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送溫暖
陳天樂說手頭還有些文件需要批閱,中午飯就不去飯堂吃了,讓張誌偉去飯堂給自已打一份送來辦公室。
其實,他是想早點下班回去,兒子在家,曼琴身體又不好,加上周末又經曆了那麽多事,還沒跟兒子好好談談心。
做父母的都是這樣,子女們不聽話的時候,恨不得一巴掌將他們拍死,可待氣消後,又十分後悔自已的衝動。
陳天樂也是這樣,雖然他沒有說出來,心裏已經後悔了,如果自已能心平氣和地跟兒子好好溝通,就不會發生後麵的許多事情,曼琴也不會暈倒。
在張誌偉出去之後,他將張誌偉留下的紙巾攤開來,從抽屆拿出一個信封,將紙巾裏的白發一縷一縷地裝進去,然後將信封的口封起來。
張誌偉出來時,正碰上綠植牆工程完工,該走的人都走了,該走的車也走了,隻剩下謝寶權和齊正山和謝寶權站在那欣賞這偉大而又驕傲的工程。
本來,張誌偉還想著前去和謝寶權打聲招呼,順便探探口風,不管怎麽說,這突然的驚喜背後究竟有沒有什麽陰謀?
跟著陳市長混,他這個心腹也得時刻關注著官場風向,不是自已要重新站隊,而是不想陳市長這麽好的官被人排擠和陷害。
看到齊正山不離左右地陪謝寶權,張誌偉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朝著齊正山的背影呸了聲。
自從那晚發現齊正山找發廊女人後,張誌偉對這個東海副市長就沒有好感了。
齊正山上次被張誌偉嗆過後,再也沒將張誌偉這個小小秘書放在眼裏,就算是狹路相逢,張誌偉跟齊正山打招呼,齊正山也是愛理不理的樣子。
張誌偉認定齊正山這種現象叫做賊心虛,無法麵對將他抓包的自已和陳市長,所以才會這樣子。
看他巴結討好謝寶權的樣就惡心,真是實足的小人一枚!
虧陳市長還給齊正山台階下,居然這樣不識抬舉,轉眼就去討好巴結謝寶權。
張誌偉很生氣,這個齊正山,就算你現在巴結討好謝寶權有什麽用?市政府這邊的事,你還不是得找陳市長出麵才能擺平,每次市委的人要為難市政的人,哪次不是陳市長出來擺平的。
張誌偉從內心瞧不起齊正山。
正要轉身走的時候,謝寶權偏頭看到了張誌偉,叫了聲。“張秘書。”
張誌偉身體極其不自然地轉過來,“謝副書記。”
謝寶權向他招手。“過來嘛!”
張誌偉心裏直犯嘀咕,想躲都躲不掉,隻好硬著頭皮走過去,然後皮笑肉不笑地跟兩位領導打過招呼。
謝寶權指著渙發著無限生機的綠植牆對張誌偉說。“怎麽樣?比你們上次搞的差不到哪裏去吧?”
張誌偉覺得謝寶權有些可笑之極,甚至還有些多此一舉,既然拆都拆了,還來充當什麽好人嘛,大家不是不知道姓謝的那點小心思和野心。
“嗯。比上次有格調。”張誌偉指點著。“這些架子的材料一看就好貴,我們上次用的都是一絲廉價的鐵絲網,完全是起到一個固定的作用,現在的這些,不僅起到該起的作用,還能成為賞心悅目的裝飾品,還有這些名貴的的植物,點綴其間,檔次就更高了,想來書記這次真是下了大血本喲。”
“算你還識貨!”謝寶權眯著眼看著張誌偉。“你們陳市長在忙什麽?鬧騰一個上午也沒見他出來看看,他可真沉得住氣!要不是齊副市長一直在這裏周旋著,差點吃不消。”
“我也剛剛從外麵回來,陳市長應該在忙吧!”張誌偉顧左而言他地說。“有齊副市長協助書記,什麽事情都能到圓滿解決。”
張誌偉這話說得齊正山愛聽,臉都笑開了花。“書記這是給我們市政大院送溫暖啊,現在太陽還沒那麽毒辣,要是到了夏天,我們這邊就跟火爐一樣難受,看看這,再大的毒太陽也不怕了,到夏天,應該會涼爽不少。”
“你這麽說,我豈不是火上澆油?”謝寶權哈哈一笑。“給火爐送溫暖看來是我的不對了,應該給你們送清涼才對啊。”
齊正山堆著滿臉的笑。“書記你真會開玩笑!”
陳天樂見張誌偉還沒回來,想著轉出來看看謝寶權的傑作,剛好看到眼前的一幕。
張誌偉看到陳天樂走出來,他跟短跑運動員一樣跑步到陳天樂麵前,然後大聲說。“陳市長,你終於忙完工作了,快來看看市委給我們市政大院送的溫暖。”
借齊正山的話來傳達了謝寶權的傑作,然後又輕聲跟陳天樂說,自已經過這裏被喊住了,還告訴陳天樂,說自已剛從外麵回來,沒來得及將此事告之陳市長。
陳天樂明白過來,張秘書一定是被謝寶權給攔住了,肯定問了些讓張秘書不好回答的問題。
陳天樂故作驚訝地跑來跑去,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才來到謝寶權麵前。“謝副書記,你這溫暖送得好啊,隻是,你這排場和檔次搞得太高了,會不會又有人在背後亂嚼我舌根就不好了,我可不想被人說成是官僚主義作風。”
這話回擊得好啊!張誌偉在心裏對陳市長豎起大拇指,這是他想說卻不敢說的話,畢竟他隻是個小小秘書。
“怎麽會呢?”謝寶權幹笑著。“好看又能擋太陽,又不是你一人得益,整個大院的人得能享受到綠意和清涼。”
“可我就怕這個真的會擋了市委和市政府的風水?”陳天樂還在揪著謝寶權曾經說過的話不放。“千年古訓啊,我們寧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萬一哪天諸事不順的時候,這風水之說就會給我帶來災禍,再被別有用心的加以潤色,我的罪名可就大了。”
張誌偉聽得暗暗歡喜,陳市長總算是替自已出了口氣,以後啊,既可以得益,卻還沒人敢說三道四了。
謝寶權的臉上有點掛不住,訕訕的。陳天樂有這些反應也是正常的,當初就是自已說過這樣的話,最後還當著所有人的麵將綠植牆給拆了。
有齊正山和張誌偉在場,謝寶權覺得陳天樂是當著下麵人的麵,算是給了自已一個下馬威。
算起來,兩人表麵是扯不平了,誰也不占上風。
謝寶權的表情有些難看。“陳市長呀,你怎麽能這麽說呢?雖然這堵牆的風波多多少少跟我的道聽途說有關係,可我現不也給補回來?人嘛,難免會一時不查而做出些錯誤的決定,但是,我絕對是好心而辦了壞事,還請你體諒體諒!”
說得真是輕巧,好像當初的風波都是別人,跟他謝寶權這個主謀沒一點關係,陳天樂冷哼,卻還是十分客氣地對他說。“你這麽個聰明人也會有誤信一說,那像我陳天樂這麽愚鈍的人就更加會錯上加錯,如果有得罪之處還請你別見外,也請多多包涵才是。”
兩人說話都是在打太極,齊正山明白,這兩人誰也不是省油的燈,看似客客氣氣的對話,實則已經充滿了火藥味。
小小風波牽引出的不是溫暖一詞,而是相互之間的權力較量,一拆一裝之間,蘊含了太多的學問。
在這個時候給陳天樂送溫暖,擺明在向對方宣示,這東海的天下將是我的了,以後,你陳天樂在我手下混,什麽該賞,什麽不該賞,那得看我一把手的眼色。
隻可惜,這陳天樂不知是真愚鈍還是假愚鈍,不僅不對謝寶權的送溫暖行動表達謝意,卻是揪著前程往事不放,總是要挑起那些不愉快的話來說。
齊正山有些看不明白了,為什麽陳天樂不順著謝寶權的台階下?非得自討沒趣。
謝寶權也毫不含糊地說。“你看看你,我們兩人什麽關係?從鄉辦事員起我一直跟隨著,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還是沒分開過,這樣的關係,還說這麽見外的話多不好。”
在外人聽來,謝寶權是跟陳天樂敘舊,可陳天樂明白,謝寶權是在提醒自已,很快就要超越自已了,也是在羞辱自已,當初高高在上的鄉長終於要被曾經的辦事員超越了。
“是啊,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陳天樂悲壯地感慨著。“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這個當年的鄉長是越混越不盡人意,反而是你這個辦事員混得風聲水起,平步青雲。”陳天樂說完,伸手拍著謝寶權肩膀說。“簽於你在工作中出色的表現,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了,對於有上進心的你來說,這個時候可得要好好把握,千萬別給對手機會或是出什麽差錯來著。”
“這話可不要亂說啊?”謝寶權意識到陳天樂是在損自已,心裏很不爽。“我可沒那麽大野心,隻不過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以後,不管誰當這個一把手,我還是希望我們倆能我保持現在這種友好,畢竟我們是知根知底。”
陳天樂再沒說什麽,抬腕看了看時間,對張誌偉說。“張秘書,這也飯點了,人家謝副書記過來送溫暖,怎麽也得準備準備,去食常看看,讓廚房整幾個菜。”
謝寶權急忙說。“不必了!”
陳天樂說。“那怎麽行?這飯一定得吃,否則人家會說我們這邊人不懂禮數。”隨後又對張誌偉說。“小張,趕緊去,回頭到我辦公室去一趟,把那瓶五糧液給拿到食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