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王的表情似笑非笑,我有點拿不準他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的。我幹笑了一聲:“氣味留在我身上了?我怎麽感覺不到?”
我低下頭,使勁聞了聞身上,沒有任何異味。
“你是聞不到的。其實我說氣味,也隻是為了方便你理解。嚴格的說,應該是他的特殊標記。”黃鼠狼指了指我的胸口:“不信的話,你把衣服解開,你把這隻爪子踹在懷裏這麽長時間,你的身體一定會有變化。”
我看凶宅王神色鄭重,不由得也有點變色,連忙把衣服解開了。
脫下襯衫看了一眼,我感覺身子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我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胸口,動彈不得了。
那裏有一個傷口,傷口呈爪印型,淡黃色,像是沾上了泥巴一樣,在傷口周圍,憑空多了十來根黃色的毛發。我伸手拽了拽,一陣鑽心的疼,好像這毛發紮根到我心髒裏了似的。
我的額頭上開始冒出汗來,想象一下,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忽然有一隻黃鼠狼從窗戶裏麵爬進來找我的麻煩。
又或者,黃鼠狼沒來,我卻長了一身黃毛?這幅場麵讓我發慌。
不知道怎麽的,我把斷劍拿出來了,劍刃抵在皮膚上,要把傷口周圍的皮肉一塊刮掉。
凶宅王伸手把我攔住了,對我說:“你別在自己身上動刀,多疼啊。”
“疼?這時候哪還顧得了這個?我先保命要緊吧。”黃鼠狼的手段我見過,我靠著計謀斬斷了他的一隻手,但是等他卷土重來的時候,我肯定鬥不過。
“這東西根本刮不下去,就算你把胸口挖通了,它也會出現在別的位置。”凶宅王給我潑了一盆冷水,我隻能苦笑了一聲,把斷劍收回去了。
“照你這麽說,這傷口就得跟我一輩子?”我有點絕望,但是轉念一想,世上哪有無解的事?我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看著凶宅王:“你不是自稱見多識廣嗎?你不是到處販賣消息嗎?你告訴我,怎麽把傷治好。”
“其實想治傷也不難。”凶宅王攤了攤手,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不難你怎麽不早說?”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應該怎麽做?”
我知道凶宅王的規矩,這個人很貪財,很摳門,隻要有機會,都會撈一筆,所以我已經做好被凶宅王敲詐的準備了。
然而,凶宅王卻沒有賣關子,反而直接就說了:“方法很簡答,但是做起來有點難。嗯……俗話說,解鈴還須係鈴人,如果你能把那隻黃鼠狼殺了,這傷口自然就不存在了。”
我一聽這個答案,頓時又失望又氣憤:“你覺得我想要把傷治好是為了美觀嗎?還不是不想被黃鼠狼追殺?我如果有殺他的本事,還用得著這麽著急嗎?”
凶宅王見我急了,幹笑了兩聲,對我說:“老弟,你也不用這麽悲觀,黃鼠狼這一次奈何不了你,下一次未必就能得手,你有點信心,沒準能再砍他一隻手呢?”
我提著斷劍,心想:“這風涼話說的,我倒很想砍你一隻手。”
凶宅王卻不知道我心中所想,仍然在熱情的幫我分析:“據我看,黃鼠狼的爪子被你砍掉之後,並不是不想撿起來,而是故意留在那裏的,你把爪子踹在懷裏,他就能在你身上做記號,好日後複仇了。”
“是啊,多謝你提醒,可是現在什麽都晚了。”我心灰意冷的說:“你還有什麽好建議沒?”
“建議嘛……這段時間,你留點神,睡覺的時候關好門窗。還有,要勤加修煉,你自己的本事上去了,黃鼠狼就算想要報仇,都不敢招惹你了。對了,這隻爪子你就不要了吧?”凶宅王翻來覆去的看那隻爪子,心不在焉的囑咐了幾句。
“不要了。”我也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我這次被黃鼠狼追殺,歸根結底,是你昨天晚上慫恿我穿壽衣的時候沒有說清楚,所以你也要付一部分責任的,紅線的醫藥費我就不還給你了,全當你的補償了。
“不用還,不用還。”凶宅王擺了擺手:“我們是好朋友,朋友之間提錢,那就太見外了。好了,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養傷。有事去凶宅找我。”
想不到,我居然能從凶宅王這鐵公雞嘴裏邊奪下幾百塊錢來,不由得有一點成就感。可是我再看凶宅王的表情,就笑不出來了。
他從花壇裏挖了一團泥土,小心翼翼的把爪子裹住。然後把上衣脫下來了,仔仔細細的把泥團包裹好,然後緊握著它,笑眯眯急匆匆的向外麵走。那副樣子,分明是奸詐的古董商在鄉下撿了漏,擔心村民反悔,趕快離開的樣子。
看來黃鼠狼的爪子應該值不少錢。凶宅王一定有門路把它倒賣出去,發一筆橫財。
我又虧了。
紅線在醫院躺了三天,這三天我沒有再去亂葬崗轉悠,而是陪在紅線身邊。
我這麽做,倒不是擔心她的身體,而是擔心我自己。
我已經被黃鼠狼盯上了,也隻有在醫院這種燈火通明,二十四小時都有人走動的地方才安全。一旦出現在亂葬崗,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在陪床期間,我快要把導引術翻爛了,仍然沒有治好胸口的傷。最後我幾乎放棄了,隻能老老實實的打坐練氣,像是凶宅王說的那樣,認真學習本領,隻要本領夠高,黃鼠狼就算是想要報仇也不敢來了。
第三天晚上的時候,我按照書中所說的內容,引導著身上的氣息,在身體裏麵不住地遊走。
我感覺一股熱流,像是一條小河,隨著靜脈不住地衝刷我的身體。我像是坐在雲端當中,飄飄蕩蕩,舒服至極。後來,溫度越來越高,我像是在一個大雪的冬日,坐在溫室當中,周圍都是翻騰不休的熱氣。
漸漸地,我感覺熱流越來越大,好像有失控的跡象,讓我的心有些煩亂。但是很快,我身體裏麵有出現了一股冷氣,它像是冷冽的泉水一般清涼,迅速的將體溫降了下來。我就像是在酷暑中趕了一天路的人,忽然遇到了一大塊冰,我趴上去,覺得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無一不舒服。
很快,熱流與冷流互相交匯,盤旋不休,像是要融合在一塊。我隱隱的有些激動,因為按照導引術中的記載。熱流代表陽,冷流代表陰,陰陽交匯,我的本領就算上了一個新台階。
我按耐住心情,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心靜如水,虛懷若穀,引導著兩股氣流慢慢地接近,慢慢地融合……
“好哇,原來在你這裏,你這個賊。”忽然有一聲大喝在我耳邊炸響,緊接著有人在我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我驚恐之極的睜開眼睛,發現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紅色。隨後,我感覺身體裏麵的氣息全都亂了。熱流與冷流橫衝直撞,像是有千百把小刀在我身上亂刺。
我疼得想要暈過去,可是偏偏清醒得很。我想要慘叫兩聲,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了。
我的身體動彈不得,隻能盤著腿坐在那裏,硬生生承受著痛苦。
我的視野中一片血紅,我知道,這是因為眼球充血了。我的耳朵可以聽到聲音,但是聲音一會飄飄渺渺,在萬裏之遙,一會又在耳邊,震得我骨頭發麻。
我驚恐地意識到,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我真是欲哭無淚,努力地平複著自己的心情。不能亂,不能亂,一定不能激動,要冷靜,要守住神智。
我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默默地穩住自己的心。而導致我走火入魔的罪魁禍首,還站在我麵前大喊大叫。
她就是紅線。估計在我打坐的時候,她醒過來了。這家夥睡了三天,養足了精神,現在體力充沛的像是一隻母豹子。
她手裏抓著我的導引術,在我麵前晃來晃去:“你怎麽不說話?不承認嗎?我告訴你,不承認也不行,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就是我們丟了的導引術。好哇,胡異,我當你是朋友,你卻偷我們的東西。你好色貪財,這種人渣,真該一劍殺了算了。”
我差點氣死。當初你和秋石提著劍殺我和木夭,我偷你一本書算什麽大不了的事?更何況,我前前後後救了你多少次了?你居然要殺我?這也太是非不分了。
我越想越氣憤,好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亂了,隻覺得一股熱血上湧,我的腦子也開始迷糊了。
我猛地一震:“不行,我不能再生氣了,再這樣下去,就會徹底失去理智,變成一個瘋子。”
可是這時候,我的身體已經失控了。那冷熱兩種氣流,齊齊向我的腦門上衝過來,越來越痛苦,隻想張著嘴大吼一聲。
偏偏在這時候,紅線還要在我身邊添亂。我聽到她冷笑一聲:“不說話就行了?你不說話我要動手了啊。”
隨後,她一拳打在我心口上。這一拳下去,像是一鍋熱油中投進去了一塊大石頭,熱油飛濺,燙的我慘叫了一聲,緊接著喉嚨一甜,吐出一口心血來。
我的身體能動了,我感覺天旋地轉,撲通一聲,歪倒在冰涼的地板上。手腳冰涼,心也涼了。我感覺剛才那塊石頭,把油鍋徹底砸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