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度化
紅燈和尚看了看尼姑和水夭，有些無奈的說：“你們兩個還不停手嗎？”
回答他的是一連串的砰砰聲，水夭和尼姑半點停手的意思都沒有。
紅燈和尚歎了口氣，嘀咕著說：“不知道你們兩個是屬於哪一夥的，也罷，你們倆就先隨便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紅燈和尚隻是朝水夭和尼姑揮了揮手而已，她們兩個居然接連向後倒退了幾步，然後分別重重的撞在牆上。
她們想要站起來繼續打鬥，可是卻詭異的無法站起來。
大廳中瞬間變得很安寧，任何人都能看出來，這個紅燈和尚很不一般。
“你是什麽人？”方丈站出來問了一句。
“這位師兄，小僧法號紅燈。”紅燈和尚一邊說著，一邊晃了晃手中的燈籠：“還沒有請教師兄的名號。”
“哈哈。”方丈笑了笑：“我姓釋。”
紅燈和尚點了點頭：“凡我佛門弟子，都姓釋。”
“我叫釋迦牟尼。”方丈淡淡的說。
一聽這話，我們臉上都露出震驚的神色來。這方丈也太狂了吧？居然自稱是佛祖？
紅燈和尚的臉上卻沒有任何驚訝的神色，他依然平淡的問：“那麽師兄的法號，難道是如來？”
“不錯，我就是如來。”方丈冷冷的回答。
紅燈和尚微笑著說：“原來是如來師兄，幸會，幸會。”
我們都看的目瞪口呆，這兩個人怎麽回事？一個狂妄的沒有邊了，另一個就裝瘋賣傻。
“師兄的法號既然叫如來，那想必已經大徹大悟，修成正果了吧？”紅燈和尚一臉羨慕。
“那是當然。”方丈的表情很坦然，我忽然有一種感覺，好像他真的以為自己成佛了，並不知想要向佛祖示威。
“既然師兄已經成佛了，何必和這幾個凡夫俗子一般見識呢？依我看，就放他們離開算了。”紅燈和尚微笑著說。
“放他們離開？”方丈皺了皺眉頭，然後又搖了搖頭：“姓黃的朋友捐了大筆的香火錢，為的就是讓我殺了他們，我怎麽能放他們離開？”
紅燈和尚不急也不惱，淡淡的說：“那我要問一句，師兄收香火錢，是為了吃穿嗎？”
“當然不是，我吃粗茶淡飯，睡土炕草席。”方丈毫不猶豫的回答。
紅燈和尚又問：“師兄收香火錢，是為了購買田產，擴建寺院嗎？”
“當然不是。田產再多，廟宇再廣，那也是身外之物。”方丈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就奇怪了，師兄不求吃穿，也不購買廟產，為什麽要收香火錢呢？”紅燈和尚一臉勤學好問的樣子。
“因為我要弘揚佛法。隻有香火錢足夠多，才可以印佛經，才可以做袈裟，才可以養活更多的僧人。”方丈回答的大義凜然。
“那麽請問，弘揚佛法的目的是什麽呢？”
“當然是懲惡揚善，幫助世人消災解難。”
我忽然發現，方丈說起佛法和佛經的理念來，簡直是一套一套的，正確無比，可是他辦的那些事，怎麽就……
“如來師兄。你剛才也說了，懲惡揚善。可是你要幫的這個人，是妖魔。你要殺的這個人，是活人。”
“活人又怎麽樣，妖魔又怎麽樣？”方丈瞪大了眼睛：“在我看來，活人中也有惡人，妖魔中也有善妖。”
老妖在旁邊看的兩眼放光，我估計如果不是立場不同，他現在可能已經在鼓掌了。
“唉，師兄，我也知道，人中有善有惡，妖中也有善有惡。可是你幫的這個人，他做了不少壞事，你要殺的這個人，卻做了不少好事。”紅燈和尚把燈籠高高的舉起來，一直舉到方丈麵前：“你看吧，他們的因果都在這裏。”
我們不知道燈籠裏究竟有什麽，但是方丈看的瞪大了眼睛。然後他低下頭，沉默不語。
“好了，現在把他們放了吧，然後跟著我下山，我們研究真正的佛法，如何？”紅燈和尚和藹的勸說了一句。
我意識到，紅燈和尚是在度化方丈。我甚至有點期待，如果方丈被紅燈和尚度化了，是不是佛塚從此就消失不見了？
在紅燈和尚的誘導下，方丈終於緩緩的點了點頭：“好吧，我跟你走。”
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身上的戾氣正在迅速的消散，原本漆黑的僧袍變成了白色。
周圍的那些妖僧都喊他：“師父，師父。”
方丈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跟著紅燈和尚一步步向門口走去。
就在他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停下來了。
“怎麽了？”紅燈和尚回頭問了一句。
方丈緩緩地轉過頭來，看著供台上的如來佛像，忽然揚天大吼了一聲。
隨著他這一聲吼叫，他身上的戾氣忽然爆發出來，這些戾氣變成了一團濃濃的煙霧，將方丈整個人都包裹起來了。
方丈跳到供台上麵，用力推了一把。佛祖的金身像要晃了兩下，然後砰地一聲，重重的砸在地上，摔了一個粉碎。
這麽大的金身像，應該不是金銀鑄成的，有可能是銅的。方丈把銅像推下來，銅像怎麽可能碎成這樣？唯一的解釋就是，方丈的手上有暗勁，佛像還沒有倒地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被他打碎了。
方丈根本就沒有看佛像，他直接坐在了供台上麵，看著眾人淡淡的說：“我就是如來，我就是佛，我不需要讀什麽佛經。”
紅燈和尚搖了搖頭，臉上都是失望的神色。
方丈又淡淡的說：“從此以後，我說誰是善，誰就是善，我說誰是惡，誰就是惡。世上本沒有善惡，全憑本佛祖一言判斷。”
那些妖僧全都虔誠的跪下來了。
“殺。”方丈大吼了一聲。
“殺。”眾妖僧齊聲大吼。
紅燈和尚一臉悲傷的站在門口。他晃了晃手掌，那隻紅燈籠飄飄蕩蕩的飛到了半空中。
燭光透過紅紙，變成了一團柔和的紅光。紅光找到妖僧身上，那些妖僧頓時魂飛魄散了。
隨著燈籠的轉動，轉眼之間，原本還密密麻麻的妖僧迅速的稀疏起來了。
方丈看到這幅景象，馬上從當佛祖的美夢中清醒過來了。他慌張的爬下供台，急匆匆的向廟外走去。
“如來師兄，你到哪去？”紅燈和尚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麵前。
沒有人看到紅燈和尚的步伐，好像他早就等在那裏了似得。
“我……我……我錯了。”方丈低下頭，一臉誠懇地道歉。
紅燈和尚歎了口氣：“放下屠刀，回頭是岸，我佛門中……”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方丈忽然直起腰來了，他的兩根手指緊緊地並攏著，像是一把匕首一樣，使勁向紅燈和尚的心髒紮過去了。
方丈剛才一掌能把銅像打的粉碎，他這兩根手指的力量可想而知。紅燈和尚挨了這一下，恐怕得一命嗚呼了。
誰知道紅燈和尚隻是一臉悲天憫人的樣子，死死地盯著方丈，居然一動不動，像是要坦然的挨了這一下。
“師傅，你小心。”我忍不住叫了一聲。
而紅燈和尚居然有時間扭過頭來，衝我微微一笑。
沒有任何聲息，方丈的手指紮穿了紅燈和尚的胸膛。然後大家就全都驚呆了。
紅燈和尚沒有死，甚至方丈的手指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影響。
“你……你沒有身體。”
“小僧已經死了很多年了，怎麽會有身體？”
“不對，你不僅沒有身體，你連魂魄也沒有。”
“有魂魄又怎麽樣，沒有魂魄又怎麽樣？隻要不妨礙小僧念經就好了。”
我和紅燈和尚也打過幾次交到，我原本一直以為紅燈和尚是一個普通的鬼魂，沒想到他居然這麽深不可測，而且連魂魄都沒有。
如果他沒有魂魄，那他究竟是什麽？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我……我願意皈依。”方丈大叫了一聲，叫聲中帶著濃濃的驚恐。
“師兄，你殺戮太重，就算皈依了，也不能踏實的修行。我們佛家講因果，你殺了太多的人，他們就是你今天的因。現在我送你去見果吧。”
紅燈和尚悲天憫人的說了這一句，然後輕輕地揮了揮袖子。
好像有一陣柔和的風吹過，方丈的皮肉居然被這陣風刮得寸寸脫落，露出白森森的骨頭來。但是很快，骨頭也變成了一團細沙，散落在地上。
又是一陣風吹來，連細沙也消失不見了，方丈徹底的魂飛魄散了。
與此同時，屋子裏的妖僧已經被掃蕩一空了，紅燈和尚招了招手，又把紅燈籠握在了手中。
“從此以後，世上再也沒有佛塚了。”看紅燈和尚的神色，他似乎有些落寞。
“大師，我有事情要和你說。”我追了上去，想要告訴他林鐵關的事。
但是老和尚搖了搖頭：“還有什麽好說的？沒有什麽好說的了。這人世間的事，我已經經曆了一個遍，你想跟我說，我也沒有興趣聽了。”
他搖頭晃腦的，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這座佛塚寺變得格外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