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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月下樹邊

  ——by 涼石

  “喂,醒醒啦,今天要陪我去人間玩的,你答應過我的……”遙遠的,似乎是來自久遠年代的聲音,在呼喚著他,縹緲的,如夢似幻。


  光照進永恒的黑暗,寒冷與孤獨退散,溫暖了他的心靈。


  他睜開了眼。


  一個臉上掛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的小女孩,像個美麗的公主一般,穿著華麗的衣裳……哦,她就是公主來著。


  他是天界的神將,守護著魔界與天界通道的安寧與秩序;與魔界的戰爭剛剛落入尾聲,天帝與反動派的戰爭又打響,他與父親站在反動派一方,與天帝的勢力爭鬥了許久,最終天帝憑著強橫的實力壓下反動派的動亂,這場戰爭就此結束……反動派,通俗點講就是叛黨,是背叛天帝意識的一類人,理應處死;他身為反動派一大猛將,最後卻被收編為天帝手下的一員……這是他父親的意思,父親說:“我死沒關係,但你是我唯一的血脈,不管如何,我絕不會讓你有事的。”


  天帝的決定是,收編了他父親,連帶收編了他。


  分明是一石二鳥之計。


  一塊石頭飛了過來,狠狠的砸中他的腦袋,讓他的意識回歸到了現實,樹底下,小公主氣呼呼的叉著腰,嘟著嘴,不滿道:“快起來!”


  他不緊不慢道:“急什麽,人界的花燈會還沒開始呢。”


  說著,又躺了回去。


  小公主大怒,片刻後,似乎想到什麽,轉而眼淚汪汪的看著樹上的人,嗚咽道:“嗚嗚……你還說不會食言的呢,明明都說好了……”


  於是他又坐起身來,歎了口氣,他並沒說不帶她去啊。


  在小公主水靈靈的大眼睛注視下,他從樹上跳了下去,落到她麵前,行了一禮道:“那麽請您準備下吧,我們這就去人界。”


  她這才破涕為笑。


  小公主扮了個鬼臉,對他道:“哼,讓你貪睡,現在是帶本公主出去玩的時間!”


  他無奈的笑,明明他值了一夜的班,解決了幾個靠近天界結界的妖魔,一番戰鬥後有些累了,在交班後剛睡下去而已。


  任性的小公主可不會聽解釋。


  說起來,守界可是苦差事呢,就算是因為這裏通往魔界,魔界也會從這裏通往天界,但怎麽說也是門衛職業;他雖然無所謂,但總有人背後說閑話,聽多了也煩人。好在不值班的時候,他可以隨意走動,人界是他最常去的,因為那裏沒人認識他,他可以獨享一份安靜。可惜在認識小公主後,這份安靜也離他而去了。


  認識小公主真可以說是巧合,也算是有緣,但肯定是孽緣。他當時剛從前線回來,跟隨父親踏入天界,以往他都隻在族內活動,很少離開家族,天界更是不曾來過;於是當他父親留他一人在殿外,自己進殿內與眾臣與天帝商討會議的時候,他閑的無聊在附近逛逛,因為周圍看起來都一樣,他不知不覺就逛到了小公主的後花園……


  就這樣認識了。


  人界,清晨的陽光撒在大地上,鮮花綠草上沾著露水,空氣中稀薄的靈氣圍繞在身旁,被吸入體內,雖然微弱,但格外的清新。


  比起與魔界交戰那時的渾濁與汙垢,天地靈氣這樣的恢複力實屬難得。


  小公主歡快的在草地上跑來跑去,笑聲在草原上回蕩,受到感染,他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她跑到他麵前問:“怎麽沒有人呢,人界沒有人了嗎?”


  他回道:“在城裏,高牆豎起,那是他們避難的地方。不過我們現在不能過去,至少不能以現在這樣子過去;所謂入鄉隨俗,我們穿著也要和他們一樣才行。另外,在人前不要使用法力,這是原則。”


  她有些不樂意道:“怎麽去玩還有這麽多規矩啊,真麻煩。”


  嘴上這麽說,她還是乖乖扮起凡人來,換了一身樸素的衣裳,搖身一變,變作一個人類少女的模樣。


  她現在的模樣可以說就是她本來的模樣,平時她隱藏氣息,壓製實力,便會變作小孩,無憂無慮的,什麽事也不會去多想;有的時候,她會恢複原本的身形,應對各種問題,比如,天帝過來,她去找他聊天、玩鬧;比如,王今回來,找她聊天、玩鬧;比如……此刻。


  他有時候會好奇,問她:為什麽平時總是保持著一副小孩的模樣。


  她說:因為不想長大。


  她手舞足蹈的在草地上蹦蹦跳跳的,鵝黃的衣衫在空中飛舞,她轉著圈說道:“一會到了人間,你可不要叫我小公主小公主的了。”


  他問:“那叫你什麽?”


  她笑著說道:“以後就叫我初之吧!”


  他應道:“好。”


  她的名字,他早就知道,遇到她的那天就知道了。


  城鎮的街道熱鬧非凡,張燈結彩,人聲鼎沸,他默不作聲的跟在她身後,與她走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路邊擺著糖人,水果,珠鏈的攤子,她的目光總被吸引過去,興高采烈的要買下它們,他不想打擾她的興致,默默地找了間當鋪換了些銀兩,而後陪她壓馬路……


  夜幕降臨。


  也就是這個時候,燈會才開始展現她的魅力。


  熱鬧的燈會上,她的笑聲傳到他耳邊,人聲嘈雜,她的聲音依舊那麽清晰,那麽好聽……


  返回天界已是第二天清晨,初之念念不舍的看了眼緩緩升起的暖陽,最後在柔和的陽光照耀下,與他返回了天界。


  她問:“下次還帶我來,好麽?”


  他說:“王今快回來了,我想他更願意帶你來吧?”


  後來好幾天的時間,她都不曾來找過他。


  他倒不曾在意,隻是日複一日的守在臨界處,對外界不聞不問。


  對他來說,這是難得的安靜——隻是突然有些不習慣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以為自己差不多把她忘了的時候,她又出現在他麵前,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問他這次又去哪玩,有什麽新奇的小東西可以玩,哪裏還有美麗的風景可以看。


  他問:“你怎麽了?心情不好?”


  她一瞬間沉寂下來,臉上的笑容消退,她別過臉,不去看他,她說:“沒什麽……”


  兩人就這麽站著,什麽話也不說,直到他反應過來說:“我現在在值班,還要一會才到交班的時間,你要不要到那邊坐一會兒?”


  她依舊站在那,不願挪動。


  過了好久,他說:“我陪你去看聖靈湖?”


  她悶悶地回道:“嗯。”


  那天,她不知為什麽,心情很不好,看她的樣子又不願意談起,於是,他陪她看風景散散心。


  那是他第一次擅離職守。


  明明隻要再等半時辰,就到交班的時間了——僅管之後並沒有出現什麽不可挽回的錯誤和損失。


  無憂無慮的日子過去的很快,轉眼間過去了數個春秋……


  有一次,他接到一個任務,要到人界去一趟,離開前,守界的將軍拉住他說:“萬事可要小心啊,這次的任務可不簡單,弄不好可沒命回啊。”


  他點頭謝過他的忠告。


  守界將軍又說:“離開前,先去趟……,說不定對你有幫助。”


  消音的斷處說的應該是某個地名,隻是不知為何他突然聽不見了,這好像不正常,但他卻又沒覺得有問題,很自然的向守界者道謝,而後朝守界者指引的方向去了……


  他在‘某’處得知此行九死一生,強大的第六感也時刻提醒著他危險無處不在;越是感到不安,他的腦子越是一團亂,腦海裏出現的盡是她的身影,她的笑容,她的一切一切……


  而後便不由的想,自己與她算是朋友,還是下屬?突然想到連某處那人都看出他對她的情感,卻不知她又是否感覺到?或許她不會在意他的生死吧。


  因槐樹下,與她告別,她問下凡界何來的危險,這麽愁眉苦臉的做什麽?

  他說人間亦有險情,隻是不曾遇到過罷了,這次去可不是遊山玩水,任務點危險重重,說不定再無生還的可能。


  她忽然對人世情懷感興趣,於是向他詢問,他把他知道的都和她講了一遍,她問輪回之後會去哪?他便告訴了她六道之說……


  說到最後,他說自己說不定也將轉世入凡塵。


  她問轉世入凡塵後會怎麽樣?

  他便和她說起入世凡塵會經曆的各種苦難。


  她忽然說了一句:“人間疾苦,我從未明白過,可是我相信,沒有什麽艱苦是你堅持不下去的。”


  他沉默了半響,輕啟唇齒,又閉口不談;終究還是默默的在心裏消化了剛剛冒出來的念頭:

  在這世間,若沒有了你,那便是我堅持不下去的苦。


  他回神,輕笑道:“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祝我好運吧?”


  她認真地回道:“祝你好運,我會每天祈禱,把好運傳給你的。”


  他笑了。這又該向誰祈禱呢?


  轉身離去時,他不由地想:

  若我能活著回來,不知我會否向你吐露心聲?

  若我回不來,不知來世是否還能再遇見你?


  淚水,悄無聲息的落下了……


  ……


  ……


  年玄城,廣場上,十二座支柱如飛沙一般風化消散,法陣之中的祭壇上,那顆透亮的水晶球閃著微弱的光,似乎也要隨著沙化的法陣那樣消散。


  陣法外,寧墨還倒在地上昏迷著,與初之有著同樣外貌和氣息的淺若塵將手按在寧墨身上,正要如她所說的那樣,【將一切屬於‘他’的東西還給‘他’】。


  她還未來得及實施,便被突然冒出來的一人抓住了手腕,來人道:“別急,我們不久就要和‘他們’展開一場大戰,魔尊需要有用的幫手助陣,你的力量就留著那時用吧。”


  她抬頭望去,隻看到那人很好看但陰險的笑容……


  仔細又盯著他看了半響,淺若塵才認出他是誰來,接著便猜出他來此的目的,無情地嘲笑道:“嗬,原來是你,怎麽,看樣子你沒抓到江初之啊,三番五次讓她從你手中逃走,心情很不爽吧。嗬嗬,雖然不知道你抓她幹嘛,但看到你沒能成功,我就心情愉悅啊。”


  這家夥據她所知,此前抓過江初之兩次,一次是在‘洛錯部落’附近,不過被部落裏的人搶先了,當然也有可能那個部落就是他派去的幫手也說不定;那次抓捕沒成功,據說是因為少主出麵救走了他們。


  二次則是在她淺若塵的幫助下掉包了江初之,隻不過那次他是幫魔尊抓捕江初之的,於是他抓了江初之後並沒有任何其他動作,隻是將她交給了白狐看管。


  這第三次雖然不知道他搞什麽鬼,但顯然也沒能成功抓捕。


  他鬆開淺若塵的手後,笑道:“哦,看她一個人行動,就想試試有沒有機會抓到她,不過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她表麵是一個人沒錯,但背後有人暗中相助,那個城裏的修士也現身幫忙,也就沒抓到了;抓不到就算了,此事就此揭過,你別再和我提了,要不然我會生氣的。”


  淺若塵甩了他一記白眼。


  他收起笑容,不再和她說什麽,踏入法陣中拿起水晶球後,又踏入虛空中消失了。


  淺若塵最後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寧墨,也跟著離開了這裏。


  而此時,身處另一座城池中的初之也陷入昏迷中,正躺在某座大宅院的上等賓房內。


  昏睡中,她想起很多往事,那些模糊不清甚至記不清來的記憶。


  記憶中的所有一切,都和一個人有關,雖然模樣不同,但她覺得那人肯定是——寧墨。


  她不記得他曾經叫什麽,隻是感覺那是他。


  意識漸漸模糊,陷入黑暗……


  似乎是夢要醒了……


  記憶的最後,她隻聽到王今在耳邊安慰著她,他說:一切有我,別傷心,別難過,我會永遠陪你……


  最後,他說:初之,忘掉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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