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銅板銀子
“專門來一趟？”文練笑著搖頭，“行了吧——不過，你要玩的話，就從樓裏找個本地的夥計當向導好了。這裏的夥計還都蠻機靈，想來是可以告訴你哪裏比較有意思的。”
“那還不如我們自己走到街上去問小販……”紫嵐煙突然想到什麽，“等等，你趕緊的把這身行頭給我換了，換一身粗布衣服，臉上弄點東西再來。”
“至於麽？我長的可沒哥哥那樣招蜂惹蝶。”文練扯了扯嘴角，“而且就算要換，你也是要換的……總不可能我在你後麵裝小廝吧？”
“我可沒什麽好換的。”紫嵐煙聳肩，“本來這張臉就不招人看，雖說比不上人家的過目即忘，好歹也蠻平凡。至於衣服，”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這也不是多好的布料，不招人眼。如果一定要換的話，那我倒是想去換一身勁裝呢，省的這衣服拖拖踏踏的，妨礙的行動。”
“你省省吧，還勁裝呢。”文練無奈，“罷了，我去換一身衣服就是，你等一會啊，或者在這邊上可以先轉一轉，我很快出來。”
“去吧去吧，一定要把那張臉給我遮了。”紫嵐煙看著文練轉身，還叮囑了一聲。
“遮什麽遮，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文練的聲音悠悠傳來。
“毀傷個毛線！就是叫你帶張東西而已，這都不肯！臭美給誰看！”紫嵐煙撇撇嘴，小聲的自言自語。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我可做不到你這樣把臉藏得嚴嚴實實的！”文練似乎有順風耳，居然將紫嵐煙的話都聽了去。
“趕緊的打理你自己！咕咕唧唧的真煩！”紫嵐煙不耐抬腳，向著街邊的小販走去。
“姑娘，看點什麽？”那是一個雜貨鋪子，小販看著像是個老好人，看到有客便上來熱情的詢問。“這荷包可是俺家裏閨女繡的，雖說俺家閨女的女工隻是一般，但是應該還能勉強入得一些客官的眼……”
紫嵐煙看了看正對著她的那幾個荷包。做工其實還是蠻精致的，也不是什麽鴛鴦戲水的花樣，不落俗套，又確實別有一番味道。
“這汗巾子也是俺家閨女繡的，花樣也就瞧個新鮮。”小販見紫嵐煙的目光挪向了一邊，便指著那些小物件道，“這扇子也就圖個野趣兒，這吊墜的結子還是俺家閨女打的……”
好能幹的閨女啊……紫嵐煙在心裏歎息，又是女紅針織又是打結子的……而這些平常女孩兒家弄的東西她一點都不會……
最後，在那雜貨鋪子的小販的熱心推薦下，紫嵐煙挑了兩個荷包，三條汗巾子，還揀了幾個吊墜。文練趕來的時候，紫嵐煙正在看那些扇子扇麵上的圖案。
“怎麽看上這些小玩意了？”文練湊過來，看了不遠處的那道白影一眼，接過紫嵐煙手裏的東西，粗略的翻了翻。
“看看罷了。”紫嵐煙隨口應道，又挑了好幾把扇子。“這裏多少錢？”
“五十錢。”那小販報了價格，還不住我誇紫嵐煙的眼光好。“這可是我們這裏扇麵最漂亮的扇子了，姑娘真是好眼光……”
紫嵐煙看了文練一眼，示意他付錢。
文練的嘴角抽了一下。
紫嵐煙還是看他。
文練有些尷尬的別開眼。他堅決不告訴紫嵐煙他出門忘記拿銀子了！
紫嵐煙無奈，翻了翻自己的衣袖。結果可想而知，什麽都沒有。
正在文練看著這條街上裝飾、紫嵐煙看著自己衣服布料的時候，旁邊突然伸出了一隻修長的手。那手裏拈著一枚碎銀。
隨著碎銀劃著優美的弧度落在那小販的麵前，小販之前有些不好看的臉色霎時間就笑出了一朵花。他就說看起來這麽貴氣的公子怎麽可能買東西不付錢呢……
隻是，隨著小販笑得燦爛的掂量著那銀子的分量的時候，一個問題出現了：他找不出那麽多銅板來。於是小販隻能陪著笑，“這位公子啊，您有小一些的銀子麽？小的這裏小本生意，找不開啊……”
“找不開？”貴公子北辰煜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麵前的小販。
原本急著看銀子的小販瞬間被北辰煜的外表亮瞎了眼。“是是是……”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小的……小的小本……小本生意，所有……所有東西……加起來也不過……幾百錢銀子，哪裏找的開公子的這二兩銀子呢……”
“那就不要找了。”北辰煜微微蹙眉，很快道。
“是是是……”那小販立刻樂的找不到北，“謝公子賞……”
北辰煜並不理會那小販的點頭哈腰，而是轉身看向紫嵐煙和文練，卻見那兩人正一臉驚奇的打量他。他立刻就被看的不自在了，有些尷尬的別開眼。
“咳……真是財大氣粗啊……”文練小聲咕噥。
“比起你這個出門都不帶銀子的好多了……”紫嵐煙小聲嘀咕。
“可是你沒聽那小販說麽，你挑的東西不過是五十錢，而那小販找不開，他就把那二兩銀子給賞人了……還不財大氣粗麽？”
“二兩銀子是多少？一兩銀子多少錢？”紫嵐煙挑眉。
“我哪知道？我又不管帳！”文練低聲，“你不是應該知道的才是麽？”
“我不知道啊，”紫嵐煙表情無辜，“不是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麽？我隻管吃就是，還管什麽東西什麽價？”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文練道，“我也不當家好不好！”
“呃……”紫嵐煙一噎，也是，要讓一個隻是醉心於武學的家夥去了解物價，她這是怎麽想的……文練不知道這些事情很正常，而相應的，北辰煜不知道物價什麽的，應該更跟正常了。可是，“那你怎麽出門都能不帶銀子！不帶銀子逛什麽啊！”
“我哪裏知道……”文練有些小小的委屈，“我也從來不趕集的好不好……”
“算了。”紫嵐煙無奈，“趕緊回去問崖闌拿點銅板碎銀什麽的吧，省的難得有機會看一看風土人情都被浪費掉。”
“好嘛，又是我跑腿。”文練有些不滿。但也無奈，誰讓是他有錯在先，沒考慮周全呢？“那你先和他一起到處轉轉，別跑遠了。”
“趕緊去。”紫嵐煙揮手趕人。
文練撇了撇嘴，立刻往回奔。
“你怎麽在這裏？還把臉上的東西拿掉了？”文練走後，紫嵐煙不情不願的跟北辰煜搭話。沒辦法，誰叫文練出門不帶錢呢？又小小的欠了這人一個人情。
紫嵐煙有些鬱悶。之前還是她用了十年的內力還的人情，那也不過是北辰煜沒有幹擾她的事情、並且由著她來而已。現在，一事才清一事又起，雖說二兩銀子不算個事，但是好歹也是人情，總歸要還的。
北辰煜也有些鬱悶。這紫嵐煙老是一副不待見他的樣子，弄得他沒頭沒腦。這是惹著誰了？他還沒拿自己的身份來壓人呢，還沒大婚什麽的呢，人家就擺著這一副臭樣子對他……“在裏麵呆著有些悶，出來透透氣，順便去買一點藥。那個麵具髒了，拿下來洗了。”
“哦。”紫嵐煙不鹹不淡的應，“那玩意也不要戴太久，對皮膚不好。”
“嗯。”北辰煜不冷不熱的答，“我知道。”
兩人沉默了一會。
邊上的小販見北辰煜一身的貴氣，極有眼色的沒有湊過來說話，一時間，兩人之間便安靜下來，隻有遠處小販若有若無的叫喊，以及人群的喧嘩。
文練很快回來了，打破了兩人之間有些奇怪的氣氛。“那鐵公雞不給！”
紫嵐煙白了他一眼，眼神是紅果果的蔑視。那意思就是，怎麽連這點小事都幹不好？
文練無辜的摸了摸鼻子。“崖闌本來就小氣，現在我們又吃他的住他的，他還肯給銀子那就不是他了……畢竟鐵公雞的稱號那是大家公認的麽……”
“你問他借點都不行？”紫嵐煙奇了，“頂多再加上高利貸，他會不借？”
“那個……他說他身邊也沒有零碎銀子……”文練的聲音漸漸弱下來。這道理其實沒錯，崖闌是蘭閣當家，蘭閣勢力又遍布天下，他隻要到得蘭閣名下的鋪子，將信物出示，哪裏還需要他自掏腰包呢。
紫嵐煙想了想，“崖闌沒有銀子，那他手下的夥計呢？”
“那些小夥計能有什麽碎銀子……頂多也就是些銅板罷了，借來也不好用。”文練道。
“你還真是……你當這街坊上有多少東西是要用銀子買的？都是用的銅板啊……”紫嵐煙氣結，“你說你，平時看起來蠻精明的一個人，怎麽在小事上犯傻呢。”
“這叫大智若愚！”文練不服了，“你不是在這點小事上也拎不清？還說我呢！”
“我拎不清是因為這些用不著我操心！”紫嵐煙道，“再說了，我年紀小，拎不拎得清不急。倒是你嘞，已經成年了吧？這些生活瑣事都不知道，難道往後你哥養你一輩子啊？”
“你年紀小是一碼子事……對，我去年加冠的來著……不是……”文練到底還是頗為老實的，被紫嵐煙一連串的問題問下來，已經蒙了。“什麽叫哥養我一輩子……”
紫嵐煙“切”了一聲，不理他。
倒是北辰煜聽到現在，微微的笑了。“關於銀子和銅板的換算，似乎是1兩黃金等於8兩白銀等於8000銅錢，就是一兩銀子等於一千銅錢。至於碎銀子的問題，我身邊倒是有不少。若是二位不棄，那麽可以一起去逛夜市。”
見文練和紫嵐煙不答話，北辰煜仍是笑著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