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啞巴
我長舒了一口氣,推開了廟門。小廟很簡單,裏麵隻有一間屋子,一座金身,僅此而已,一目了然。
金身坐在供台上,全身都描著濃濃的金漆,看起來和廟裏的菩薩一樣。
“是你讓我來取金身的,現在為什麽又把我困在這裏?”我問金身。
金身不回答我。
“你現在就把我放出去,否則的話,我就不客氣了。”我威脅了一句。
金身還是不回答我。
我提著斷劍跳到了供台上,一劍刺向金身的手指。我並不想打爛金身,隻是想把精神病院裏麵的守護者逼出來而已。
隻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的斷劍剛剛接觸到金身,金身馬上就崩潰了,砰地一聲,化作無數碎片,散落在地上。金神廟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供台。
我正在詫異的時候,金身廟劇烈的晃動起來了。我大吃了一驚,連忙向外麵逃去,我剛剛逃到外麵,就聽到身後轟隆一聲,小廟徹底倒塌了。
身後泥土飛濺,沙石飛揚,我如果再跑慢一步,就被活埋在裏麵了。
金神廟已經倒了,可是我心裏卻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總覺得還有什麽壞事要發生。
我相信我的第六感,於是加快腳步向三岔口走去。
等我走到一半的時候,看到山崗上的植物正在迅速的蔓延下來,要把這條路徹底封死。
我大吃了一驚,如果黃泉路也變成周圍的山崗一樣,落地生根,那我豈不是會變成一棵樹。
想到這裏,我連害怕的時間都沒有,拚命地向外麵逃去了。
我已經越過了黃泉石碑,現在那塊碑也斑斑駁駁的,幾乎被侵蝕的要碎掉了。
再向後麵,我又開始一步一個血腳印,等我逃到三岔口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竭,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身後的黃泉路已經徹底不見了,被那些植物占領了。
我坐在地上喘息了很久,等我恢複過來之後,就上了幽冥路。
幽冥路和黃泉路一模一樣,在路的盡頭,也有一座金身廟。
這一次我很謹慎,廟前廟後找了很久,甚至把地磚都摸了一遍,沒有任何機關。
最後我又忍不住了,一劍把金身打碎了。
然後又是一場逃亡……
等我氣喘籲籲地逃到三岔口的時候,發現這裏隻剩下一條陰曹路了。
如果這條路也被我打破了,那恐怕就要困死在這裏了。
最終我還是決定走上這條路,我不願意被困死在三岔口,那就去看看最後一座金身廟吧。
陰曹路的盡頭果然是金身廟,沒有任何懸念。
我站在大殿當中,看著那座金光閃閃的金身,連再去尋找機關的興趣都沒有了。
我沒有打破這座金身,我已經感覺到了,這裏的金身不能打破,一旦打破了,那些植物就沒有了約束,最後會侵占最後一點地盤,直到讓我沒有存身之處。
於是我坐在蒲團上,看著麵前的金身像發呆。
忽然間,我看到蒲團前麵有一行字,上麵寫著:叩頭三千,出路自現。
“什麽意思?讓我磕一千個頭饒命?”我對這句話根本就不屑一顧。
我還從來沒聽說過,妖鬼會因為叩頭而對人饒命的。
我拔出斷劍,直接把地磚砍壞了。砍完了地磚,我越來越生氣。衝到供台上,想把金身也打壞。
可是我轉念一想,忽然感覺到一點不對勁。我明知道金身打壞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存身的地方了,我為什麽還要這麽幹?
我忽然發現,每當我來到金身廟的時候我都會變得暴躁易怒。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他在控製著我,讓我打破金身,永遠被困在這裏。
我長舒了一口氣,差點上當啊。
冷靜下來之後,我嘿嘿笑了一聲,伸手把金身抱了起來,搬到了供台下麵,讓他坐在了蒲團上麵,然後自己坐在供桌上,冷笑著說:“現在我被困在這裏,你也被困在這裏,你朝我磕一千個頭,我就放你出去。”
我這樣說隻是過過嘴癮罷了,誰知道金身忽然張開眼,朝我嘿嘿一笑:“好啊。”
我嚇了一跳,緊接著感覺身下一空,像是落到了萬丈懸崖下麵一樣。
“啊……”我大叫了一聲。隨後腦袋嗡的一聲,從噩夢中清醒過來了。
我發現自己正坐在床上,身上好好地蓋著被子,外麵滿天星鬥,仍然是夜晚。
我在噩夢中過了這麽久,難道現在依然是晚上?
我掀開被子爬起來,忽然聽到旁邊有個聲音說:“胡大哥,你睡醒了?”
我吃了一驚,緊接著屋子裏的燈被打開了,我長時間處於黑暗中,忽然見到了這種強光,被晃得有點睜不開眼。
“胡大哥,是我。”這次我聽清楚了,是林白荼的聲音。
“你怎麽在這?”我奇怪的看著她,隨後心裏又有一陣惡寒:“大半夜的,我正在睡覺呢,她在我房間幹什麽?”
“可能你這段時間太累了,你已經睡了一整天了,飯也沒有吃,我怕你醒了餓,找不到吃的東西,所以進來看看你,恰好你就醒了,你等一下,我去給你盛飯。”
林白荼興衝衝的出去了,而我坐在床上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原來我是睡了一整個白天。”
吃晚飯之後,我本來想躺在床上繼續睡著,可是已經睡了太長時間了,我怎麽可能睡得著?
鬼使神差的我穿上了衣服,關上門,悄悄地走出了院子。
出了院門,外麵正好是一個三岔口,我看到這三岔口,頓時就是一愣:這和我在夢中看到的何其相似?
我不知道金身為什麽要害人,但是我知道,我今天晚上必須要見見他。無論他是人是妖,我都得把他降了。不然的話,這座金身我沒有辦法安全的運回去。
我不知道金身廟在什麽地方,但是我在噩夢中走那條小路走了無數遍,所以我很快就找到了。
和夢中一樣,這是一座很小的廟,小到隻有一間屋子,一個小院。
我推了推院門,發現上麵掛著一把鐵鎖。這院子是鎖著的。還好,總有和夢中不一樣的地方。
我沒有破壞這把鎖,直接翻牆進去了。
我沒有仔細看著這裏的設施,反正和夢中的一模一樣,我直接進了大殿。
大殿中金身像很莊嚴,但是經曆了夢中的一切之後,我感覺這個塑像有點道貌岸然。
我握著斷劍,很想嚐試一下,如果我打碎了金身,究竟會發生什麽事。
這種念頭越來越強烈,我已經忍不住要跳上去試試了。難道說,在人世間也有那樣恐怖的植物,可以讓人都變成大樹嗎?
我的手放在供台上,輕輕鬆鬆的跳到了金象旁邊,我手中的斷劍已經舉起來了,但是它遲遲沒有落下去。因為我的腦子裏忽然一涼,讓我清醒過來了,這種憤怒的感覺,和在夢中何其相似?
我正警惕的看著神像,忽然聽到圍牆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來不及多想,我藏到了塑像後麵。
撲通一聲,像是人從圍牆外麵跳進來了。這人鬼鬼祟祟的在小院裏轉了一圈,然後就走到了大殿當中。
我一看這人,頓時嚇了一跳,這不是林白荼嗎?她怎麽來了?
“胡大哥,胡大哥?”林白荼在這裏找了一圈,沒有找到我,頓時有點疑惑了,嘀咕了一聲:“奇怪了,明明看見他進來了,怎麽沒了?”
我正要出去,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後兩扇廟門被推開了。
林白荼機靈的很,早就一閃身躲到柱子後麵了。
進來的人提著一個籃子,籃子上麵蓋著一塊白布。這人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大殿當中,先把油燈點著了,又把籃子放在供台上。
“咳咳,今天有客人來了?既然來了,就出來見見吧。”這人似乎身上有病,聲音也綿軟無力,可是我和林白荼聽了這話,都吃了一驚。
林白荼的身子晃了一下,剛剛要出去,我就從金身後麵跳出來了,同時把手背在身後,朝林白荼搖了搖,示意她不可以輕舉妄動。
“這位朋友,你麵生的很呐。”那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是外村來的,你怎麽知道我躲在廟裏麵?”我好奇地問。
按道理說,金身廟當中突然多了一個人,這人應該會很吃驚才對,起碼得大聲喊抓賊。可是這人什麽震驚的表情都沒有,反而很平靜的看著我:“因為我看到有腳印在供台上。”
我哈哈一笑,心想:原來如此,看來我還是太不小心了。
那人和我聊了兩句之後也沒有多說,把白布掀開,將籃子裏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掏出來擺在供桌上麵,然後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
“你在幹什麽?”我好奇的問。
“我在給金身送飯。”這人說。
我愣了一下,有點猶豫的說:“可是……我聽說給金身送飯的是一個啞巴。”
那人聽了這話,忽然嘿嘿一笑,衝我神神秘秘的說:“其實,我就是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