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怎麽這麽難取啊好煩哦
越別枝不知道,他是十二個少年中唯一一個沒有北上的。北方黃金台初起,一切事物都在北方獲得新生,少年們都想往北去,尋找自己的機遇。越別枝是唯一一個往西南去的。西南氣候濕熱,越別枝剛入澶州,就感受到了深刻的惡意。流浪的生活少有波瀾,三年期轉眼過去大半,越別枝卻沒有半點進展。裴玨衣考上的兩間轉朱閣也恰在澶州,裴玨衣有時趴在弟弟的酒樓二樓窗邊往下望,還能看見灰眸少年瘦削的背影。“就說你眼光差。”裴玨衣說,“你瞧,他一點動靜也沒有。”裴玨爾沒有接話,又是含糊地“嗯”了一聲敷衍過去。裴玨衣隻以為弟弟是舍不得麵子不肯承認,於是十分有兄長愛地把這事輕輕揭過,卻沒想到真正被下了麵子打了臉的是他裴玨衣自己。僅僅隔天,越別枝就等到了他的機緣。樓嵐起生了一張極為俊秀的臉,長得好看的人,天生就是有特權的,比如見麵就能先獲得對方好感。臉長得好看,就連說話的可信度都仿佛加了三分:“我叫樓嵐起,你同我走嗎?”越別枝在澶州徘徊不去,的確是在等人的。打從離開渡荊門的一刻起,越別枝直覺便想往西南走,到了澶州,又是直覺讓他在澶州停,近兩年毫無起色的任務也無法催促他離開,他總認為自己需要在澶州等什麽人來臨,或等什麽事發生。樓嵐起出現時,依舊是越別枝的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你要等的人。然而越別枝不知怎的就想起樓嵐起方才那一個臉著地的結實一跤,話語也不自覺地出口:“和你走?去哪兒?”樓嵐起認真道:“和我走,不要飯了。”這實在是毫無誘惑力的一句話。拐帶孩童的拍花子都知道要開出條件來引誘目標,樓嵐起卻隻有一句幹巴巴的“跟我走吧”,越別枝卻神使鬼差道:“好啊,那你去對麵廬家鋪子,買一份龍須酥。”樓嵐起本就是臨時起意,孤身下凡,匆匆之下隻帶上了一把刀,雖然衣著光鮮,實際卻身無分文:“嗯…我沒有錢…”越別枝看他窘迫,竟然生出一點趣味來,故作冷淡道:“沒有錢,跟著你做什麽?不要飯,等著餓死嗎?”樓嵐起臉都急紅了,咬咬牙不管不顧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我其實是天上的神君,看你骨骼清奇,特地來給你送一把神兵,助你成就功業的。”說著從腰間解下佩刀遞過來。越別枝自聽到“神兵”二字後就提起了心神,待看清樓嵐起遞過來那把兵器,心中更是波濤翻湧:長約三尺有餘,收在金銀鈿荘的華美外鞘裏。與美好外表截然相反的則是它給人的感覺——厚重,陰鬱,森寒,還未出鞘,就已經顯出了十足的煞氣。這樣一把大凶的兵刃,著實不像樓嵐起這樣一個貴公子一般的人物配有的。不知是不是越別枝的錯覺,他隱約記得,自己曾見過它出鞘時的鋒芒——它該是長了一副似刀似劍的怪模樣,被一雙骨節分明,十指纖長的手握著,落下的每一式都帶著蔑視生命的果決。越別枝壓住心頭翻湧的思緒,狀似隨意地問道:“這把劍叫什麽?”“它不是劍,它是一把刀,叫做雲中君。”樓嵐起又把手往前伸了伸,幾乎是硬把雲中君塞進了越別枝的懷裏,“拿了我的刀,就可以跟我走了吧?”“不。”越別枝心頭的熟悉感在“雲中君”三字出現時達到了頂峰,他牢牢握住了雲中君的刀鞘,一字一句道:“廬家鋪子,龍須酥。”樓嵐起沒想到他這麽固執,更沒想到自己堂堂神君,居然搞不定一個小乞丐——雖然這個小乞丐的原身是比他還要高階的神君——但畢竟越別枝現在就是個小乞丐,一時大受打擊,挫敗道:“好嘛,買就買。”越別枝沒有漏看樓嵐起摸上腰間玉佩時心疼的神色,但心疼歸心疼,樓嵐起還是咬咬牙,把它送進了當鋪。越別枝低下頭,看見雲中君的劍穗上,赫然掛著一枚同樣的玉佩。玉佩雕工精湛,巧妙地用雲霧攢出一個飄逸的“樓”字,越別枝推測那圖紋應當是樓嵐起的家徽。雲紋下方還有小字,一字略有磨損,已經看不分明了;另一字還清晰,是一個“嵐”字,表明它屬於名帶嵐字的樓家人,便是樓嵐起無誤了。兩枚玉佩一般無二,應當是一對。但常人哪裏會一人攜帶一對玉?即便一枚是作為劍飾,也不合常理。越別枝摩挲著玉石上的雲紋,看著樓嵐起從廬家鋪子買了東西,大包小包地提回來。廬家鋪子當然不是普通的鋪子,裏麵布滿了渡荊門的眼線。廬家鋪子從不外售龍須酥,當樓嵐起站到店鋪前,點了這樣點心時,他的性命已然和越別枝綁在了一起。越別枝死,樓嵐起死;若越別枝僥幸當上了渡荊門主人,等待樓嵐起的,依然是死路一條。樓嵐起把幾十份龍須酥往越別枝麵前一墩,大氣道:“吃!”越別枝看他一眼,目光收回落到了龍須酥上。龍須酥一份十塊,其一裹有渡荊門秘藥,奇毒醉倒春。一份龍須酥有一塊醉倒春,三十份就是三十個,越別枝拆開每一份的包裝袋,麵不改色地把所有帶毒糕點送進嘴裏。樓嵐起什麽也不知道,他拆了一份茯苓糕,高高興興地吃起來,沒吃幾口,情緒卻又低落下去:“我好久沒吃茯苓糕了。”越別枝把最後一塊醉倒春咽下去:“多久?”“大概…”樓嵐起頓了一下,似乎是在心裏算了算時間,“四萬多年吧。”“胡言亂語。”樓嵐起一無所知,那邊樓上站著的裴玨衣卻看得分明,他“哎呀”了一聲,遺憾道:“真可惜。”奉鏡隨侍在裴玨衣身後,聞言道:“主人是惋惜沒有早著選他麽?”“錯了。”裴玨衣道,“再猜。”奉鏡又猜:“那麽主人是可惜他服毒過多,命不久矣?”“不對。”奉鏡絞盡腦汁,把想得到的可能一一說了一遍,隻換來裴玨衣連連搖頭:“不對。不對。”奉鏡苦笑道:“小的愚鈍,還請主人賜教。”“我是可惜…”裴玨衣伸手遙遙一指,“那麽多點心,兩個人吃不完,多可惜啊。”奉鏡沒想到是這麽個答案,一時心情複雜,神色扭曲。偏偏裴玨衣還撫掌大笑:“哈哈哈沒想到吧?驚不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