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曾有一人愛你如生命(1)
“樂樂,還愣著幹什麽,說好了完事兒叔叔接你回家的。快過來。”
此刻,季東朗的聲音比耶穌救世主聽起來還悅耳,讓裴樂樂整個人都懵了,她不自覺地想走近他,雙手卻被兩旁的黑服死死按住,掙脫不得。想想也真是喪氣,為什麽他們每次相遇,都是這樣狼狽不堪的境況?
王總一看來的人是季東朗,淩人的氣勢瞬息間軟下來,一個勁兒地點頭哈腰:“呦,季總,您說的這是什麽話呀,咱這是想請裴小姐把酒談天呢,完全是友好交流啊,剛才那事兒都是誤會,誤會,你說是吧裴小姐?”
“我要回家。”裴樂樂狠狠剜了王總一眼,得要使勁咬住下唇才能不讓眼淚流出來。季東朗出身將門世家,他的爺爺是大將,爸爸和大伯是中將,媽媽是人大代表,伯母也是外交官。他的家族更是人丁興旺,連底下的旁支遠脈都基本上從了軍從了政,偏偏這一個軍區大院的孩子裏隻有他棄武從商,單憑自己的才能闖出一番新天地。也因此,他雖對政事作壁上觀,旁人倒都肯賞他個臉,敬他兩分。
唯獨三年前那次除外,那次……正值換屆選舉,盡管他一避再避,然而政雲詭譎,到底掀翻了他的樂土。
王總會意讓兄弟鬆了手,裴樂樂一得自由就不管不顧地衝進季東朗的懷裏。
坐進他車子的那一刹那,她哭得像個孩子,她哽咽著說你什麽都別說,什麽都別問,聽我哭完,好嗎?
季東朗果然什麽也沒說,他一遍又一遍地順著她的頭發,仿佛想安撫她的情緒。可是裴樂樂卻哭得更凶,她想起小時候爸爸背著她去看演講比賽,她想起上學時奶奶給她蒸的水晶蝦餃,她甚至想起半年前她第一次陪酒被人灌藥時,小禽/獸衝進去把她抗走……
但是她想得更多的是季東朗,她想他請她吃的第一頓飯,看的第一場電影,想他給她寫的第一封信,寄得第一份禮物,想她最後在大雨地哭訴和他的不告而別,最想的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麵,那樣倉皇的見麵……
裴樂樂第一次看到季東朗,是在B市明珠璀璨的包廂裏。那是一個萬念俱灰的夏天,她離家出走,隻身來B市打工。年輕浮躁的她找不到什麽好工作,卻憑著一副好皮囊聘了明珠璀璨的酒侍。
包廂裏衣香鬢影,燈紅酒綠,有幾個男人圍在一起興致勃勃的砌長城,另幾個男的則挽著各自的女伴玩骰子、點歌,不亦樂乎。唯有一個人,安靜坐在角落,自斟自飲。燈火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臉,隻看到那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裏,隱隱透著股鶴立雞群的從容,以及……莫名地憂傷。
裴樂樂從不相信一見鍾情,可她的腳步仿佛被看不見絲線牽引著,不由自主地邁過去。剛邁了兩步,包廂的門卻被人“嘭——”的一聲打開,緊接著有人撞著她的肩膀蹭過來。
“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跟東子說。”
臨走前她仔細看來人,那是一個極漂亮的女人,一副柔若無骨的模樣,偏偏臉頰漲得緋紅,眼底濕淋淋得泛著光,在旖旎的光線裏映出兩汪流觴般的水色,清麗無雙。
裴樂樂忍不住掩住口,隻因眼前這女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電影明星楊晚婷!
明珠璀璨的裝潢像它的名字一般,中央有一顆球狀的玻璃圓幕,從裏向外慢慢散射出幽蘭色的水光,映在人的身上像被海波拂過般清涼。
周圍有人在議論,說包廂裏麵坐著的是楊晚婷的丈夫季東朗,這次東窗事發,兩人的感情恐怕也凶多吉少。裴樂樂一麵聽著,一麵盯著那些跳動的光暈出神,很快,包廂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緊接著,門自行開了,楊晚婷咬唇哭著跑出來,迎麵看到一臉詫然的裴樂樂,她冷笑著地瞪了一眼,轉身走了。
門沒關好,裴樂樂因而就看到了坐在裏麵的男人,他點了一根煙,渺弱的星火繞在指畔,依舊是溫文爾雅,仿佛方才發生的事情和他沒有半分關係。可是他的右頰卻泛起妖冶的紅色,那是被打的。
裴樂樂看向他的眼底,不由得多了一分同情,妻子爆出那樣的醜聞,這樣大的一頂綠帽子誰能消受的起?
“看夠了?”季東朗卻站起來走向她,他站起來裴樂樂才發覺他喝得真不少,連腳步都是晃得,挨到她身邊時,手臂要撐著她身後的門框才能勉強站穩,“覺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