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窗外下著雨,仿佛下了許久,城市次第的燈火像一顆顆明珠鑲嵌在沉鬱的夜色裏,飄搖而淒惶。
客廳裏的電視還在聒噪著,程菲衣卻並沒認真地看,她合衣躺在沙發上,無精打采地望著鈴叮作響的窗扉。一個俊逸的麵孔卻不受控製般地、闖入了她的腦中。
他還是沒有碰過她,他跟她在一起這麽久,仿佛隻是想做給什麽人看似的,甚至連個身體上的慰藉都沒有要求過。
不該啊,外界傳言,顧家三公子最是放浪形骸,多年來到處留情,欠了一屁股的風流債,怎麽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他反而又不肯越雷池一步,一點也沒有紈絝子弟的樣子?是不是他,心裏根本藏著另一個人,以至於其他的女人都讓他倒盡了胃口?
可這多麽不公平,為什麽她總是這樣念著他,而他,卻從未將她記在心上?
程菲衣越想越心煩,起身關了電視,準備回屋裏睡覺,就在這時,她的門卻被人拍響了。這麽晚了,會是誰呢?
她奇怪地打開門,一個高大的身軀頃刻間撞進她的懷裏,連同著一股濃鬱的酒味。認出是顧淮安,她連忙扶起他,驚呼一聲:“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你喝酒了?”
顧淮安不說話,而是神情冷峻地推開了她,徑直走向衛生間。程菲衣見他踉踉蹌蹌的養子,擔憂地跑過去,說:“你要泡澡嗎?我去給你放熱水。”
“我自己來。”顧淮安擺擺手,幹脆利落地拒絕了她。
程菲衣伸出的手,停在了一半,心裏滿溢著失落,她默默收回手,小聲囁嚅說:“那我去給你拿浴巾吧。”說完,她就轉身離去了。
夜愈深,寒就愈入骨。顧淮安將身子慢慢浸入冷水中,卻並不感到冷。他隻覺得體內像是有一把火,正熊熊燃燒,焚得入骨入心。
長夜慢慢似乎永無盡頭,隻要一閉上眼,他就會看到裴樂樂和季東朗擁吻的樣子。他不甘心!憑什麽好的一切都是那個人的,而他卻不能爭不能搶!
程菲衣拿了浴巾走到門口,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進去,等了半天也不見裏麵有什麽動靜,她總覺得哪裏不對,也顧不得什麽了,直接推開了門。
這一推她幾乎定在原地,很快又驚慌失措地撲到顧淮安的身邊,把浴巾胡亂披在他的身上:“淮安,你快起來,這水是涼的啊,你會感冒的。”
柔軟舒適的布料緊裹在肩頭,可顧淮安躺在那裏,卻覺不出一絲暖意。“你出去!”像是極不耐煩,他甚至毫不客氣地掀掉浴巾,把程菲衣推開了。
“淮安,你怎麽了?”程菲衣更覺得擔憂,她又貼過來,柔軟的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肩膀,緊張地說,“這水這麽涼,你看你凍得嘴唇都紫了,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出問題的!”
顧淮安轉眸冷酷地瞪著她,同時伸出手虛指在門口,衝她嘶吼:“我TM叫你出去!”
“我不出去!”
凶神惡煞的他非但沒有將程菲衣嚇倒,反而激起了她骨子裏的倔強。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咬咬牙,抬起腿跟著踏進浴缸裏,毫不退縮地說:“你要泡涼水是嗎?那我陪你一起泡。”
溫熱的女體倏然間靠進來,顧淮安倒吸一口冷氣,字句從齒縫間迸出:“你瘋了!”可他的眼前卻稍稍模糊,仿佛有流光事影飛逝閃過,這樣的她真像一個人,真像。
怔忡間,一隻冰涼的手伸過來,生澀地環住他的腰,緊接著,溫軟的身軀緩緩伏在他的胸膛上:“我是瘋了,可是我知道你也已經瘋了。我不想看你那麽痛苦那麽壓抑,我不想看你就連痛苦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淮安,我什麽都不求,我隻想陪著你,哪怕是讓我陪你瘋呢!”
她的聲音真溫柔,她的身體更溫柔。有那麽一瞬間,那一直被壓抑在身體下的欲望都要一觸即發了,可顧淮安卻忽然站起來,從地上拎起浴巾,包裹在她的身上,說了句:“傻子。”
見他關心自己,程菲衣星眸閃爍,但心裏卻隱隱有一分失落:“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泡冷水?”
顧淮安低眸,看了她許久,忽然笑了笑,轉身披上衣服,搖晃著往外走:“你不會懂的。”
程菲衣沒有再說話,她突然追過去,吻他。微涼的唇,生澀的吻。
顧淮安閉上眼,不忍去推開她,一絲暖意仿若羽毛觸及肌膚,溫暖著,卻也帶起一點燒著般的疼痛。
畢竟,她不是她,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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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風沉靜而安寧,夾著一絲絲涼,把季東朗渾身的燥熱都散去了些。但一坐進車裏,他還是憤憤地甩開裴樂樂的手,悶不作聲地背過身點燃一支煙。
他生氣,當然生氣!他這輩子就沒見過裴樂樂這麽不靠譜的女人,大半夜的一個人跑到酒吧,把酒吧鬧得雞飛狗跳,幸虧是他及時趕到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最過分的是,這個丫頭居然還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仿佛就認定他一定會來替她收拾爛攤子似的,活脫脫一個長不大的小孩!他怎麽就娶了一個小孩!
越想越覺得氣憤,他狠狠抽了幾口煙,轉身就要好好教育她。結果,他剛轉過來,一個纖弱的嬌軀就冷不丁地撲進他的懷裏,似乎還抽抽噎噎的。話到了嘴邊卻被生生的堵住了,季東朗手足無措地把煙掐了丟出去,也不敢動了,生怕一動這姑娘再來個長街當哭。
“季東朗,你怎麽來的這麽晚啊!剛才我都害怕死了!”果然,她一抬頭,兩隻眼睛已經噙滿了淚水,連眼圈都紅紅的,就像個委委屈屈的小丫頭。說話間,還伸出雙手環緊他的寬腰,把頭輕輕蹭在他的肩膀上,那樣楚楚。
被她這樣可憐巴巴地摟抱著,埋怨著,季東朗的一腔怒氣都沒了出處。他簡直哭笑不得,剛才在酒吧裏,她簡直像個人見人怕的女魔頭,怎麽現在她反而惡人先告狀了呢!可是他總是無法拒絕這樣的她,三年前他就無法拒絕了,他隻有低下頭,輕輕抱著她說:“我這不是來了嗎?答應我,以後不許胡鬧了好不好?”說著,他還哀歎一聲:“你怎麽就長不大呢。”
裴樂樂吸吸鼻子,嘟起嘴,拿粉拳捶他:“我討厭你,我討厭你這個爛好人,討厭你心裏裝著別人,討厭你總是欺負我……”
她說著,還不斷湧出來淚,那模樣慘兮兮的,季東朗無奈極了,他一隻手包住她不斷揮舞的拳頭,一隻手從懷裏拿出手機,調出一條短信來放在她的眼前。
那是他給顧淮西發的短息,上麵寫著:“對不起,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來往了。各自安好,祝幸福。”
裴樂樂驀地安靜下來,她瞪大眼眸,難以置信地看著季東朗,心裏翻湧起一種難言的滋味,不知是感動還是心疼。
季東朗收起手機,而後用力把她按進自己懷裏,低聲說:“我們都長大了,要負擔家庭,要承擔責任,時間回不去了,心情回不去了,我和她也都已經回不去了。雖然很惋惜,但我知道,我不會偏執於過去,我不能不顧你。樂樂,要了結的我都已經了結了,我們還能還能回到從前嗎?”
裴樂樂聽後,心裏百味陳雜,她擁緊了他:“其實我也做的不夠好,再次擁有你,我變得患得患失,變得瞻前顧後根本不像自己。我好像把自己給丟了,但是我很慶幸,現在你和西子幫我找回了她。”
她說著,頓了頓,鬆開他柔柔地說:“哥哥,我還是你的那個樂樂,還是那個敢愛敢恨,敢哭敢笑的裴樂樂,永遠是你的小姑娘。”
“還離家出走嗎?”季東朗聞言,寵溺地摸摸她的腦袋,而後車燈一打,就準備開車。
裴樂樂翹起嘴角:“那可難說,看你表現了。”
季東朗鬆開方向盤上的手,扭頭不滿地瞥了她一眼,裴樂樂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可是突然間,他卻單手托住她的下頜將她拉近自己的懷裏,並且深深地吻住了她。
男人很快捉住她的舌,那種美妙的滋味仿佛是最香醇的蜂蜜,甜蜜的讓她情不自禁地沉溺進去。周身都猶如被羽毛輕輕拂過,裴樂樂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將雙手摟在他的脖頸上。
可是漸漸的,如絲一般輕巧的動作,卻變得粗暴起來。仿佛在宣誓著某種占有般,季東朗忽然像隻餓極了的狼,狂野的啃咬著著他的唇,似要將她一口一口地吃掉。
呼吸越來越急促,身體也越來越沉,在她整個都意亂情迷的時候,季東朗卻忽然鬆開她。他的眸中閃現出一絲罕見的霸道,粗糙的指腹慢慢滑過她的唇瓣,唇間沙啞:“這個表現,你滿意嗎?”
裴樂樂頓時羞紅了臉,掙脫了他反駁說:“不滿意。”
季東朗聞言一笑,轉身發動起車子,同時,又曖昧地瞥了她一眼,薄唇輕啟:“那行,反正我現在有的是時間,晚上咱好好練練,直到你滿意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