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麻煩
紫嵐煙是被一陣吵嚷驚醒的。雖說從南都出來,一路都有小販的吆喝、遊人的喧嘩,在北國營中也有軍士在吵嚷,但那裏的聲音都沒有這次的這麽突兀與不懷好意。似乎是有人故意挑起了事端,導致他們無法繼續趕路並且惹上了麻煩。
那車夫正在接受責問。
“哪兒來的?”一個有些刺耳的聲音慢慢靠近,聲音的主人不知是對什麽都不屑一顧還是對自己的身份能力狂妄到目空一切。
紫嵐煙聽到那個聲音就心生反感,她斷定這人的紈絝不化不是這人有意裝出,而是本性如此。畢竟一個人就算掩蓋了外表,他的心性品質還是會從骨子裏散發出來影響一個人的氣質。若是一個清華瀲灩之人,他就算身穿布衣、臉抹胭脂,周身也會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高貴,這是真正的布衣百姓、紈絝子弟所沒有的。同樣的,若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就算他將自己洗下一層皮來改頭換麵,身上也會充斥著奢靡,這就是所謂的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紫嵐煙閉目思索,如果此人是南國人,那就是南國內部將會有什麽小動作,老皇帝在這暴風雨的前夕對北辰太子態度的試探,或是有人想借機讓北辰太子討厭誰而對付誰;如果此人是北國人,那就是北國內部不和,把國醜宣揚到南國來,或是北辰煜想借此人給南國造成一個假象。如果是北辰煜的意思,那北國軍營裏的吵嚷也就有解釋了:北辰煜縱容或者說是有意鼓動軍士們不守軍規,給人一種他的手段並不怎樣、北國戰神也不是很會治軍的感覺。這些連同著為百姓開路,與官員富商的往來,北辰煜就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威嚴的精明強幹太子成為了一個平易近人的簡單的無甚手段的來使。
“竟敢衝撞太子殿下的車騎,活得不耐煩了!”那囂張蠻橫的聲音再度響起,掐斷了紫嵐煙的思路。好在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麽重要的信息,所以紫嵐煙沒有糾結就放棄了分析。隻是被這樣居高臨下的藐視,讓人很不舒服。
外麵的車夫哆嗦著:“小……小的沒有……”也許是知道申辯也不會有效果,車夫立刻改口:“小的不是故意衝撞太子殿下……官爺饒命……”
那人卻不講理:“哼,饒命?饒了你,要是人人都說一句不是故意,那太子殿下一日之內要受幾次衝撞?要是別的倒也罷了,如今你衝撞的可是我們北國太子殿下!你說,能饒了你嗎?” 說罷也不給那車夫反應的時間,對著後麵就是一陣呼喝:“來人!將這個刁民拖下去杖斃!”
紫嵐煙狠狠皺起眉頭,紈絝蠻橫倒也罷了,又添一條草菅人命,這樣的敗類……帶著這樣的人出使他國,要是北辰煜不出麵扮演一個體恤民情的老好人,那他的名聲勢必會被有心人抹黑……不過,也許這正是北辰煜想要的,但是誰知道他到底安得什麽心呢?
紫嵐煙並不擔心她的處境,但左相夫人就慌了:“怎麽辦,怎麽辦,明明是那個人不會騎馬自己撞上來的,現在要怪罪到我們頭上……這裏又是他們的地盤,那個人又那麽有恃無恐的樣子……我們會不會回不去了……”說著說著就急得要掉眼淚:“都是我不好,怎麽就沒叫車夫繞路呢……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我們母女能平安離開……”
紫嵐煙睜開眼,冷冷地看向被簾子隔開的外麵。她之前是睡著了不知道外麵的情況,但如今猜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麽事。一個不會騎馬的人控製不好坐騎撞上了她們的馬車,心裏不爽要拿車夫開涮,還非要借著北國太子的名頭長他的威風。明明北國太子不再此地,那人偏偏要把衝撞北國太子的罪名安到車夫身上,看樣子是非要車夫付出性命的代價了。那車夫是個老實人隻知一昧求饒,而之前說護送她們的官兵都站在一邊沒人開口,顯然是這人官大一階,他們不敢說話。似乎這事就成了死局。
外麵傳來車夫的哀求:“官爺饒命……官爺饒命啊……小的……”
車內左相夫人已哭濕了帕子。
紫嵐煙歎口氣,道:“夫人……”話未出口,她就感覺到幾股淩厲的殺意。
車夫已是嚇得失了聲,一時間外麵隻剩刀劍相撞的聲音。那紈絝子才反應過來,大喊:“來人,有刺客!來人呐——”
很快有整齊的腳步聲趕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喊道:“保護太子!”
一時間,幾個刺客被北國軍隊包圍,但他們畢竟是受過專門訓練的刺客,所以受傷的都是北國的兵士。北國的士兵在此時充分展現了他們的實力:僅僅兩個小隊——之前護送她們的小隊和後來趕來的小隊就將十名刺客死死困住,刺客被捉也隻是時間問題。
但關鍵在於,受傷的北國士兵,都隻是咬牙拚殺,隻有極低的抽氣而沒有高聲的喊叫,還有那趕來士兵臨危不亂的整齊腳步,和在一邊守衛的兩隊人馬!
“本宮無事。”北辰煜的聲音淡淡響起。聽聲音,他已到了馬車前。
紫嵐煙正是因為察覺北辰煜的到來才會對不安的左相夫人出口安慰,誰知事情有變,從所謂的衝撞太子車騎變成了蓄意刺殺北國太子。她很清楚,殺意是從自己這輛馬車底下與後麵丫鬟坐的馬車底下傳出的,這下倒是有些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