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在你身邊
我微微一怔,心下頓時五味雜陳。
我知道,陶然說的是柳爺爺的事,顯然她也明白了那幾天白熱化的新聞代表的含義。
她是提前通知了我,可惜最後還是沒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即便是這樣,我依然遵守了交換的約定,開口讓黎堂峰幫這家公司一把。
陶然父親本來就不是公司裏的決策性人物,作為高層,東家換誰都可以,隻要能保證自己的職位不變,對他來說就是萬幸。
其實這怎麽能怪陶然呢,她的提醒早就給我了,是我自己一開始沒能抓住。
一想起這個,我就難掩的懊悔。
輕輕搖了搖頭,我說:“沒事,你不用道歉。”
這本來就不是陶然應該負責的事,她能躲開傅博給我通風報信已經超乎我預料之外了。
聽我這麽說,她微微低下頭,滿是歉疚不安的頷首。
如今的陶然早已沒有過去的少女姿態,那時候的她雖然也生著病,但身體裏總有著花不完的活力,笑容也透著對未來的無限希翼。
可是現在的她,依舊是一副病容,可惜目光神態裏卻帶了一種認命的無奈感。
“恭喜啊。”我說,“聽說傅博要結婚了,你終於可以自由了。”
陶然難以置信的盯著我:“……什麽?”
傅博之所以要牽製陶然,無非就是因為她的父親在公司裏身居高位。現在看來,傅博和他叔叔之間也沒有他刻意表現出來的那麽信任那麽要好。如果真的關係到位,傅博也不用從陶然父親這裏打主意了。
現在的傅博已經脫離了這個公司,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他不為之努力,難道還要把多餘的精力放在陶然身上嗎?
說出去,人人都會道傅博有情有義,起碼在外人看來,這些年都是傅博在照顧陶然。陶然父親再厚臉皮,也不能拿自己的病秧子閨女強行嫁給傅博吧?
所以,這注定了之前的一切,陶家父女隻能打落牙和血吞。
陶然大概再也沒想到我會這麽說,看著她詫異的臉龐,我又說:“難道你不希望自由嗎?看來是我以為錯了。”
說著,我衝她微微一笑。
陶然滿臉驚愕,幾秒後像是想通了什麽似的,臉上的神采頓時像換了個人似的。
她喃喃自語道:“是啊,我自由了……我不用再去看誰的臉色了,我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後知後覺才得來的慶幸,讓這位年紀不大的女孩神光煥發。
看著她高興的跟我告別,我竟然也覺得一絲有趣。
黎堂峰小聲耳語:“你跟她說什麽了?怎麽這麽高興?”
“沒什麽,隻是恭喜她罷了。”我小口小口的喝著手裏的牛奶,和身邊的男人視線交匯。
老實說,我以前從沒有想過夫妻之間還能有這樣的光景。
哪怕是一個眼神的觸碰,都能讓人覺得開心愉悅,心裏滿滿的踏實感,這在之前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去想的。
如此繾綣迤邐,倒讓我一時間輕鬆起來。
雖然周遭的事情還有很多沒有解決,柳爺爺的下落依舊是個謎,但隻要身邊有這個男人在,我就像充滿了無限的勇氣和力量。
我盡情的享受著這個酒會淡雅輕鬆的氛圍,心裏很清楚,這恐怕是我生產之前最後一次參加這類的公開場合了。等到孩子降生後,又是一連串的手忙腳亂,更沒這個閑工夫出來玩的。
總結:機會難得,好好享受。
我和黎堂峰一直逛到酒會結束才意境闌珊的回家,一回到家就麵臨了我媽唐僧式的念叨和批評。
原來,她老人家晚上起來的時候正好撞見我們的車離開,她索性就守在客廳的沙發上,來了個守株待兔。
要不是晚上時間不夠,我估計我媽還得發揮一會才能消氣。
這一次,黎堂峰也沒能幸免,跟著我一起被批鬥了好一陣子。
等回了房間,領導滿臉的無奈:“早知道媽還看著我們,就不帶你出門了。”
我嬌嗔的瞪了他一眼:“不就是難得被批了嘛!怕什麽。”
實際情況就是,從這一天起,我真的要減少手裏的工作和外出的機會,一門心思的為待產做準備了。
先是小萌半出師,然後是店裏的賬單流水也全權交給柳母打點,剩下的就是各種生產時要用到的東西。
這些東西之前黎堂峰也買了不少,我們家二樓閑置的房間裏,專門有一間用來擺放這些雜物。
光是要帶去醫院的物品清單,我就整理出了不下十個版本,每一次我媽或者黎堂峰都會有屬於自己的見解,生怕我帶少了。
提前一個月的時候,黎堂峰就已經預約好了平城裏最頂級的私利婦科醫院,據說這裏是全國有名的星級婦產科,光是有錢也不一定能預約的到。
我聽了不住的咂舌,深感女人還是要找個靠譜一點的老公,不然生孩子這種事,疼的是女人,流血流淚的是女人,傷身體的更是女人。再碰上老公不給力,這不是一個大寫加粗的慘字嘛!
一番折騰,我的身體愈顯笨重,現在站立的時候我已經看不到自己的腳尖了,眼前隻有一個圓鼓鼓的肚皮。
臨近預產期還有三周的時候,這天黎堂峰回來心事重重。
吃飯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你這張臉看起來不太對勁嘛!”
黎堂峰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哪裏不對勁?亂想,快吃飯。”
嘿,這廝還不承認。
就憑我對黎堂峰了解的程度來看,這家夥絕對是有事情瞞著我。我不幹了,直接放下碗筷,擺出一副嚴肅的架勢。
“你說吧,正好我爸媽今晚去老年中心活動了,免得他們聽見了又不好。”我很貼心的這麽開導領導。
黎堂峰還是滿臉的猶豫,看他現在這個樣子頗有幾分長不大的大男孩的感覺。我輕輕咳了兩聲,提醒自己不可以被男色所沉迷。
領導終於說:“沒事。”
我:……
無論我怎麽軟磨硬泡,黎堂峰都是不發一言,甚至這廝開始學會強裝笑臉。隻可惜,他不是正規表演院校畢業出來的科班生,這演的根本不到位,被我一眼戳穿。
好吧,既然你不說,我就找人問。
直接把電話打給華華,這位也是職場女性的標兵式人物,更是奇峰實業裏值得人學習的三八紅旗手。
在過了最初的三個月後,華華就在家裏坐不住了,依舊回到公司裏勞心勞力的勤懇耕耘。
無論吳剛怎麽反對,華華還是堅持自己的態度。
華華說了,我身體健康,又沒病沒痛的,趁著現在還能動,趕緊把手頭負責的項目跟完,不然生孩子都生的不放心。
你看看,什麽叫新世紀的勞模,就是華華這樣的。
電話裏,華華告訴我:“可能是因為最近那個新項目的新投資吧,好像不在平城了,如果要出差的話少說得半個月才能拿下。”
“真的?你們發展的這麽快?上個新項目應該在平城剛剛紮根吧。”我有點驚訝。
華華反啐了我一聲:“你也不看看你老公是什麽人,就這麽點時間他還覺得慢了呢!要不是他自己明白這事急不來,估計進度早就推的比現在強多了。”
“那……這個新項目,需要老板親自過去嗎?”我又問。
華華沉默了一會,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
是啊,可不是嘛!之前黎堂峰心事重重,我就猜到這個男人的事業心發作了,但他又偏偏顧及著我,死活不肯鬆口。
現在我算明白了,我猜的並沒錯。
後來華華也給我惡補了不少關於公司新項目的基本知識,我也知道現在奇峰實業看著家大業大,其實內部的事情繁多,稍有不慎就會引起牽一發動全身的影響。
就說新項目吧,聽著好聽,其實一樣都是從吞並市場份額開始的。
黎堂峰為什麽急著推進各個城市的進度,無非就是為了這個。
如今正卡在我即將臨盆的時候,領導的動力反而降低了下來,這才導致他心事重重。
想到這裏,我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不由自主的歎了一聲。
在事業和老婆之間,黎堂峰的選擇很清楚,但選擇清楚不代表他不會擔憂。
晚上,黎堂峰正在幫我揉著腳趾的時候,我突然問:“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平城去弄那個新項目?”
領導手裏一頓:“不用我去。”
我眨眨眼睛:“現在不用你去,還是以後都不用你去了?”
這一回黎堂峰倒是實話實說:“現在不用我去。”
我拿了一隻枕頭靠著,隻覺得背後一片鬆軟,舒服得很。
我說:“還是去吧,趁著這個小家夥還能在肚子裏待幾天。不是說去了最快半個月就能搞定嗎?我這邊離預產期還有三周呢,算算時間足夠了。”
我嘩啦啦說了一大通,說完了還目光真摯的看著他。
黎堂峰已經被我的說辭給弄傻了,黑色的眸子就這麽一眨不眨的盯著我。
頓了頓,我對起了手指:“我當然不想讓你現在去啊,但是……你自己也說了,隻能是現在不去,以後還是得去。這早去晚去恐怕結果不一樣吧?那不如早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