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曾時舊人
——by 許三水
三水是在彥城山腳下遇到寧墨的。
彼時她正奄奄一息地靠坐在山腳下的一棵榕樹旁，正好被幫師兄師姐去集市采購回來的寧墨看見。出於同情，他將包袱裏的幹糧和水慢慢地喂進她嘴裏。
“你……怎麽樣了？”
看到對麵的姑娘緩緩睜開眼睛，一向不怎麽會與女性 交流的寧墨支吾了起來。
“我沒事……”眼前的景物漸漸變得清晰，三水將原本毫無聚焦的目光定格到這個少年身上。
一張還未完全長開的白俊臉龐，眉目清秀，五官端正。
更重要的是，這張臉，與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了。
他們讓她來彥城尋找一個叫做寧墨的少年，當時她就在心裏期待著，這個寧墨會不會是小時候遇到的那個阿墨哥哥。
而現在，在彥城山腳下看到這個和阿墨長得如此相像的少年，她知道，她終於又遇到他了。
“你是阿墨對不對？”他鄉遇故人，出於本能，三水毫無防備地撲進寧墨的懷裏，“你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在梧桐鎮遇到過一個小女孩，她現在長大了，來找你了。”
到底是用上了這輩子多少年的運氣，才會再次遇上這個曾有過一次救命之恩的少年。
雖然他的外貌比想象中的嫩了些許，但當時沉浸於重逢之喜中的三水卻並沒有去考慮太多。她隻知道，這次遇上了，就再也不會讓他再像小時候那樣人間蒸發了。
他不知道，被他照顧了一個多月的她，早已漸漸依賴上這個溫柔細心的阿墨哥哥了。那時候雖然還小，但她知道自己喜歡阿墨哥哥。
可是，自從他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以後，她曾滿世界地尋找過他，找了很久很久，卻都沒有找到。最後，她絕望了。
“姑娘……我怎麽不記得……我小時候遇到過你呢？”寧墨在她撲上來的時候堪堪愣在原地，不知是不是該伸手推開她。
“我知道阿墨哥哥可能忘記我了，所以我早就做好準備了。”三水笑著對上寧墨的臉，“總之，這次不會再把你弄丟了。”
“姑娘，我真的不是你說的那個阿墨哥哥，不管你信與不信，總之我不是。既然你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告辭。”寧墨站起身，撇下三水，匆匆離開。
三水隻是望著寧墨離開的背影，輕笑了一聲。
不就是雲墨派麽，既然他們讓自己來找寧墨，就一定教給自己足夠入門的本事了。
成為雲墨派弟子，那還不容易。
“阿墨哥哥，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什麽都不會的小孩子了。這次既然找到你了，我就一定不會離開你。”
“這次，換我守護你。”
三水將雙手反握在身後，掛起笑容大步邁向通往雲墨派的道路。
山上，青煙繚繞處，一名男子任憑清風吹開他散落在肩頭的黑發，無動於衷。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正努力往雲墨派趕去的三水，許久，緊抿的唇角終於微微鬆開，恍惚間，好似向上微微翹起了一瞬。
……
“有人嗎？”
三水站在雲墨派大門口，仍舊掛著她那招牌笑容，瞬間吸引來一群雲墨派弟子。
“姑娘可是要入派？”說話的正是寧墨的好兄弟，方瞳。
“正是。”三水朝方瞳微微鞠躬，“請問入派可有何要求？或是需要接受什麽考驗？”
“這個……我倒是不太清楚。”方瞳道，“因為我也是不久前剛入門的弟子。”
“那……”
“讓門外的人進來吧。”
三水還欲再說些什麽，卻被大殿裏傳來的一道男聲打破。
聲線平穩、柔和、清朗，還有著男子獨特的磁性，甚是迷人。光聽這聲音，便有一種想要見見本人的衝動。
“是掌門。”方瞳趕緊朝大殿望去，卻未在門口看見雲墨上仙的身影。
“掌門答應讓我進去了，是不是說明我入派的機率變大了？”三水激動地朝大殿裏頭望去，繼而抬起腳步，以飛一般的速度朝那個方向奔去：“掌門我愛您！”
不對不對，不能叫“您”，這掌門的聲音聽起來可不老呐。
“掌門我愛你！”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三水趕緊在途中改口。
大殿上，戴著麵具的男子隻是微微一笑。笑容隱藏在麵具後，沒人看到。
“掌門！”三水奔進大殿，一下子跪在雲墨身前，“掌門，求您讓我入派，拜誰為師都無所謂，隻要能夠進入雲墨派。”
“殿內人這麽多，你怎知道我就是掌門？”雲墨緩緩開口，聲線柔和。
“這個……”三水撓撓頭皮，“直覺？”
其實殿內人雖然多，但是隻有他一個是坐在掌門該坐的位置上，所以是個人應該都猜到了吧。
三水表示很疑惑，難道掌門的智商比自己還低麽？
“你仙資甚好，正好我也準備收一個弟子。可願入我門下？”雲墨緩緩道來。
“我……仙資甚好？”三水摸不著頭腦了。
她記得他們讓她來找寧墨之前，特意把她吊起來急訓了七日，那時候，大爹爹和二爹爹都錘著心髒說這個女兒沒救了，完全沒有修仙的天分。
最後還是大爹爹爆發了，使出絕活才勉勉強強讓她學會了一點點的法術。
現在掌門居然說她仙資甚好！
她有點樂了。
“你還不信我的眼光？”雲墨反問道，“總之一句話，你是拜我為師還是不拜？”
“拜！當然拜！”三水趕緊朝雲墨磕頭，“徒弟拜見師傅！”
隻要能在雲墨派留下來，就能一直陪著阿墨哥哥了。
三水這樣想著。
“你過來。”雲墨朝她招招手，三水趕緊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以後便在我墨雲殿住下吧，三水。”
“是，師傅！”三水彎起嘴角笑了笑，不過須臾，她卻又感到有點不對勁：“掌門，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
“天機不可泄露。”雲墨隱藏在麵具後的臉再度掛起笑容。
“掌門。”方瞳此時也終於跨進殿門，看到大殿上戴著麵具的雲墨時，卻並無一絲不妥，“弟子拜見掌門。”
好像他本就是帶著麵具的。
“嗯。”雲墨點頭。
其實是他施了法，讓所有之前見過他的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他一直以來都是帶著麵具的。
至於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他無聊。
“方瞳，帶著三水去四處轉轉，多認識認識其他師兄師姐們吧。”
雲墨笑著一揮廣袖。
“我還有些事務未處理，先走了。”
“是，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