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戒指
等到第二天來到學校時,你會發現,學校裏好像少了些人,而且都是女生,就連淩若夏所在的班也一樣。全校十多名女生都沒來學校,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不用想就知道,那是童洛做的。
——你們,是不想再在這待下去了吧。
這句話不是唬人的,隻要是欺負過淩若夏的人,都沒有再留下來的資格。莫名轉學的女生,又重新在一起的淩若夏和童洛,其餘的女生也大概猜出了些什麽,她們不再敢對淩若夏無禮,甚至還有些討好了來。
隻是對淩若夏來說,無所謂。
淩若夏和童洛雖然是同時來學校,同時回家,但卻沒有以往那般甜蜜親切,淩若夏依舊高冷,對除自己要做的事外完全不留一點心思。
今日上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班上所有人都在室內體育場裏,隻有淩若夏一個人在教室。她是特殊的,所以有特殊的照顧。隻是,若是以前的話,她會屁顛屁顛的跟在童洛身後,躲在人少的地方看他打籃球,而現在,那和自己完全無關。
空蕩的教室裏門窗緊閉,這樣一來,室內的溫暖和室外的冰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再過幾天就是學校組織的測試,反正也沒事可做,淩若夏便自覺的拿出課本來,似乎是要好好學習,但看她那翻書的頻率又不得不懷疑她是否真的有在學習。
她幾下便翻完了課本,隻見放在她左邊的課本越來越少,而右邊的越來越多,就在她將要拿起左邊的最後一本課本時,一隻白皙的芊芊玉手抵在了課本之上,阻礙了淩若夏拿起課本。
突來的手令淩若夏停下了動作,她抬起頭,印入眼簾的是一張好看的麵孔。精致的五官不同於自己,有些異國風情的味道,上揚的嘴角,又密又長的睫毛襯托得眼睛很是好看。隻是,再好看也提不起淩若夏的喜歡,她收回目光,放棄那本書,重新往右邊拿起書來又翻了翻。
“你和洛到底在搞什麽。”黎安娜拿起那本書,無聊的翻了翻,“不是說已經分手了?怎麽,現在又在一起,是又和好了?”
和好了?才沒有,我還沒原諒他!淩若夏在心裏反駁道。
見淩若夏不回答,黎安娜也沒什麽反應,畢竟,她清楚淩若夏的性子,而且也已經習慣了淩若夏的冷淡。
安娜尋來凳子坐在淩若夏對麵,看著一直翻書的淩若夏,她不覺麵露微笑。
“要斷的話,就斷得幹脆一點啊……你這樣,不冷不熱的,對洛來說很麻煩啊……”黎安娜玩弄著手腕上的手鏈,那是童洛送的,她一直很珍惜,而這份珍惜,也是用來達成自己目的的重要物品。“不僅是洛,對我來說也很麻煩。”
“洛啊,就是人太好了,明明你已經指明和他分手了,但因為愧疚,他又不得不來找你,但卻又一直被你冷落著。”安娜長歎一聲,“盡管他已經接受我了,盡管他也和我解釋過了,但看著一直糾纏不清的你們,還是會吃錯的啊……”
原本並不理會的淩若夏突然一征,兩眼放光的看著黎安娜。
“他……接受你了?”
騙人……騙人!怎麽會,他不是還說要娶我嗎,他不是說隻喜歡我一個人嗎,為什麽,還要在背後……接受了其他人?
和自己預想中一樣。黎安娜頗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他送了我手鏈。”安娜微笑,明明是很溫暖可親的微笑卻讓人感覺陰冷。
淩若夏看向她的手腕,那條手鏈,是很久前就一直在的了吧,自己也因此吃過醋,但他解釋過,隻是當成送朋友的形式送給她的。原來是這樣啊,原來他們,早就有聯係,就是自己傻傻的,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知道!想到這兒,淩若夏握緊拳頭,指甲深陷到掌心中,卻因憤怒而感覺不到一點疼痛。
“那麽若夏,”黎安娜溫柔的問道,“你可以……離洛遠些嗎?”
離洛遠些?我也想啊,可是我辦不到,盡管嘴上說多恨多恨他,可是……內心最深處的聲音是喜歡啊。我那麽喜歡他,他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背叛我?我明明……隻有他了……
當淩若夏再次抬眼看向黎安娜時,心中的神情不再是以往的孤傲冰冷,折射出的是淡淡的哀傷和憂愁。
“好。”她回答。
下午放學,輪到童洛到演播室,以前的他會拉著淩若夏和他一起去,但現在,他沒有。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現在的他和淩若夏的關係就像一根緊繃的弦,稍微一拉,就會折斷。
童洛原本還想和淩若夏解釋清楚後便讓她先自己回家,不料科任老師才剛一出教室,淩若夏也緊跟著出了教室;童洛還未來得及開口叫住她,她的身影卻早已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今天威斯不在家,不拿鑰匙嗎?童洛疑惑。
入冬的天黑得很早,也就才七點多,但天色卻如同仲夏的八點那般,風冷天暗。
完成演播工作的童洛拒絕了想要同他一起回家的黎安娜,他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麵無表情。是想有表情也做不出來任何表情吧,以現在的心情。
和淩若夏還在冷戰中,這樣的狀況已經維持很久了,不管自己有多努力去拯救,但始終不見成效。淩若夏她好像很不想原諒自己。想到這兒,童洛不由的輕聲歎息。雖然若夏同意住在自己那裏,但也是等到她臉上的傷有些好轉之後便又會離開,這樣一來,想要接近她就更是難上加難,到現在這樣子,不也和沒住在一起是一樣的情況?
想著想著,童洛兀的停下腳步。
前方不遠處的小公園裏有個熟悉的身影,人兒站在小小的石拱橋上,看樣子好像是在看橋下的流水。
她不是應該在家?
童洛走向那背影,越來越近的背影更加深了童洛的肯定,那是淩若夏。她為什麽在這裏?這裏離家不遠了,她是回到家後才來的這裏?還是一直在這裏並沒有回去?或是……因為沒鑰匙所以在這裏……等我?不管是什麽原因,還是趕快帶她回家的好,現在天那麽冷,萬一生病了就不好了。
“若夏。”
童洛伸出手去觸碰淩若夏同時也親切的喊了她一聲,不料淩若夏卻像事先知道他要這樣做似的,轉過身,條件放射的打掉童洛那還未觸碰到自己的手。
童洛呆住,啞言。
明明是想回家的,但又怕回到家後見不到自己而讓童洛擔心,想要通知他一聲卻又不敢去找童洛,所以隻能在這公園裏徘徊。而現在,自己想要找的人來找自己,原本是應該開心的,但又想起今早答應黎安娜會離童洛遠些,近也不是退也不是。淩若夏思考了幾秒鍾後,決定還是一句話也不說,轉身朝與童洛家相反的方向走。
雖然剛才受到了淩若夏的嫌棄,但看到她走去的方向錯了時,童洛下意識的一把抓住淩若夏的胳膊,說:“走錯了吧?家在那邊。”他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淩若夏冷笑:“那是你的家。”
“也是你的家啊。”說到這兒,童洛停住了,他想起自己身上一直攜帶的那枚戒指,自從上次求婚失敗後他就一直帶在身上,一直想找個機會再次求婚卻苦惱沒有機會,現在,是個機會吧。
童洛從包中掏出那枚戒指,銀色的指環和閃亮的鑽石在昏暗的夜色下絲毫不減色彩。他將戒指拿到淩若夏麵前,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說:
“嫁給我,那裏不也就是你的家了。”
淩若夏看著那枚戒指,沉默片刻後又道:“嫁給你?”
聽到淩若夏的話,童洛以為淩若夏有了答應的可能,連忙點頭。“對對,嫁給我好不好?關於那晚,我真的很抱歉,我沒想到自己會控製不住而……對不起,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負責的,隻要你嫁給我,一切都好了!”這樣一來,若夏就不會覺得我是在欺負她,欺騙她了,也不會為此而感到煩惱了。
聽了童洛的話,淩若夏總算是知道童洛為什麽要向自己求婚了,是因為誤會,誤以為他上了自己,而求婚,也隻不過是因為愧疚?是這樣嗎?
“求婚,就隻因為這個?”淩若夏問。
“嘎?”童洛頓住了,他想了想,回答:“也並不全是……因為我愛你,所以也想……”
愛我?既然愛我,為什麽在抱著我的時候嘴裏喊著的是其他人的名字?為什麽要離開我而去和其他女人一起過夜?為什麽還要和其他人接吻、擁抱?為什麽還要答應接受別人?你做了這麽多,最後還說“愛我”,你的愛,就是這樣的?還是,因為對方是我,所以才這樣做?難道你不知道我是多麽的在乎你?你不知道,我會因為你的一點事而發狂,甚至發瘋?
淩若夏咬咬下唇,即便心裏因他的求婚而感到開心,但她還是努力去回想童洛所做的傷害自己的事。她答應了黎安娜不再和童洛糾纏,所以,她隻能這麽做,才能防止自己原諒他。
淩若夏伸出手接過童洛手心中的戒指,看著淩若夏的動作,童洛由心的開心,他剛想將淩若夏擁入懷中,不料淩若夏接下來的行為令童洛大吃一驚。
她將戒指扔下橋,安靜的空氣中傳來物體落水的聲音。
“你沒必要說這麽違心的話,”淩若夏開口,“也沒必要因為什麽負責而向我求婚,你以為,我會讓你碰了我的身體?”她笑,上揚的嘴角和彎曲的眉毛透出的是嘲諷。“現在的我已經回到了從前,還是一個人的好。就請你離我遠些,不然,下次掉下去的就不止那個東西。”說完,她看著童洛,眼神中折射的是“還不快滾”的意思。
童洛怎會不知道這話裏的意思。他們什麽也沒發生,她嫌棄自己,讓自己離開她,離開她的世界。
“若夏……”童洛開口,“我們之間,就沒有挽留的機會了?一定要這樣?”
“一,二,三,四……”
淩若夏沒有回答他,而是輕聲開始數起數來,頻率就像古老的時鍾,秒針一下又一下的轉動。
童洛知道,當她在等待時就會數數。想起以前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裏,自己出門去見黎安娜的那段時間裏,她一直在數數,自己出門近兩個小時,當回到家時,她已經數了7800多。
“七十四,七十五,七十六……”淩若夏還在數,童洛看著她,知道再繼續留下來也不是辦法,幹脆就先離開,之後又再找她好了。於是,在淩若夏數到九十時,他移動了步伐。
“一個人回去小心一點。”離開前,童洛擔心的說道,盡管很不願意,但他最後還是離開了。
他的身影漸行漸遠。
“一百零五,一百零六,一百零七……一百……”淩若夏停止數數,隻見她咬緊下唇,下巴有些輕微的抖動,隨後,兩行熱淚沿著下巴的輪廓流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月亮升起,淡淡的月華傾撒下來,映得夜空的孤寂。
落葉飄零,落於水麵隨水流去。水麵上的月光粼光閃閃,水中月亮的倒影被漣漪打碎,打碎後又重合,重合後又打碎,一直重複著。
一雙光滑的小腳踩在水裏的石子上,因為泡在水裏的時間過長所以雙腳有些微紅。
幾步後,腳步停下,之見一雙手伸進水中,撿起石子中的什麽東西。
那是一枚戒指,銀色指環,留有水珠的鑽石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淩若夏將戒指小心的套進左手的無名指上,輕輕的吻了吻戒指上的閃亮鑽石,之後雙手環抱住自己,蹲在流動的不深的河流上。
“他還是愛我的,他還是愛我的……”人兒頗有些沙啞的喃喃道,“對不起,洛,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