍，一會又是李曼琴，一會又是謝軍，這幾個人的模樣反複出現。
似乎是幾個人的容顏揉和成了亦雲這張帥氣無比的臉，他看著不覺後退了一步。
仿佛兒子臉上籠罩著深冬的冰雪，冷漠而又傲氣的氣息讓自已不自覺地想要疏離開去。
空曠的廣場上，父子倆就這樣對視而立，氣氛古怪而僵硬起來，原本想說話的亦雲，被老爸這個疏遠而害怕的動作怔住了，發覺爸爸眼裏甚至有更多的冷意在起來。
兩人都這樣僵著，仿佛在比誰最有耐力。
終於，亦雲還是先打破了僵局，他懶懶地將手機放回口袋，回應般對陳天樂說。“爸，媽沒事了，你別擔心！”
“你不是跟你李曼妮走了嗎？”陳天樂帶著嘲諷的語氣責問他。“為什麽又會跟你媽在一起？”
亦雲身子一震，隨後還是真誠地道歉。“爸，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媽媽變成這樣的，下午，媽媽來小姨家，她要帶我走，小姨和她起了爭執，在推拉中，媽媽就暈倒了，醫生說她是舊疾複發，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媽媽有病，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陳天樂已經很不耐煩聽兒子的慚悔，他跑步前行，衝進病房上前拉著曼琴的手激動地問。“曼琴，你沒事吧？覺得怎麽樣了？頭還疼嗎？”
李曼琴笑了笑。“天樂，我沒事，你別急！”
“你說你身體不好，還去自找麻煩幹什麽？”陳天樂埋怨道。“那個不孝子要拋棄我們兩個沒本事掙大錢的爸媽，你就讓他去攀龍附鳳算了，還找他回來幹什麽？看把你氣成這樣，值得嗎？你真是太傻了！”
李曼琴看到兒子慢慢走來，她極力向天樂使眼色，不讓天樂再說些傷兒子自尊的話出來。“天樂，你別說了！兒子他知道自已錯了。”
陳天樂緩緩地轉過頭來，看著兒子聳拉著腦袋，一副做錯了事的可憐模樣，滿心的責怨居然成了輕聲的嗬護。“看你這樣回學校也提不起精神，回頭跟老師請兩天假，在家裏將精神調養好再去，順便好好陪陪你媽，這兩天你哪裏也不要去了，好嗎？”
“嗯。”陳亦雲以為爸爸看到媽媽住到醫院來，肯定會責罵自已，他也做好了挨罵的準備，沒想到老爸卻還在關心著他，瞬間要淚奔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