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救人2
“紅線,紅線?”我叫了她兩聲,起初的時候,她的目光很迷茫,幾秒鍾之後,才意識到是我在她身邊。我能明顯的感覺到她鬆了一口氣,然後她又緩緩閉眼了。
我繼續叫了她兩聲,她卻再也沒有反應了。我感覺有些頭疼,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好在呼吸還算均勻,看她的樣子,倒不像是受傷了,反而像是幾天幾夜沒睡覺,精疲力盡了一樣。
估計紅線一時半會也死不了,我這才把心放下來了,然後背著她向湖城方向趕去。至少要找個醫生給她檢查一番,如果耽誤了病情那就不好了。
我周圍都是陰沉沉的黑暗,根本無法分辨路徑,我隻能憑借感覺,隨便找了一個方向,一溜小跑著離開。
下了半夜的雨雖然停了,但是路上仍然泥濘無比,我的手機早就沒電了,根本沒辦法照明,隻能借著星光,一腳深一腳淺的向前走。因為背上還有一個人,走的時間長了,我微微有些喘息。
不知道紅線這家夥怎麽回事。怎麽就落到大牙和小牙手裏了?而且還被當成了童女送給黃老頭。她不是道士嗎?滿腦子捉鬼降妖,怎麽在我看來,不是她在捉妖,反而是妖在害她呢?這是我第多少次救她了?
畢竟是八九十斤的重量壓在背上,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感覺越來越累,而心裏對紅線也越來越不滿,並且打定了主意,等她醒了之後,我得好好奚落她一番。
我正在胡思亂想,忽然右腳踩到了一塊爛泥。我的心一緊,手忙腳亂的要穩住身子,可是紅線壓在我身上,我根本來不及反應,撲通一聲,臉朝下摔在了路上。
地麵上全是冰冷的泥水,我忙不跌的抬起頭來,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心情變得更糟了。
紅線呢?我掙紮著爬起來,四處張望。發現紅線趴在一片水窪中,上半截身子都淹沒在雨水裏麵,一動不動,像是倒斃在路旁的屍體。
我嚇了一跳,連忙從雨水中把她拉了出來。可是我一接觸她的胳膊,頓時覺得不對勁。她的手怎麽變得這麽涼?
我忐忑不安的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子,我感覺不到任何呼吸。
“難道她已經死了?我又要幫她招魂一次?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我心亂如麻,又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還好,這裏有微弱的脈搏。
現在我能確定紅線還活著,但是她的情況很差。臉色蒼白的很,呼吸和脈搏都弱到可以忽略不計。
難道是剛才被我摔了一下,所以情況急轉直下?想到這裏,我心中一陣內疚,連忙把紅線背起來,向湖城方向跑去,我得救她一命。上一次把她救了,這一次就不能讓她死在我麵前。
“紅線,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一邊奔跑,一邊嘮嘮叨叨的,想要喚醒紅線。
“你不是最喜歡大呼小叫嗎?怎麽現在沒動靜了?”安靜的夜裏隻有我的聲音,紅線確實沒有動靜了。
“喂,你可別死啊,有仇必報,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你不想報仇了嗎?”說完這句話我忽然有點後悔,如果紅線的死,真是因為我摔跤造成的,那她做了鬼之後,豈不是會來找我報仇?
我打了個寒戰,馬上改了口:“那個……紅線啊,你堅持一下,我去幫你找醫生……”
天漸漸地亮了,從漆黑一團的夜,變成了黎明時分的朦朦朧朧,我沒有看到湖城,卻看到一個陌生的村子。
這也不奇怪,我摸著黑,不辨方向的跑了這麽久,早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
這村子不大,但是很整潔,此時天色尚早,但是已經有老人在村中遛彎了。他們看到我和紅線之後,臉上都露出好奇的神色來,目光肆無忌憚的在我們身上打量來打量去。
“老奶奶,請問這裏誰家有車?可以帶我去湖城嗎?”我選了一個麵相和藹的老人。
老人盯了我兩眼,似乎在分辨我是好人還是壞人。然後她伸出手來,隨便指了指街邊的一戶人家。
這是一棟洋樓,在農村中算是土豪的級別了。我拍了一下腦門:“我真蠢,看到這房子也該知道,如果這村子有車,肯定在他們家了。”
我背著紅線向洋樓走過去,這時候發現,洋樓的門口上有一個鮮明的紅十字,旁邊還有一個牌子“XXX診所”,或許是牌子用的時間太長了,有幾個字看不清楚。
是一個診所?這麽說,裏麵有醫生?或許我可以請她給紅線治治病。想到這裏,我心裏一陣激動,連忙上前砸門。畢竟紅線的情況越來越差,一路顛簸到湖城,恐怕半條命就沒了,倒不如在這裏找個人看看。
“小夥子,你在幹嘛?”我剛伸出手要敲門,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背後站著一個老頭,這老頭身上穿著白大褂,肩上背著一個藥箱,雙眼通紅,滿臉疲憊,顯然是剛剛出夜診回來的。
“你是這裏的醫生?”我高興地喊了一句。
醫生點了點頭,慢條斯理的說:“以前是土郎中,靠著幾個方子,連坑帶蒙攢了點錢,然後買了兩瓶洋酒給鎮長送禮,弄了這麽個行醫證。頭疼腦熱可以找我,大病別來,治死了不管賠。”
醫生這話把我噎在那裏兩三秒鍾說不出話來。從來隻聽說過自誇醫術高明的,還沒見過這麽謙虛的,而且……這也不是謙虛啊,簡直是詆毀自己。這老頭是唱的哪一出?
“咳,大夫。我朋友病了,你能不能給看看?”不管醫生有什麽怪癖,我都決定忽視,先治好紅線再說。
“你朋友?”醫生抬起眼睛瞟了我一眼,又用餘光看了看後麵的紅線,搖了搖頭:“我治不了。”
“真治不了?”
“真治不了。”
我有點上火,感覺這老頭是故意不給治。但是我也沒打算強迫他治,萬一他說的是真的,胡亂開藥把紅線給治死了怎麽辦?
“老大爺,那我求你一件別的事行嗎?”我改了稱呼,但是盡量有禮貌的說:“聽說你家有車,能借我用用嗎?我想帶她去湖城,送醫院看看。”
“不行。”醫生依然慢條斯理。
“為什麽?我可以給錢。你是醫生,難道要見死不救?”說到後來,我有點生氣了。
“嘿嘿,小夥子,這個病,我救不了,送到湖城,也救不了,你就算找華佗來了,照樣沒救。”
我的心一沉,上前一步,抓住醫生的手腕:“你為什麽這麽說?你看出什麽來了?我朋友到底怎麽回事?”
“你朋友沒病。”醫生在我耳邊低聲說:“紙人怎麽會生病呢?”
“什麽紙人?你在說什麽……”我一邊說話,一邊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紅線,然後震驚的張大了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背後根本不是什麽紅線,而是一個紙人。描眉畫目,唇紅齒白,正安安靜靜的趴在我脊背上。
我身上一陣發寒,一抖身子想把紙人扔下來。但是老頭忽然抓住我的肩膀,低聲說:“別動,有人在看著你。”
“什麽意思?”我頭皮有點發麻,與此同時,我偷眼向周圍看了看。
確實有人在看著我,他們沒有任何隱藏,全都光明正大的在監視我。就是那些晨練的老人,他們三三兩兩的聚攏在不遠處,不懷好意的打量我。
“你雖然沒有喝那碗湯,但是香氣也聞了不少。到底還是被鬼遮眼了。小夥子,這身衣服,你不該穿啊。”醫生把手放下來,幽幽的歎了口氣。
喝湯?鬼遮眼?這是誰?
我第一反應是握緊了斷劍,然後才開始仔細打量醫生。忽然我發現他的模樣很麵熟,我腦子裏靈光一閃,頓時想起一個人來,指著他說:“是你?是你,是你!”
我接連說了三個是你,但是卻無法說出他的身份。而醫生心領神會,微笑著點了點頭:“沒錯,是我。”
我一共見過他三次,第一次是在棺材鋪裏麵。他躺在棺材裏,而遺像放在供桌上。第二次是在黃老頭家,他擠在食客中間喝湯。而這一次,就是第三次了。
“你想把我怎麽樣?要害我?”知道老頭的身份之後,我不由得警惕起來了。
“唉,你身上這件衣服,是我縫的。”老頭答非所問,慢條斯理的掀起我的衣襟,然後拿出一把小剪刀,剪掉了上麵一個線頭。
“我做了一輩子壽衣,活兒細的很。寧可委屈了活人,不能欺負了死人。活人吃了虧可以找我賠錢,死人不舒服了可沒辦法開口,他們可憐的很。”老頭悠悠的歎了口氣:“可是老了就是老了,做這件壽衣的時候,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有這麽一個線頭,總也剪不到,折騰了十來分鍾,越來越著急,一時間氣血上湧,就腦溢血死了。”
“所以……你跟著我幹什麽?”我看他沒有惡意,也放心了一點。
“這是我的執念,我不是跟著你,我是在跟著壽衣。”老頭撚著那根線頭,衝我和藹的笑了笑。然後又在我耳邊說:“既然你買了我的衣服,就是我的客人,我不能見死不救。小夥子,這裏根本不是村子,這是一個陷阱,你趕緊走吧。晚了就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