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心頭血
眼前的茅屋雖然簡陋,但是我仍然很謹慎的看著那裏。天機子既然能夠把木夭打傷,應該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我不得不小心。
我背著木夭藏在一塊大石頭後麵,仔細的觀察地形。
借著天上的月光,我看到這裏的屋子一共有六七間,都是用樹林中的怪樹搭起來的。那些樹常年無人修剪,樹枝長得猙獰扭曲,建成的房子也歪歪斜斜的,看久了讓人覺得心裏不太舒服。
“咱們靠近點,觀察一下從哪溜進去。”木夭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
“據你所說,天機子功夫很厲害,我們靠近之後,會不會被他發現?”我小聲回了一句。
“放心。他又不是神仙,隻能聞到妖氣,聞不到活人的氣息。你不是賊祖宗嗎?偷偷溜過去,隻要不發出聲音,他什麽也察覺不到。”
“我是捉賊的祖宗,不是賊祖宗。”
“好了,久病成良醫,反正都差不多。”
“這句話是這麽用的嗎?怪了,怎麽我和你在一塊,總是到處做賊呢?”
“喂,你打算和我辯論到天亮嗎?還不快走。”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隻能背著木夭,盡量輕手輕腳的向木屋走過去,路上的枯枝敗葉被我踩得哢嚓哢嚓的響。我隻能等山風吹過來的時候,借著風聲的掩飾向前走幾步。
這樣一來,短短十幾米的距離,我居然走了足足二十分鍾。
等我們兩個剛剛藏在木屋旁邊,要向裏麵張望的時候。屋子當中忽然一聲輕響,冒出來一團火光。緊接著有一盞油燈點燃了。
“完了完了,難道我們已經被發現了?”我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跳。
我看了木夭一眼,她的臉色也不太好。
木夭沒受傷的時候就不是天機子的對手,現在就更打不過他了。如果我們被發現了,那簡直是自投羅網,死路一條。
好在屋子裏麵的人點燃油燈之後,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我和木夭藏在黑暗中,一動也不敢動。
我從木牆的縫隙中向裏麵張望,看到一個麵色蠟黃的老道士,他正坐在蒲團上挑燈芯,這道士大概就是天機子了,看他瘦的皮包著骨頭,一副病怏怏的樣子,確實如木夭所說,不過是個糟老頭罷了。
天機子所在的木屋很簡陋,隻有幾個蒲團,數卷經書,除此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不知道木夭的心頭血放在什麽地方。也許……在其餘的屋子當中也說不定。
“既然來了,為什麽不進來?”天機子突兀的說了一句。
我嚇得差點倒在地上。這時候,距離我們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我們怕打擾了師父清修。”
隨後,有兩人從黑暗中走出來,緩步進了木屋。我看到這兩個人,眼睛都直了。
其中一個是秋石,另外一個是紅線。他們……他們是天機子的徒弟?
是了,是了。他們兩個能分辨出妖氣來,而且隨身攜帶長劍。分明就是道士和道姑。真是冤家路窄,木夭剛剛被天機子打傷,又差點被他的徒弟抓到。
看來剛才我們藏到黑暗中不久,秋石和紅線就回來了。幸好我們沒有太大的動作,再加上身處黑暗的陰影中,竟然沒有被他們發現,也算是幸運的很了。
秋石和紅線進屋之後,就坐在了天機子對麵。
“你們這次下山遊曆,有沒有什麽收獲?”天機子的目光仍然在經書上,隻是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我們下山之後,發現世人大多愚笨。偶爾有一兩個有天資的,又癡迷於名利。我和師妹想要帶他們上山,傳授道術,但是他們卻不肯相信,最後隻得作罷。”秋石恭恭敬敬的回答。
“嗯,不錯。”天機子點了點頭:“名韁利鎖,愛恨情仇,那些世人看不破的,既然他們沒有緣分,我們就不用理他了,安心修行吧。你們兩個要記住,我們修道之人,最重要的是有正邪之分,做事做人堂堂正正,隻有這樣,道心才能穩固,修行才可以進步。”
木夭呸了一聲。我嚇得連忙伸出手,把她的嘴捂住了,而木夭氣呼呼的在我手指上咬了一口,我又連忙把手縮了回來。
好在山風呼嘯,我們的動靜並沒有被人注意到。
“哼,那些世間人不僅看不破名利,簡直是是非不分,昏頭昏腦。”紅線坐在蒲團上大聲說:“昨天回來的時候,和一個狐妖打了一架,要不是有那些臭警察搗亂,早就把她殺了。對了,還有一個色鬼,礙手礙腳的,一直護著她。”
天機子笑了笑,有些寵溺的說:“紅線,你太衝動易怒,這樣怎麽學上乘的道術?你應該多向你師兄學學。至於那隻狐妖,怎麽湖城又有一隻狐妖嗎?”
“確實是一隻狐妖。”秋石在旁邊說:“我們遇見那隻狐妖的時候,她已經受傷了。而且她身上隱隱有一絲煞氣,應該是從某處凶地出來的。”
“我知道她是誰了。”天機子歎了口氣。
“咦?師父,你已經知道了?”紅線又是驚奇又是佩服。
“我見過這隻狐妖。”天機子把經書放下,站起來說:“數日前,我在湖邊見到一個美貌女子,正在對月吐納,我用法眼一看,發現她是狐妖幻化而成。於是我出手將她擒住。我本來想把她帶回山上,結果路過方家鎮的時候,見到一戶人家正在辦喪事。”
“我記得死者名叫方侯,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我掐指一算,知道這年輕人的死和一個女子有關。他死後心有不甘,怨氣難以消散,鬱積成煞,徘徊不去。”
“為了驅散他的煞氣,我把狐妖送給了方家人,安排狐妖和方侯冥婚。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方侯得到這女子之後,心願已了,煞氣應該可以消散。”
“師父的意思是,我們後來見到的狐妖,就是師父打傷的那一個?”秋石若有所思。
“不錯。”天機子點了點頭:“她應該是從方家逃出來了。不過不要緊,我之前已經將她打傷,現在她一身妖術都施展不出來,而且身體虛弱,還不及身強力壯的普通人,應該無力再害人了。有時間的話,我再下山一趟,把她抓住就可以了。”
天機子說了這話,看著油燈的火光思考了一會,然後對紅線說:“你現在去方家鎮一趟。”
“去幹什麽?”紅線疑惑的問。
“狐妖既然逃了,那麽方侯的煞氣肯定還在。你去了叮囑方家人,讓他們七天之內,務必要把方侯葬了。不然的話,煞氣侵入五髒六腑,他們一家都活不成。”天機子沉吟了一下:“如果他們不聽的話,你就找機會把屍體燒了。”
紅線答應了一聲,就提著劍走出來了。她經過我和木夭身邊的時候,忽然停下來了。我心中一緊:“難道她發現我了?”
誰知道紅線隻是撓了撓頭發,就又疾步下山了。我鬆了口氣,心想:“紅線這種暴脾氣的人,往往粗心。如果我們遇見了秋石,沒準就被揪出來了。”
等紅線走了之後,木屋當中就安靜下來了。
“今夜又是月圓之夜,難為你還記得我這個師父,及時趕回來了。”天機子忽然很古怪的朝秋石說了這麽一句。
“每到月圓之夜,師父都要打坐修行,弟子不敢忘。”
“嗬嗬,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熱衷道術,自從那一晚見到我吐納之後,就想學我這門功夫。對不對?”
“我……我……”秋石忽然麵露惶恐之色,跪下去說:“弟子隻是想幫師父護法。”
“沒關係,你不用慌張。你是我的弟子,這門功夫,早晚是要傳給你的。隻不過,我還沒有摸索明白,所以不肯聲張,免得擾亂你們的心境。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就知道吧,隻是不要說給紅線。”
秋石馬上答應了。
“好了,今晚你就守在這裏,不要讓人打擾了我。”隨後,天機子走出木屋,坐在一塊光滑平整的大石頭上。他盤腿打坐,抬起臉來正對著天上的月亮。
天機子口鼻張開,發出一陣悠長的吸氣聲,我感覺天上的月亮頓時暗了幾分,似乎月光都被他吸到肚子裏了。這吸氣聲持續了十幾秒,然後是一陣吐氣聲。
“看到沒有?他還說我呼吸吐納是妖術,哼哼,他的道術不也是一樣嗎?”木夭在我耳邊憤憤不平地說。
我緊張的指了指天機子,又指了指坐在他身邊的秋石。
“放心吧,天機子已經入定了,就算是打雷都聽不到。至於秋石嘛,本領普普通通,不用擔心。”木夭一臉滿不在乎。
我心想:這個普普通通的秋石,之前可是差點把你給殺了。
在木夭的指揮下,我背著她躡手躡腳的在黑暗中穿行,鬼鬼祟祟的閃到了其中一間木屋當中。
這間屋子裏放著一個大丹爐,旁邊的木架子上擺著一堆瓶瓶罐罐。
“嗯?天機子在煉仙丹?”
“仙丹?呸!那個病老頭能煉出什麽仙丹來?也許他是個藥罐子,這些是吊命的藥丸。”木夭和天機子有仇,抓住機會就開始損他。
她嘀咕了兩句,忽然露出狡猾的微笑來,拿起貨架上的瓶子,把裏麵的藥丸倒在地上,全部弄亂了之後,再胡亂裝進去。
把瓶子擺重新好之後,她心情好得很,對我說:“你猜天機子吃錯了藥,會怎麽樣?”
“咱們還是先幫你尋找心頭血吧。不然的話你恐怕就被他煉成藥了。”
煉丹房中並沒有我們要找的東西,於是我背著木夭走了出來。經過門口的時候,我一腳踩在一塊鬆動的木板上麵,這塊木頭吱扭一聲,嚇了我一跳。緊接著,我分明聽到秋石站起來了。
我站在木板上麵,一動不動,而木夭做了一個偷襲的手勢。
好在秋石隻是活動了一下手腳,就又重新坐在天機子身邊了。我們兩個對視一眼,吐了吐舌頭,小心翼翼的走出來,進了另一間木屋。
這裏有很多書籍,紙頁泛黃,封皮老舊,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我粗略看了一眼,有什麽抱樸子,通玄經之類的,大概都是道家的書籍。
“在這裏。”木夭忽然驚喜的叫了一聲。
我扭一看,她手裏捧著一個木盒子,盒子裏麵躺著一個草人。
草人紮的很簡陋,而在它的心口上,有一塊紅色的印記。這印記就是木夭的那滴心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