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絡繹不絕
來到辦公室，他隨手翻開一遝文件，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實在是看不下去，整顆心仿佛懸在空蕩蕩的心中，總想著怎麽樣才能讓曼盡快醒過來。
陳天樂正直是出了名的，平常有些想巴結的人都不敢亂拍。
李曼琴出車禍成植物人的事傳得整個機關的人都知道了，這麽好的巴結機會，底下人哪肯消停？
趁市長沒來的這幾天，大家都在想著法子，看買什麽禮物最能打動鐵麵市長的心。
也有人使出渾身解數，在暗中猜測，要是市長夫人永遠成為植物人就好了。
大家都知道，陳天樂的市長是憑實力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混水摸魚，想都別想。
因此，那些企圖想往上攀的人是傷透了腦筋，現在，終於有了正大光明的機會，他們豈能錯過？
別看市裏這群官員，雖然個個都是人模人樣，可背地裏勾心鬥角，什麽缺德事都做得出來。
這不，人家市長夫人才剛成植物人，就有人暗地裏為他物色起未來的市長夫人來。
如果這事能成功，憑借這點裙帶關係，讓美人在市長耳邊吹吹枕邊風，要想升一級還不是小菜一碟。
官場上的事，陳天樂從來不讓家人摻和進來。
同樣，家裏的事，也從來不讓單位上的人摻和進來。
不是他要故作清高，而是怕摻和進來就糾纏不清，畢竟他是位高權重的市長。
一個上午，他的辦公室就絡繹不絕，來來往往的人好多。
有來看行情的，有來送諸如參茸、靈芝、蟲草等補品的……但都被陳天樂給退了回去，不是他不近人情，是他不想開這個先河，一旦他收了這次，那麽，他就會卷進官場利欲的大黑洞，到時候，自已怎麽被這個大墨洞給吞沒都不知道。
俗話說，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
陳天樂為官就是遵循這個理，哪怕是丁點小便宜，他都不會貪。
所以，他的仕途之路都是滿滿的正能量，當然，跟他家中的賢妻的也有關係，李曼琴從不以市長夫人而洋洋得意，相反，她為人處事都小心謹慎，哪怕是有人想從她那裏打開門路，也是難上加難。
送走一批又一批來虛寒問暖的下屬，陳天樂疲憊地往椅背上一靠，抬腕看了看時間，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搖擺了幾下腦袋，拿包起身就要準備去醫院看曼琴。
剛拉開辦公室的門，就看到宣傳部長劉利如帶著兩個女人來到麵前。
陳天樂剛開始以為都是同事，可仔細一瞧，很麵生的兩個女人，不覺眉毛一沉，關上辦公室的門問道，“小劉，你這是要去哪？”
“陳市長，我來找你。”劉利如一臉討好的說。
“有什麽事嗎？”陳天樂又抬腕看了看表，明擺著在告訴對方我沒有時間。
“市長家裏不是出了點事嘛，我在想，你一定需要幫手。”劉利如說著就把身旁的兩個女人推到市長麵前，“這不，給您找了兩個幫手來。”
“陳市長好！”兩個女人齊聲向陳天樂問好。
細看之下，這兩個女人雖然穿著樸素，卻全然不是那種幹家務活的鍾點工，陳天樂這樣精明的人能不懂對方的意思，他一點也不含糊地就拒絕道，“劉部長啊，謝謝你的一番好意，這幫手嘛，我昨天就已請好了。”
“陳市長，這種時候你就不要硬撐，多兩個幫手也不要緊，她們倆是我的親戚，不用市長出工資，隻要市長需要，可以隨時支配她們。”劉利如嗬嗬笑著，每一絲笑意中都隱含著巴結的味道。
陳天樂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劉利如的肩膀，“你要是覺得時間有多餘，還是把你的本職工作做好，市裏不是要跟文聯辦那個讀書月活動嗎？你可得辦好，千萬別搞砸了！”
劉利如又是嗬嗬一笑，指了指身邊的兩位女人，“她們倆其實就是文藝青年。”
劉利如不說，陳天樂也看出麵前的兩位女人並非一般人，雖然衣著簡樸，卻掩蓋不了本身的氣質，陳天樂沒想到的是，這劉利如鬼精鬼精的，居然想把年輕美貌的文藝青年安插在自已身邊，這種心思，不用說，都能揣測到其用意。
陳天樂不假思索地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麽能讓她們去幹那些鍾點工的活？你這不是大材小用嘛。你在宣傳部幹了這麽多年，怎麽連這道理都不懂？”說著又抬腕看了看時間，“算了，不跟你講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陳天樂說完就邁大步向外走去，把劉利如和兩位美女晾在那裏不知所措，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後，隻得悻悻地離去。
陳天樂到病房的時候，兒子陳亦雲正好撲在李曼琴床邊。
看護正要開口向陳天樂問好，被他伸手指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媽，我是亦雲，你怎麽不睜開眼看看我？”陳亦雲撲在媽媽身邊，哀哀痛哭。
淚水泛濫成災，他揪著枕頭的一角，哭得好大聲，“兒子要回學校了，不能天天來看你，你可要快點醒來，下次回來，你一定要親自來車站接我好不好？”
兒子這樣子，弄得陳天樂心裏也酸酸的。
李曼琴的身軀動也不動，她要是能聽到兒子的聲音，恐怕心都會碎掉。
陳亦雲抹了把淚，把臉往媽媽胸膛貼上去，“媽，我知道，你是累了，想睡就睡吧！睡醒了可得醒過來喲。媽，我知道你心裏很苦，眼不見心不煩，你就安心地睡吧！兒子要走了，周末再回來看你，雖然不在你身邊，我會天天祈求老天爺，讓你快點醒過來！等你醒來的時候，兒子一定會還你公道，讓那些害你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你就等著兒子的好消息！”
跟媽媽說了這麽多，陳亦雲張開雙臂，強壯厚實的手臂抱抱了媽媽，算是給媽媽離別前的一個擁抱。
這場麵太感人了，連看護都忍不住抹起眼淚來。
陳天樂甚至有一種幻覺，覺得曼琴是在酣睡而已。
輕輕地把媽媽放平在枕頭上，為她蓋好空調被，又伸手抹了把眼淚，這才起身，背起床前大大的旅行包，左肩扭一下，右肩扭一下，抬眼就看到站在門口的陳天樂，他沒有想要跟陳天樂打招呼的樣子，哭過的眼睛裏有刺人的目光射向陳天樂。
陳天樂泛起一陣又一陣的心酸，“你這是要回學校嗎？”
“嗯。”陳亦雲的聲音冷得不帶任何感情。
“不能在家多陪陪你媽媽嗎？”陳天樂央求道，“你媽這個樣子，你還有心情回學校去？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親情的呼喚，連你都棄她而去，這叫她如何有醒來的欲望？亦雲，留下吧！你媽媽需要你！這個家需要你！”
“不是還有你和小姨嗎？”陳亦雲抖了抖背上的包，大約是有些沉。
“不要提你小姨。”陳天樂突然提高音量，“我們家的事不勞外人操心！”
“連小姨都是外人，那誰才是媽媽的親人？”陳亦雲冷哼了聲，“別跟我說，你才是媽媽最親的親人，你才是最愛媽媽的那個人……”
“亦雲，是不是聽你小姨胡說了些什麽？”陳天樂還是把心中的疑惑給問了出來，兒子最近的反常態度不得不讓他懷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不為。”陳亦雲一想那張照片，他就恨不得想要揍眼前這個被自已稱之為爸爸的虛假男人。
“別聽你小姨胡說，她的話不能信，知道嗎？”陳天樂聽了兒子的話，更加肯定是李曼妮對兒子說了什麽。
“你還真是會冤枉好人！”陳亦雲氣恨地推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雖然恨得咬牙切齒，但他還是忍住了。
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陳天樂臉色突然一下變得好蒼白，無力地閉了閉眼睛，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已是熱淚盈眶……
什麽叫悲傷和落寂？曾經的陳天樂體會不到，現在算是徹底嚐到了這種滋味。
下班回到空蕩蕩的家，這個家已沒往日的生活氣息，往日還有兒子的身影，現在一個人影都沒有，他在每間房都轉了下，然後回到曼琴房間，從衣櫃裏拿了幾件衣服出來。
要不是回來給曼琴拿幾件換洗衣服，下班就直去醫院陪妻子了，才不願一個人回到這冷冷清清的家。
他沒有開車，提著袋子，一個人晃晃悠悠地走在街上。
如果不是要去醫院，恐怕他會這樣漫無目的一直走下去，走到天昏地暗也無所謂，走到日月無光也沒什麽大不了，說不定還能將自已心中的悲傷和煩煩走得沒了。
雖然心裏有一直有走下去的念頭，可理智卻在對自已說，你不能這樣恍恍惚惚過日子，要堅強點！兒子不在身邊，現在，唯有自已強撐起來，每天不僅要上班，還要醫院和家兩頭跑，有時間了，還得陪曼琴說點心裏話，陳天樂，你要堅強才行！
到了醫院，陳天樂沒讓看護幫忙，他要親自盡盡丈夫的職責，打來一盆熱水，為曼琴洗臉、抹手，又輕輕地翻轉曼琴的身體，每一寸肌膚他都小心翼翼地抹著，直到抹完全身後，才笨手笨腳地為曼琴換衣褲。
換完衣褲的陳天樂抬起頭來，整張臉都是淚水，這些年，他真的是完全忽略了曼琴的存在。
難怪曼琴會說他隻把家當成餐館和旅館，想想自已，其實連食客和住客都談不上，起碼人家食客和住客還會客氣地同老板娘打聲招呼，熟絡熟絡感情，可他呢，完全沒把這些當回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泰然處之地享受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