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吃雪糕
第100章吃雪糕
??劉淩晴繼續冷嘲熱諷，她這番撒潑的模樣隱藏了許久，如今終於有了用武之地，罵聲越來越難聽，基本是圍繞著賀煙的祖宗十八輩和各種器官進行的，但句句不提賀煙的名字，就很離譜。
??曲蔚藍就算是個傻也知道劉淩晴指桑罵槐指的是賀煙，於是趕忙上前勸，還沒開口就被劉淩晴吼了回去：“回你屋裏，眼光真是越來越爛，我怎麽就有你這麽個兒子。”
??從小沒怎麽挨過吵的曲蔚藍怔在原地，估計是把二十幾年的回憶全都抽出來看了一遍，看看他媽究竟是從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他發現從來沒有，劉淩晴在他和曲楚淵麵前偽裝的向來嚴絲合縫，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去。
??而謝佳的事就像引線，一點燃，從這頭燒到那頭，不僅燒開了他媽的偽裝，還燒開了她的任督二脈，罵人中氣十足，堪比他爹在生意場上的叱吒風雲。
??曲安然眉毛漸漸擰了起來，在看不見的地方，有個地方刮起了十級龍卷風。
??在他的認知裏，賀煙是他的心理輔導師，雖然比不上孟婷的位置，卻也是他的人。自己欺負沒事，別人欺負她們就是欺負自己。
??而且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對於賀煙的一舉一動都很在意，她吃飯時他的目光會不自覺停在她嘴唇上，她認真做教案時，他也會專注的看著她忽閃的纖長睫毛……而隨之伴著的，是如風吹動樹葉般的心跳。
??連最普遍的親情對他來說都是奢侈，更別說這種不可捉摸，又極其善變的複雜感情了。他拜讀過許多書籍，大都是賽車如何製造，以及枯燥的科學理論等知識，他覺得人也是如汽車一般的生物，生硬，冰冷，隻是多了乏善可陳的大腦和靈活的雙手罷了。
??所以那些感情對他來說都是多餘的，無用的……
??可這種無用的感覺此刻為何著了起來，催動著他的大腦，憤怒燒著了攔住暴躁的最後一根頭發絲，隻聽“砰”的一聲，手邊的花瓶被他猛地砸了下去。
??巨大的聲響嚇得劉淩晴半天沒反應過來。
??賀煙探究著看向他，那目光裏不可名狀的東西灼得曲安然心有點涼。
??他深信剛才自己的表情偽裝的沒有那麽完美，卻還是如往常般拉下嘴角，一副全世界人民都欠他一百塊錢的模樣，陰沉沉說道：“都給我閉嘴！”
??劉淩晴感覺曲安然那陰寒寒的目光正一錯不錯的盯著自己脆弱的脖頸，上次他給自己掐出的淤青到現在還留著一個淺淡的黃印，在心底，她是怕了這陰沉少年的。
??畢竟這可是個不受控製的瘋子，瘋子是會殺人的。
??而她，是惜命的。
??賀煙此刻心情有點複雜，她雖然一直在維持著表麵的和平，但是打心眼裏，她是可憐曲安然的，所以也想曲安然能得知孟婷死亡的真相，讓他能手刃仇人。
??上本書能親眼看著青雲長老被沐離歌掐死，就證明她不是個聖母。
??可謝佳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這東西就像一個炸彈，但凡她走錯一步，說不定就拉了環，爆了炸，炸她個魂飛魄散，所以最保險的辦法就是確保人數保持原樣，不至於讓整個世界崩塌，殃及池魚。
??她神色複雜地拽著曲安然往閣樓走。
??劉淩晴也不想把曲安然惹急，一句話沒說。倒是曲蔚藍還想跟賀煙道個歉，隻是被劉淩晴一瞪，就偃旗息鼓了。
??最近賀煙把曲安然帶到了外麵，他性格孤僻，若是一直在閣樓這種半個人影都見不到的地方待下去，隻會讓病情越來越嚴重。
??曲楚淵也是知道這點的，隻是從來沒在意，找心裏輔導師也不過是給曲安然找個玩伴，能穩住他的情緒，不讓他在賓客麵前丟人就足夠了。
??在賀煙來曲家的這段時間裏，曲楚淵隻主動去看過曲安然兩次，一次是去介紹賀煙的身份，一次是因為劉淩晴去打他。
??可以說，在這個父親眼中，曲安然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有不如無。
??盡管所有人都放棄了這個自小被忽視在牆角的男孩，可他卻如牆縫中的瓜子，頑強且倔強的向陽長著，不論形狀如何，總算是活了下來。
??為了修複這孩子心裏的創傷，賀煙照顧的無微不至，她心想，就算自己有個孩子，也不會照顧的這麽仔細。曲安然這孩子沾光了。
??她好像再沒在他身上看見過沐離歌的身影。
??這天賀煙帶他去商場，路過一所小學時，裏麵的學生正好放學出來，烏烏壓壓，跟蝗蟲過境似的。周圍家長們又殷切又焦躁的等待著自家神獸，曲安然就立在原地看著，好似看唱大戲一般稀奇。
??這孩子沒上過學，都是曲楚淵從外麵請的家教。
??然而那時這孩子是個實打實的二踢腳，一點就著，嚇跑了不少老師，之後他就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自學成才，一直長到了二十歲。
??這孩子長成個人樣，可真算個奇跡。
??“媽媽，我今天考了一百分，你之前說給我買冰糕吃。”一個留著鍋蓋頭的小朋友威脅他媽說，結果顯而易見，他媽哐當給了他兩巴掌：“吃什麽吃，學校門口的冰糕都不幹淨，等我回家和點糖水給你凍起來！”
??“我不要，那不好吃！”脆弱的小心靈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社會的險惡，當下就哭了出來，結果他媽怒氣更甚，朝他腦袋上拍了兩巴掌，怒道：“再哭就把你扔到大街上，別回家了！”
??那小孩子看著就猴精猴精的，拎清是一頓飽好還是頓頓飽好後，灰頭土臉跟著他媽回家了。
??曲安然眸光平緩的看著，此刻的他就仿佛站在人生的進度條上，回顧自己年幼的鏡頭，隻是那裏一片荒蕪，並沒有什麽可拿出來顯擺的。
??他目光一瞬間變得暗下來。
??在他的每個人生節點，都是一個樣，逼仄黑暗的小閣樓，無盡又漫長的現在，一眼就能望到頭的人生盡頭。
??沒什麽可期待的，也沒什麽可留戀的。
??正在他愣神時，身邊的賀煙不知道什麽時候跑走，又什麽時候跑了回來，手裏還拿著兩根雪糕，外包裝紙塑料感十足，目測售價不超過一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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