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只見白綾上,系了一個小球
魏延一口否決:「不行!你不能去!」
望著他堅決的表情,龍淮君疑惑不已:「為什麼?」
「你把行軍打仗當做兒戲了嗎?」
龍淮君搖搖頭,「我可沒開玩笑。」
「有時候兵行奇招,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檀道濟沉吟一會兒,卻點頭道。
魏延怒視他,牽扯到左邊肩膀的傷口,疼得眼皮子抽搐。
「你憑什麼認為這是好辦法?這是送死!她去送死,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檀道濟搖頭不已:「你沒見過龍副尉的功夫。她輕功了得,力氣抵得上好幾個男子了。別的不說,她救你的那一回,她可是輕輕鬆鬆把你從遼人的追擊中帶了回來。」
說到「那一次」,魏延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王徽之附和道:「酸秀才,你別不信。龍姑娘那時可是一隻手提著你,一隻手提著我,像提小雞似的帶著我們兩個在雪上跑。龍姑娘功夫卻實非同凡響,我從來也沒見過比她還厲害的人。」
魏延聽完幾人東一句西一句的勸,臉上漲滿怒色。
憤懣的一甩衣袂,「哼」了一聲,拐杖也沒撐就走出帳篷。
王徽之起身說句「抱歉」,叫聲「你慢著點兒」連忙跟在魏延身後追出去。
郭道平笑道:「他們如今形影不離,竟然像是親兄弟一般了。」
龍淮君卻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
魏延一時氣急出了帳篷,站在雪地上,林間寒風一吹,登時打了個哆嗦。
王徽之卻取了件皮襖出來,遞給他,「小心久傷複發,小命難保啊。」
魏延望了他一眼,一聲不吭的把皮襖披在身上。
「你說你氣什麼?」
王徽之看著他。
魏延沉默不語,望著腳下晶瑩的雪地。月光下澈,散在雪上。照得白雪銀光粼粼。
「你不說,我也知道。」稍時,王徽之嘆口氣。
魏延聞言,撇他一眼。
他自言自語的說著:
「你氣她是個女子,卻偏偏救了你的命。她救了你的命,卻對你的恩情隻字不提。你心氣不順,不是因為恨她,而是恨你自己。你不知道怎麼報答她。」
王徽之看著魏延:「對嗎?」
魏延呆立片刻,怔怔地打量他。突然他輕笑一聲,卻搖了搖頭,笑道:「猷之,你瞎猜什麼?」
猷之,是王徽之的字。
王徽之聞言,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片刻,亦是搖了搖頭。
酸秀才,你這直來直去的脾氣,可騙不了我。
他雖然對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也不擅長。但他一個做醫師的,心思卻要比一個書獃子要細膩得多。
「魏延啊魏延,你就死要面子活受罪罷。我可幫不了你。」
復嘆了口氣。他擺擺手,對魏延道:「我先進去了。你感覺冷了,就進來烤烤火。」
魏延望著他鑽進帳篷里。獨立雪地之中,呆了一會兒。
摸了摸肩膀和肋骨間的傷痕。那裡一個豎疤,是一道光滑的箭口。
如今才剛結痂。
肋部的那一箭,刺進了他的肺里。如今說話還隱隱作痛。
正如曾經王徽之說的:這傷不是葯能醫得好的。
他的這條命可以說是被騙下來的。當初她救自己,偏我說她是遼人。
他至今還記得那時候朦朦朧朧的場景——他被她背在背上,被她放在雪橇上。他抓住她的鞋,看見她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我是遼人」。
這一句話,他記著。永不會忘。
身後傳來一聲輕嘆。帳篷又被掀開,一個人站到身邊。
魏延心頭一跳,眼角略過一層白色的裙擺。他一言不發,保持沉默。
看似做得滴水不漏。但他心裡,卻對自己的表現感到失望。
「魏延。」
聽到這聲輕呼。他心頭又顫了顫,僵硬的轉過頭去,忽然一怔。
是孫小小。
魏延自嘲不已,覺得自己似乎魔怔了。同時卻又長舒了一口氣,輕鬆不少。
「你有什麼事嗎?」
他嘴唇乾澀,問了一句。
孫小小搖搖頭,道一聲,「郭校尉和龍姐姐請你進去,外面冷。他們說,還有事要同你商量。」
魏延沉吟片刻,擺擺手,「好,我們進去吧。」
帳篷里,幾人依舊在討論著打探情報的相關事宜。見到魏延眼眸低垂的走進來,郭道平笑著說:
「彆氣啦,有什麼意見,咱們可以好好商量嘛。」
龍淮君也看向他。
魏延目不斜視,慢慢坐到原位置上。王徽之趕忙扶著他坐下。
「酸秀才,氣都撒完了嗎?」
王徽之笑著。
魏延沒好氣的擺擺手,心裡卻又要輕鬆一些。
「我們已經決定了,就由龍姑娘去探探敵人的虛實。」
龍淮君點點頭,輕笑著道,「不用擔心,我會平安歸來的。」
魏延抬頭望了她一眼,繼而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彷彿入定了一般。
孫小小卻猶豫著:「大人,那堡壘那麼高,城門那麼厚,你要怎麼進去呢?」
龍淮君神秘一笑,道聲:「你們等著。」到一旁翻出一個箱子,卻從中挑了一條白色的綾羅捧著手裡。
孫小小疑惑不已。
「這是我送給你的那匹白綾?」
龍淮君收下她之後,她就已經把秦樓和胭脂鋪給轉了出去。剩下的一身家當,說是給龍淮君買酒喝。
龍淮君當時聽她說得美好,點頭不已。
另外還剩一些未用過的綾羅綢緞,是以前開秦樓時客人送的,也統統帶到龍淮君府上。
當時龍淮君神神秘秘地從中挑了一匹白練。還以為她是要拿去做衣服。
卻見那白綾頂端系了個小球。孫小小奇道:「大人,這是什麼?」
龍淮君托著這白綾,手輕輕搭在其上。笑道:「我有了這個,就能上去啦。」
眾人都不可置信的望著她手裡的白綾,疑惑不解:「靠這薄薄的一節白綾,怎麼能上得了城牆?」
龍淮君笑著:「待會兒你們就知道啦。」
……
夜半十分,多數人都已經熟睡了。夜空下萬籟俱寂,只聞見偶爾傳來夜梟的嗚鳴。其餘一概聲響,都被漆黑的夜色埋沒了。
堡壘的城方之上,火光也漸息了。巡邏的遼人士兵已不見蹤影。
龍淮君站在牆下,手裡托著那白綾。一身雪色羅裙,如煙似霧,彷彿被風一吹就要散開似的。
郭道平幾人站在一旁,為她送行。
望著眾人關心的神情,她笑了笑:「天亮之前我還不回來的話,就撤吧。」
眾人聽了都搖搖頭。孫小小氣道:「大人盡說些糊塗的話!」
魏延頓了頓,突然自懷裡掏出一件東西,遞給她。
龍淮君手裡握住,細細一看。原來是個製作精美的香囊。香囊上似乎綉著什麼圖案,但卻看不清。
撐開口子,裡面赫然躺著兩枚冰冷的箭頭。
「假如有危險,它可以保佑你。」魏延低著頭,望著自己腳面。
龍淮君開心的收在懷裡。
「謝啦。」
王徽之意味深長的望他一眼。眼中神情若讓魏延見了,估計要羞愧不已。
但夜色太暗,誰也沒注意到他。
龍淮君輕笑道:「看我的。」
她手裡握住白綾,捲起系著小球的一端往城牆上一拋。開起來力氣不大,但那小球卻直直的帶著白綾飄向空中。
龍淮君微閉雙眸,深吸一口氣。動用小腹中的真氣,輕輕一跳。
竟是騰空而且,躍上數丈高空。待要落下時,腳尖在白綾上輕點兩下,又往上拔高兩尺。
如此往複,片刻居然已經躍至城方之上,到了近數十米的高空!
郭道平等人在底下望著,見她身體輕飄飄的,好像沒有重量似的。又一路飛上去,墜入城牆之中。
均是目瞪口呆,呆在原地。
「這……這是什麼功夫?」
檀道濟駭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