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莫忘初心
——by 涼石
風沙吹個不停，似乎永不停歇。狂風呼嘯著，身子單薄的一位姑娘艱難的行走在風暴之中，猛烈的風沙像是隨時能將她吹走一般。
天地變色，空氣中彌漫著古老的氣息，像是回到了久遠的時代；天地間混亂一片，耳邊隱約地傳來刀槍劍戟的聲響，恍惚間，似乎聽到了戰士們的呐喊。
一陣強風猛地吹過，將衣袖衣擺長發吹得老高，女孩下意識的伸手擋住迎麵刮來的風。
光，破開雲霧照了過來。
天空中降下金光閃耀的天兵天將，地麵上，有她熟悉的道士身影，圍繞在她四周，他們與妖魔混戰在一起；其中還有些僅靠一身武力支撐的凡人，一身戎裝，一腔熱血，粉身碎骨隻為保家衛國的戰士。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有人叫她，喊她的名字，朦朧的有一個人朝她跑了過來，向她招手：小七，小七。
隻是一瞬間，她又回到了戰場中，朝她跑來的那個瘦小身影轉眼變得高大許多，與道士與天兵與戰士交戰在一起，他們喊道：大膽妖孽，禍害人間，至生靈塗炭，還不束手就擒！
那是一隻狼妖，她緊鎖眉頭看著他，印象裏自己應該不認識這人才對，可她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見過，那麽的熟悉。
她眼中，那隻妖狼的模樣似乎變了，披散蓬鬆的頭發被一根不知哪裏冒出來的發帶束了起來，身上的衣服也變了一個樣，他的臉其實沒什麽變化，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她驚到了，後退半步，又上前兩步，喊道：方瞳？方瞳！
她努力地想要喚醒那人，他卻仿佛沒有聽到，在槍林劍雨中越殺越狠，眼都殺紅了，到後來，他的周身被一團黑氣圍繞著。
道士與天兵見狀，大喊道：此妖殺人無數，殘害百姓，嗜血如命，現已入魔，其罪可誅！
她上前，想要攔住天兵與道士，想要叫住方瞳，想救下他。刀劍無眼，天兵與道士還有那些人類士兵，根本不理會她，竟是連她也一起傷到了。
一隻手破開虛空，從她身後抓住她的肩，止住了她再上前的舉動。
她回頭，愣了一愣，又轉回頭看向陷入苦戰的那人。
身後的人說道：小七，我帶你出去。
她轉過頭來看他，他輕輕笑著，那模樣，分明與交戰中的那人一模一樣。
他拉著她的手，不多言，轉身離開了這裏。
狂風呼嘯著，卷起飛沙走石；兩人牽著手，行走在風沙中。
她聽到，方瞳在她身前說：小七，閉上眼，什麽都別想。
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你到底是誰呢？是那隻狼妖，還是我認識的方瞳？
他沒有回頭，隻是又重複了一遍：閉上眼，什麽都別想。
她在身後沉默半響，閉上了眼。
風沙似乎小了，漸漸聽不到了，她睜開眼，周圍一片白茫茫的，什麽也沒有。
她好奇地問：我們一直在這裏轉麽？
他說：或許吧。不知道背後的施術者到底想做什麽，幻境迷心，但使人迷失其中的力度又不大，精神攻擊力也不強，看起來似乎不致人死。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良久才問：這麽說我之前看到的都是虛構的嗎？
他看著她，遲疑了一會說：這……我也不知道，你所看到的幻境隻有你能看到，我過來時，隻看到你一個人在這裏。
她問：你是怎麽走出來的？
方瞳對她一笑，說：我聽見了你的聲音——
夜幕降臨，天空中繁星點點，涼爽的晚風吹拂，吹走了幾人心中的陰鬱。
圍坐在火堆旁的幾人久久不語，火架上烤著香噴噴的飛鳥，幾人望著架上的烤肉，像是等待肉烤熟。
直到烤架上的肉烤糊了，卻也幾人不見動靜，依舊默默的注視著。
火光照在他們的臉上，寧墨依稀記得，在亦真亦假的幻境裏，他被埋於沙石中，昏昏沉沉的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了父親的那句話：寧兒……記住，守護通天郡，不讓百姓受妖魔禍害，這是我們家族世代的職責。
那時，他腦海裏回蕩的都是父親說過的話語，清晰地、朦朧地、重複地在他耳邊回響。
最後，他聽見父親嚴厲地一聲高喊：寧兒！
就像曾經他因為訓練太累而不小心睡著後，被父親發現，父親站在身邊把他叫醒時一樣。他驚醒了。
風沙不再，像是什麽也不曾發生，隻有遍布全身的傷痕似乎在說明著什麽。
火堆前。三水收回目光，仰躺著靠在身後的柴堆上，抬頭看著星空，長長的歎了一聲，心裏不由得猜想，幻境中的那個女子到底是什麽人呢？這些又會不會是她搞得鬼？
她不禁想起，落入幽深的黑暗空間後——
久久的觸不到底，她心中升起一股無助感，有些失落，有些絕望，有些哀愁。愁到她實在受不了自己這樣的情緒了，她不知哪來的力量，突然就止住了下落的身體，穩穩地立身飄在虛空之中。
她抬頭喊——不知道是向誰喊；她說：不論我是妖是魔，還是人，如果阿墨哥哥都不能和我在一起的話，那麽我就去成仙，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也要在他身邊。永遠！
然後，她向著上空，向著那個早已經消失不見的洞口飛衝而去，像是要在這虛空中撞出一個洞來，就算撞死自己也要撞出來的狠勁。
她撞上了濃濃白霧，像是棉花糖一樣軟綿綿的。
白霧飄來又散去，轉瞬間，她已置身仙境。
雲裏霧裏，遠處有幾座隱約的宮殿，雲霧之上飄著懸浮的島嶼，金鳳啼鳴，飛過上空；雲霧間遊動著金龍，衝出雲霄，發出長長的龍鳴。
天雷滾滾，電閃雷鳴；一條青龍向她飛來，圍繞著她，說：目光倒是遠大，隻是這不是光說說就可以的。
當時她並沒有其他想法，事後三水想了想，覺得那時對她說這些話的很可能還是那個人，隻是三水想不明白，那人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青龍接著說道：何況，若是居心不正，天界也是不容許你踏入的，到頭來，隻怕依舊落得個天人相隔的下場；得不償失，還是放棄吧。
三水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於是回道：我不會放棄的。
青龍不再說什麽，揚長而去。
雲霧向她聚來，白茫茫的——
回過神來，三水看著夜空中閃閃的繁星，看著看著，思緒又不知道飄哪去了。
她旁邊，方瞳也一直盯著火苗看，他的思緒越飄越遠，仿佛又回到了幻境中。
風沙一直刮著，刺骨的疼痛，遠遠的他看見一個人在遠處走著，轉眼又消失了，僅管距離有點遠，方瞳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是小七；便跟了上去。
狂風散去，輕風拂麵，他看到藍天白雲，青草依依，山坡下一座安寧的小鎮。
轉瞬間，便見天地變色，電閃雷鳴，狂風呼嘯；抬頭看去，便見天空降下神兵天將，地上百姓亂作一團，妖魔橫生其中；道士術士各施本事。
轉眼，方瞳也身在其中，刀劍迎麵揮斬而來，利爪撲來，他恍若未聞，視而不見。
他清醒的意識到，一切不過是幻象罷了。
在這亂戰之中，他看到遠處的小七朝一個方向呼喊著，神情激動。
他朝小七走了過去，靠近了些，目光遊移，便看到了令小七在意的那個人，準確的說，是一隻狼妖，深陷亂戰之中。
正在此時，那隻狼妖突生變化，某種力量包裹著它，給它換了衣裝，紮起長發，其實也沒多大變化。
但小七還是驚到了，連方瞳也愣住了。
他聽到小七失聲地叫了一聲：方瞳？
他回過神來，向小七走去，走到了她身邊，最後將她拉出了幻境。
小七問他：你是怎麽走出幻境的？
方瞳說：我聽見了你的聲音。
小七說：你既然知道我們被困幻境中，又是否知道，我也不過是幻象？
方瞳沉默了一會，臉上的笑容漸退，他說：我知道，隻是我，不希望你離開。
小七沒說什麽，方瞳的話才落下，幻境便毫無征兆的破碎了。
寧墨和三水倒在地上，三水爬起後扶起寧墨，好奇地問怎麽回事，方瞳站在他們身旁，過去攙扶寧墨，一邊回應道：大概是施術者離開了，他走了，幻境自然也就破了。
看到寧墨身上深深的傷痕，三水感到奇怪，皺著眉問：幻境也能讓人受傷嗎？
方瞳說：幻境的確不能傷人，但別忘了我們隻是被幻境迷惑，所進入的隻是精神世界，而我們的身體還在這裏，施術者完全有能力在這期間殺害我們……之所以沒下殺手，估計是妖魔界所為，又因你是魔界少主的身份吧。
最後一句方瞳也隻是猜測，說的也就底氣不足了。
三水聽後卻沉默了。
此後的兩年裏，他們或多或少的被困於幻境之中，被困的次數多了，幻境裏的景象也變得越來越模糊，最後幹脆什麽也沒有了，隻留下大片的空白，給人的感覺就像大腦放空了一樣。
一路上很難遇見幾隻魔物，偶然間遇見，也是他們難以對付的，最後拚命逃竄，狼狽不堪，險象環生。
這段時間裏，他們像往日在彥城山上日子一樣，打坐修煉，練劍練氣，沒一樣落下的。?
?他們相互間的切磋也沒少，因為很難遇上幾隻魔獸，他們在荒北的日子意外的有些悠閑。太悠閑了。
他們知道走在前麵的那些人早已將好東西搜羅一空，輪不到他們撿便宜。隻是偶然遇見幾樣好藥材，好寶貝，曆盡千辛萬苦終於得到，下回再被困幻境中後，得來的好東西便又被幕後黑手搶奪而去。
這樣的苦修日子長了，漸漸也不當回事了，隻在下回得到好東西時，他們會盡快將藥材使用掉，其他的也會物盡其用。
比如能增加他們修為的，必然席地而坐當場就修煉消化掉。
因為沒什麽消遣方式，他們每天每時每刻都在修煉，有時候找不到食物和水，便辟穀一段時間，等找到食物了再大吃一場。
過去了兩年時間，他們的本事見長，隻是他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成長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