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季東朗也跟著失笑,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忽然道:“麻煩你幫我送樂樂到會場,告訴她我稍後就到。”離宴會開始還有三個小時,應該還來得及。
聞言,顧淮安忍不住揚起唇角,不懷好意地一笑:“把她交到我手裏,你放心?”
“我對你不放心,但是我對她放心,”季東朗說著,寵溺地望了一眼裴樂樂的方向,仿佛漫不經心地說,“你也一定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吧,作為兄長,別怪我沒給過你機會。”他說著,忽然又鄭重其事地加了一句:“當然,你千萬別多想,隻是餞別的機會。”
顧淮安一愣,毫不客氣地虛指著他說:“季東朗,我警告你,這世上沒有挖不了的牆角!隻要她一天感到不幸福,她就一天有可能會回到我的身邊!”
季東朗忽然回頭,用力地拽過他的衣領,拿拳頭在他臉前揮了揮,似笑非笑地說:“你可以試試!”
“切!真小氣!”顧淮安推開他,拍拍肩膀,又抬眸瞪了他一眼,那一瞬間,兩人都仿佛回到了打打鬧鬧的童年,不禁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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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下,一輛車飛馳而來,又在驟然間停刹在臨街的巷口。
楊婉婷出神地望著那輛車,愣了好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今晚你應該很忙吧,本來不該約你出來的,可是我馬上就要走了,很想見見你。”
季東朗沒有多說,隻是順手從左手邊拿出一個光盤,遞給她說:“我也很想問問你,這個光盤裏的內容,究竟是怎麽回事?”
其實那天她將光盤交給他後,他就放進電腦裏看了一遍,然而,讓他驚訝的是,這光盤裏的內容竟並非是如她所說的艾迪醜聞,而是……
當然,也是因此,他才能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
楊婉婷聞言,低下頭淒婉地一笑:“你既然看到了,還有什麽好問的呢?”
季東朗悵然一歎:“雖然一直有懷疑,但我還是不敢相信。”
楊婉婷微咬了咬唇,輕聲道:“不要怪南子,他隻是跟我一樣,永遠地被人忽視,永遠地活著、卻暗淡無光、不見天日。”
黑眸慢慢地眯下來,仿佛交織著許多複雜的情緒。季東朗沒再接話,而是沉默地點燃一根煙,狠狠吸了一口,才說:“你剛才說,你馬上要走?”
楊婉婷望著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既然出賣了他,這裏我是呆不下去了。你給我辦的綠卡我都收到了,你在美國幫我安排的房子,我也叫朋友去看過了。她說在鄉下,很漂亮的一棟田園小屋,我聽了之後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婉婷?你真是這麽想的?”季東朗降下車窗,捏著煙的手放在窗棱上抖了抖,“我隻是想讓你明白,我並不是要逼你什麽,而是不希望你過得太辛苦。畢竟……”
秀美的瞳子裏閃過一絲莫名的痛,楊婉婷匆忙接口,打斷他道:“我知道,我都明白。這些天我想了想,也許影視圈真的不適合我,這座充斥著流言蜚語的城市也同樣不適合我。我突然很想到外麵的世界看一看,能夠在有生之年閑下來去見見大山大水,人才能活得更加輕鬆豁達吧。”
季東朗的眼睛一頓,忍不住輕輕彎起唇角,像是苦笑:“我很久以前說的話,你居然記得這麽清楚。”
還記得他第一次跟西子吵架的那個晚上,他坐在西子的宿舍樓下苦苦等她,最後等來的卻是楊婉婷。那時候他心情很失落,不知怎地,就跟她講起了自己的夢想。一個本想跟西子一起完成的夢想。
“那當然,這是你的夢想嘛,”想到那個晚上,楊婉婷也輕輕一笑,眼神裏滿是向往,“那還是頭一次,有個男孩子對我訴說他的夢想,真奇怪,不是關於女人,不是關於金錢,更不是關於權力,卻又是那麽得令人心動。”
她說著,又歎口氣,嗔怪而楚楚地望著季東朗說:“可惜,我沒有福氣陪你實現這個夢想。”
季東朗尷尬地側了側臉,低聲道:“你有你的人生,它遠比我精彩。”
真是,都要走了,卻連個幸福的玩笑都不肯給他。
楊婉婷忍不住苦澀地一笑,眼睛裏卻微微泛起淚光:“謝謝,我……我晚上的飛機,該走了。”
季東朗點點頭,囑咐她道:“路上小心。”
楊婉婷沒再說什麽,轉身握住了車門的把手,可是下一秒,她卻忽然又轉過臉,痛哭著撲進了他的懷裏:“東朗!”
她哽咽著,幾乎泣不成聲:“對不起,東朗,我騙了你。這麽多年我一直都騙了你。我知道你送我房子,幫我拿綠卡,給我錢和工作,都是因為當年的事情你心裏愧疚。可是當年我……當年我根本就是騙了你,我根本就沒有跟你發生關係!”
季東朗慢慢鬆開她,半是安慰半是歎息地說:“婉婷,別說了。”
楊婉婷哭著搖頭:“我騙了你,騙了西子,我鳩占鵲巢以為這樣就能和你在一起一輩子。我知道你是那麽的善良,一定不會不負責任拋下我不管。可是看看這些年我都得到了什麽?我害了你一輩子,害了西子一輩子,也害了我自己一輩子。到了今天,我甚至連一個真心對我的朋友都沒有了!我知道今天你已經有了裴樂樂,我不該再對你說這些,可是我忍不住!如果你連裴樂樂跟顧淮安都能原諒的話,你也一定能原諒我的是麽?”
季東朗將煙蒂燼了,又是一聲歎息:“我一直都沒有怪過你。”
“你說什麽?”楊婉婷的秀眸驀地睜大,她難以置信地緊盯著他,眼淚卻倏然間落得更凶,“你早就知道了?你既然早就知道了,為什麽還要送我房子,為什麽還要……”
季東朗側眸,望著窗外漸漸暗淡的天空,低聲說:“其實有沒有你,我跟西子,都注定不能在一起。人跟人的緣分有時候很深,有時候很淺,這本來就是無能為力的事情。但無論緣分深淺,隻要彼此珍愛過,彼此快樂過,這輩子又能有什麽不滿足的呢?當然,我也要謝謝你,如果不是因為有你,我也不知道挽留和珍惜是那麽重要的事情,也就不會能擁有現在這個家。所以,過去的事情我們一筆勾銷不要再提。”
楊婉婷垂眸,低聲喃喃:“你難道不恨我?”
季東朗轉過頭,抬頭摸摸她的頭頂:“在我眼裏,你還是曾經的那個傻傻的漂亮的丫頭,很溫柔也很善良。不然,你也不會把這個東西交給我,不是嗎?”
楊婉婷抬起雙眸,眼淚不斷地湧出,連喉頭都似梗塞:“東朗……”
看她這樣,季東朗心裏也不舒服,他轉眸望了望天色,勸她說:“你該走了,別誤了飛機。”
“好。”楊婉婷慢慢地點頭,又慢慢地打開車子走出去。季東朗並沒有急著把車開走,而是看著她打到一輛出租車後,才放心地踩了油門。
可是這時,楊婉婷卻把出租車的窗戶打開了,大喊著衝他揮手:“季東朗,我從來沒後悔愛過你,也從來都沒有後悔嫁給你!我今天退出,是因為我想看著你幸福下去!答應我,沒有我,你一定要更幸福!必須要幸福!不然,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季東朗無言地衝她揮揮手,在心裏默默地說:“你也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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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裴樂樂剛做好頭發丟下報紙,季東朗還沒有回來。她正在東張西望著尋找自己的老公,眼前卻驀地現出一個高大的男子身影。
她嚇了一跳,捂住胸口警惕地後退一步:“怎麽是你?他呢?”
“他有點事去忙了,讓我送你過去”顧淮安一麵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看,一麵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怎麽?不希望是我?”
以前她雖不至於不修邊幅,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素麵朝天不施粉黛的,而今天這般精心打扮的她,還真有幾分令人沉醉明豔!
裴樂樂也沒注意到他一直盯著自己,隻是自顧自地往他的車邊走:“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她說完,努努嘴,示意他快開車。
顧淮安回過神來,伸出手替她打開車門:“得,你還是別說話比較好。”
難得見他態度這麽和藹,裴樂樂忍不住嗤笑起來:“其實現在想想……你也沒那麽討厭。”她心裏想的卻是:真不知道她家老公對這小禽獸說了什麽,讓他突然正常起來了。
事實證明,人是不能誇的。
顧淮安聞言,立馬吊兒郎當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壞笑道:“廢話,我這麽人見人愛的,怎麽會惹人討厭?你以前不也很喜歡嗎?”
裴樂樂特別嫌棄地白了他一眼,而後小心翼翼地挪開他的手:“別說,您這麽自愛自戀的,我也是第一回碰到呢。”
顧淮安不依,立馬捋起袖管,瞪著她道:“我說你,一天不跟我抬杠就覺得身上癢癢是吧?”
裴樂樂一溜煙鑽進車裏,帶上車門,還調皮地衝著玻璃外的他做了個鬼臉:“是啊癢死了。”
顧淮安也特別嫌棄地退避三舍,一直退到駕駛位上,才半瞟不瞟地瞅了她一眼,道:“你別看我,我可不給你撓,聽說懷孕的女人不能勤洗澡,萬一你撓出什麽虱子、跳蚤啊……”
誰說懷孕的女人不能勤洗澡,這個混蛋!
裴樂樂登時氣得俏臉嫣紅,揚起粉拳向他示威:“你再胡說我以後就讓兒子叫你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