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王有齡還從來沒有見過諭旨,見上麵蓋著軍機處的大印,不覺手也發抖,這是一道催運漕糧的上諭,江寧失守,官軍無糧,浙江的漕米至今沒有運到上海,朝廷震怒,嚴命加緊運輸,稍有延誤,定從重治罪!隨後,黃宗漢對王有齡說道:何大人與我是同年,感情最好,你是他薦來的人,本當早就借重高才,可一直想找一個不委屈你的職位,才算對得起桂清,現在好了,海運局正缺能員,朝廷又催漕運,正是立功的時候!以你之大才,定可不負朝廷的厚望!隨即拿出了一個委劄,交給王有齡,舉杯送客。
回到新置的家中,王有齡打開一看,是委任他為海運局的“坐辦”,平生第一次有了官職,不禁興奮起來,邀請王華前來吃酒。
王華來後聽說此事,臉上倒沉下來,說這是黃宗漢借故整治王有齡,今年漕米尚未收齊,運河河道也沒有疏通,加之河麵上不太平,在時限之內,運漕米到上海,幾乎是不可能!王有齡聽了才恍然大悟,自己上了黃宗漢的當,如果完不成漕運,朝廷怪罪,黃宗漢將拿自己頂罪!王有齡頓時沒了主意,捧著這張委劄如同拿著一個燙手的山芋;王華沉思片刻笑道凡事總有辦法想,他刁難你也正是你顯身手的時候!王有齡忙問什麽辦法?王華答道:我們何必費事運糧,可直接到拿著銀票到上海去買糧食!
王有齡聽了茅塞頓開,心中實在佩服小胡的機敏,當即向黃宗漢和藩台麟桂請示,二人巴不得把責任都推給王有齡,放手讓他去辦。
王華回到家中,向家人說了王有齡的事情,妻子希望王華能借此機會跟著王有齡在海運局當差,吃碗官飯,王華笑道自己哪裏是能受的了束縛的人,到上海轉了一趟,倒看出了一些商機,現在先幫著王有齡把事情辦好,今後有他的支持,自己單獨開一家錢莊,也不是沒有可能!妻子罵他心大,眼下兩手空空,什麽底子都沒有,就想自己開錢莊,白日做夢!王華一笑了之。
王有齡上任辦事,首先是要了結王華的借款;王華為自己擔了這麽多的幹係,一心想給王華出頭,沒想到王華卻不願意借此揚眉吐氣,為了保全“信和”的麵子,讓王有齡自己去還錢,還請他盡可能地捧“信和”幾句。
王有齡對王華的氣量十分欽佩,自己穿了官服、坐著轎子去“信和”還錢;“信和”上下見到今非昔比的王有齡不盡汗顏,百般巴結,想拉住這個大客戶,王有齡卻說如長期來往需請王華來找自己。
掌櫃的後悔把王華趕出“信和”,忙讓張胖子帶了禮品來求王華重新回來,王華則表示自己已給海運局當差,不能再回“信和”,但是可以照顧“信和”的生意,這次去上海買米,就讓“信和”作保。
“信和”樂得與官家往來,滿口答應;王華由此解決了資金問題;王有齡聘他為海運局的“司事”,帶著張胖子等人一同前往上海買糧。
船到了鬆江,張胖子打聽到漕幫有米要買,隻是苦於沒有門路,王華忽然想起了那塊玉佩,那位小爺曾經說讓他有事去找鬆江漕幫的魏老太爺。王有齡聽說此事喜出望外,忙讓王華前往,王華帶著玉佩來找魏老太爺,果然順利地受到了接見。
王華向魏老太爺說起玉佩的來源和與那位小爺的交往,魏老太爺不禁哈哈大笑,說既然你們是朋友,不妨叫出來見見,隨即叫人去喚,王華準備和那位小爺重敘舊情,沒想到走出來的是一位秀發披肩的姑娘,王華定睛看去,正是那位“小爺”,魏老太爺說這是我的幹女兒七姑娘,王華才知道當初她是女扮男裝。
七姑娘俠肝義膽,聽說王華有了難處不由分說叫來了自己的五哥“尤五”,逼著他幫王華這個忙,王華見狀感到也不能讓漕幫吃虧,統籌安排,先讓漕幫墊十五萬石大米給海運局,再由“信和”放貸給漕幫。魏老太爺看王華不僅辦事漂亮,而且講情講義,當即拜他為漕幫的“小爺叔”。
各方的難題在王華的一手操辦下圓滿解決,浙江按時完成了漕運,巡撫和藩台都受到朝廷表彰。黃宗漢對王有齡也另眼相看,準備升他為湖州知府。王有齡深感自己辦事離不開王華,想給王華捐個官跟著自己,但王華卻想借用官府的便利開辦自己的錢莊。
在王華的勸說下,王有齡同意在去湖州就職前開辦錢莊。取名“阜康”。王華首先物色人才,相中了“大源”錢莊的擋手劉慶生。胡雪岩將他的家眷接到杭州,並用重金聘用了劉慶生。在胡雪岩的籌劃下,王有齡不僅穩穩升任湖州知府,還保住了海運局的權利。從羅四和羅四娘的口中,王華了解到生絲能夠賺錢,萌生了在湖州辦絲行的想法。
尤五帶著漕幫弟兄假冒太平軍來到胡宅,尤五帶領著胡家老少順利出城,前往鬆江安置。王華回到上海,一病不起,七姑娘和古應春心急如焚,古應春在給王華抓藥的時候,恰好遇見了芙蓉,才知大亂之中,何桂清棄家逃走,遣散家人,她已無家可歸,當知道王華病重的消息時,連忙趕來,百般照顧,王華始得康複。尤五前來報信,王華得知家人安全,對尤五大為感激,當即下跪,報答他的恩情,尤五將李秀成的信給王華看,王華說自己身為朝廷的命官,豈能投敵?但對李秀成的為人,心中敬佩。此時,杭州傳來消息,說錢塘縣令袁忠清現在投靠太平軍,為其籌辦軍需,怕王華接受李秀成的聘請,奪了自己的位子,四處散布流言,說王華攜款私逃,要查抄阜康,並四處加害王華的朋友和阜康人員,王華聞訊後怒不可遏,不得不采用“刀切豆腐兩麵光”的手段,逼迫袁忠清在杭州城內不敢再亂說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