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死兒
我就算聽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單看大牙的眼神也明白不是什麽好事。所以我想也沒想，就向黃老頭撲過去了。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黃老頭是這裏最重要的人物，而且是最弱的人物，我不抓他抓誰？
得益於多日來修行的導引術，我現在動作敏捷，身強體壯。而且又暗暗謀劃了很久，這一撲迅捷無比，帶著無可阻擋的氣勢，眨眼之間就到了黃老頭麵前。
而黃老頭目瞪口呆的站在地上，兩眼直勾勾的望著我，似乎被我嚇呆了。我心中暗暗一喜，隻要我抽出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這件事就算是做成了。
然而，我忽然感覺自己的喲手有點不靈便。明明已經伸到懷裏了，明明已經摸到斷劍了，可是……可是怎麽就抽不出來呢？
我心中吃了一驚。緊接著發現，右腳也有點不聽使喚了，步子越來越沉重，最後落在地上，再也抬不起來了。
一團光，黃色的光，像是放大了的燭火一樣，從黃老頭的眼睛裏冒出來，我目之所及，全都是這團光，除此之外，什麽都看不到了。
我感覺頭有點暈，身子像是被拋到了半空中一樣。上不接天下不著地，飄飄蕩蕩，無依無靠。
漸漸地，那團黃色的光芒越來越暗淡，最後又變成了一雙黃色的眼睛，而眼睛的主人，正是黃老頭。
我終於又回過神來了，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隻不過已經被五花大綁了。
黃老頭和大牙一臉詭異的衝我笑，而小牙則滿臉的不解。
“剛才是怎麽回事？”我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其實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黃老頭的眼睛有古怪，剛才我明明已經要得手了，但是看到他的眼睛之後，心智出現了一絲迷糊，被人按倒在椅子上，五花大綁都不知道。
他的眼睛怎麽回事？為什麽有迷惑人心智的作用？他到底是誰？
“剛才你夢遊了。”小牙熱情的向我解釋：“你走路晃晃悠悠的，差點摔倒，我哥哥和黃老頭幫你扶到椅子上了，又怕你摔著，所以把你綁起來了。”
“是嗎？我現在已經醒了，你要不要把我放開？”我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好啊。”沒想到小牙沒有任何防備，答應了一聲就走過來了，伸手要把我身上的繩子解開。
“好個屁。”大牙勃然大怒，一腳踹在小牙的身上，把他踢到了牆角。
大牙得意洋洋的走過來，衝我笑了笑：“胡老哥，你別怪兄弟無情。實話告訴你，咱們給黃老爺子準備的壽禮，本來就是一對童男童女。隻不過半路上出了點狀況，讓他們給跑了。”
“唉，咱們兄弟本事不行啊，根本抓不住他們，還好有朋友經過，幫著把童女給抓住了。而那個童男呢，凶的要命，雖然被團團圍住，就是不肯投降。眼看黃老爺子的時辰要到了，咱們可等不下去了，隻好把童女先送過來。”
“誰知道……嘿嘿，誰知道在路上遇見了你。你穿著一身壽衣，不是童男是什麽？所以隻好那你來湊個數了。唉，要引著你上鉤可真不容易，幸好我兄弟扭傷了腳，不然的話，我還真找不到借口了。”
大牙說這話的時候，臉色變得越來越青，越來越陰險。他慢慢地湊過來，在我耳邊低聲說：“如果有下輩子，可不要那麽好心了。冒著雨幫人家抬箱子，結果把自己抬到陷阱裏麵來了。唉，好人不長命，一點錯都沒有，我這輩子可千萬不能當好人。”
我兩眼直勾勾的盯著他，心裏麵亂極了。他的話倒沒有給我造成多大的精神傷害，我是想起來另外一件事。
那個坐在院子裏，臉上長著黑痣的人，我終於想起來他的身份了。
我曾經見過他的照片，就在棺材巷。當時棺材鋪的老板正在辦喪事，這張照片就放在供桌上。
那老頭是死人？那院子裏的食客，是死是活？這黃老頭，和一黑一灰兩兄弟，是死是活？
我偷眼看了一下腳下，接著木架子上的燭光，看到每人都帶著一條黑影。
難道……他們都是活人？可是活人會口口聲聲準備什麽童男童女嗎？看來就算他們是活人，也不算是什麽正經活人，也許是正在施行巫術的妖人。
我一邊想這些，一邊試探著掙紮了兩下，看看能不能逃出來，可是這繩子綁的很緊，我根本動彈不得。
黃老頭一直冷眼旁觀，這時候淡淡的說了一聲：“可以了，你們出去等我吧，如果事情能辦成，我還有重謝。”
大牙一聽到“重謝”兩個字，頓時兩眼放光，向黃老頭鞠了一躬，連連應聲，慌忙走出去了。
黃老頭走到一排木架子前麵，用力推了推，架子後麵露出一個小門來。小門打開，裏麵透出來絲絲寒氣，讓我打了個哆嗦。
黃老頭走到我麵前，一伸手，抓著椅背，拖著我向小門裏麵走進去。他的力氣很大，拖著椅子似乎毫不費力，幾秒種後，我就已經在另一間屋子當中了。
這屋子裏麵堆了很多冰塊，四麵牆壁上有釘著好幾床被子，避免冷氣泄露。在冰塊正中間，放著一床鋪蓋，裏麵似乎躺著一個人。
我正坐在椅子上四處打量，又聽到一陣沉悶的響聲。黃老頭把大牙送來的箱子也拖進來了。
他把箱子放在我身邊，然後把小門關上了。
小門一旦關上，這冰屋子就變黑了。我坐在漆黑中，隻看到兩個黃點，繞著我來回轉圈，過了好一會我才反應過來，這兩個黃點就是黃老頭的眼睛。
一聲脆響，我身邊出現了一團火苗。緊接著，我看到黃老頭點燃了一盞油燈。
他隨手把油燈放在冰塊上，然後去收拾那口箱子。
冰塊本來就晶瑩剔透，再被油燈一映照，我隻覺得到處都是光芒，好像身處水晶宮一樣。
隻可惜，這裏景色雖美，我卻無心欣賞。我輕輕咳嗽了一聲，低聲問：“黃老爺子，你想拿我怎麽樣？”
“救人。”黃老頭淡淡的說了一句，就把童女從箱子裏扶出來了。
我注意到童女的身子軟綿綿的，根本就是真人，隻不過全身上下都裹著紙而已。剛才在外麵童女一動不動，所有人都以為這是紙人了。
黃老頭讓童女依靠在一塊冰上，然後隨手扯壞了她身上的紙衣服，露出來下麵大片雪白的皮膚。
大牙是把這童女扒光了，直接用紙裹住了她的身子。我在旁邊看的憤憤不已，怎麽能這麽對待一個女生？
不過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也就不用想著去訓斥大牙了，還是過了黃老頭這一關再說吧。
“老爺子，你打算讓我怎麽救人？我不是醫生，不會治病啊。”我盡量和顏悅色的和黃老頭交流。
“醫生隻會救活人。”黃老頭回過頭來，古怪的看了一眼，然後一咧嘴，露出來一口尖銳的牙齒：“但是你們兩個卻可以救死人。”
“救死人？”我心中一動，回頭看了看冰塊中間的那床鋪蓋，以及被子下麵露出來的半個腦袋。
什麽人會睡在冰塊中間？可不就是死人嗎？
我正在忐忑不安的時候，黃老頭拿出來了一把尖刀。
“喂喂喂，你要幹什麽？”我有心躲避，可是身子被綁的死死地，根本躲不開。
“放心，我現在還不殺你。”黃老頭沒有理我，向角落裏走去了。
“現在還不殺我？這話是什麽意思？過一會就要殺我了嗎？”
當被人綁住的時候，大喊救命是沒有用的，求饒也是沒有用的。要麽就曉之以利，將他策反，要不然，就找機會逃跑。
黃老頭古裏古怪，根本不和我多說話，策反是不大可能了。我還是找機會趕快離開這裏吧。
想到這，我就使勁的扭動右手。
我的斷劍被衣服裹著，藏在腹部。我握著桃木劍柄，慢慢地抽動。好了，衣服已經割破了，現在開始割繩子。隻要我恢複自由，一定要給他來上一下，不過我一定要記住一件事，千萬不能再看他的眼睛了。
我暗暗的告誡自己，然後悄無聲息的去割那條繩子。
與此同時，黃老頭走到了冰塊中間，把那一床被子掀開了。我看到裏麵躺著一個少年。
少年身材修長，但是麵容還有些稚嫩，看起來隻有十六七歲的樣子。他眉目如畫，稱得上是一個美男子。隻可惜雙目緊閉，臉色灰敗，顯然已經死去很久了。
黃老頭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少年：“小畜生，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好端端的，為什麽死了？這是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原來這少年的名字叫小畜生。黃老頭叫自己的兒子畜生，那他自己不也是畜生嗎？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