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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西漠七劫

  姝兒雙眸蒙白,遙望西南方的參天星鬥。


  嘴裏以細若蚊蠅的聲音喃喃道:“西漠七劫,已經開始了……”


  她語氣雖然平緩,可她的神情卻凝重無比。


  石不動撓著腦袋,不明所以地呆望黃泉。


  銀月則眼前一亮,附耳低聲道:“鬼先生,她昨夜裏說的夢話,就是‘西漠七劫’!”


  黃泉一頷首,很接翎子地問道:“姝兒,什麽叫‘西漠七劫’?”


  姝兒半晌不答。


  她直過了良久才緩緩默念:“天雷轟頂,沙石俱裂。邪咒起兮,群像臣服……”


  黃泉又把這‘一十六字’重複念了一遍,默想道:“這前半段‘天雷轟頂,沙石俱裂。’倒非常容易理解,且按照‘石將軍’的敘述,也好似都已經發生過了。隻是‘邪咒起兮,群像臣服’這後半段……”


  言道此處,黃泉轉向‘石不動’,本想從他口中印證。


  可未曾想到這‘石不動’居然一動不動,雙眸還泛起了奇異又畏懼的光。


  直到黃泉喊了他第三聲,他才“啊”地回過神,扭動起僵硬的四肢和軀幹。


  黃泉問:“石將軍,你是怎麽了?”


  石不動幹笑說:“沒,沒怎麽啊!”


  “看你的反應……難不成你知道‘邪咒起兮,群像臣服’的意思?”


  “我不知道啊!什麽‘西漠七劫’真是聞所未聞!”


  ——雖然這‘石不動’的言辭反應有些古怪,可黃泉寧願選擇相信他。


  ——畢竟換做是誰,也不敢欺瞞‘所求之人’吧?


  “姝兒,那你能解釋下嗎?”


  “解釋?你要人家解釋什麽呀?鬼先生?”


  “就是‘邪咒起兮,群像臣服’這八個字的……”


  讓黃泉吃驚的是:此刻的姝兒,雙眼再度恢複了皎潔雪亮。


  她天真無邪地摸著‘汗血駱駝’的大腦袋,嘻嘻地嚶笑。


  黃泉歎得一聲。


  他明白:不能逼迫姝兒,隻能等後者下一次進入‘假寐狀態’時,才能再問此事。否則她體內的奇異靈氣,恐怕又得莫名地迸發。


  “啊,對了。”


  ——黃泉向‘石不動’再問:“既然‘溶石城’往‘血漠古堡’的路行不通,你可知道其它路線?”


  石不動連忙點頭道:“那是當然!從此處往東北方繞行半日,就能到達‘橫月穀’。那兒非但離‘血漠古堡’隻有兩天的路程,而且還有瓊漿佳肴、奇景美人。最重要的,咱們可以在那買到一輛寬敞的‘駱駝大車’,這樣就不必再靠兩條腿趕路了。先生,您看如何?”


  見對方考慮得如此周全,黃泉也著實難以拒絕,隻好再向銀月使了個眼色。


  後者一思量,點頭默許,他便清了清嗓子道:“如此甚好,那鄙人就依了你!”


  石不動喜出望外,右手撫胸單膝下跪道:“多謝‘鬼先生’賞臉!”


  黃泉忙扶起對方說不敢當,問:“你諸般為鄙人著想、考慮,總有所求吧?”


  石不動也不再隱瞞,求道:“先生明察,在下的確有件要事相求,懇請‘鬼三郎’先生務必要答應在下啊!”


  黃泉本就猜出——他有要事相求‘鬼三郎’,所以一直留守在離‘幽冥海域’最近海港,等候‘鬼三郎’的歸來。


  他又細想:‘此人如此堅持不懈,且態度真誠,倒不如先聽聽他要‘鬼三郎’幫他做什麽,再下定論。’


  於是便問:“你究竟要鄙人,替你做什麽呢?”


  石不動一時覺得渾身奇癢,伸手撓得皮膚道道紅印,說:“看病……”


  “看什麽病?”


  “要命的病!”


  ……


  橫月穀。


  西風卷沙,如狼嚎吟。


  此刻正值午夜時分,荒漠升起了一縷冷霧,顯得格外寂寥。


  孤獨的月亮,橫臥在兩瓣高聳山穀之間,若同母貝含著一顆飽滿的大珍珠。


  因而,此穀又名‘含珠穀’、‘奉珠穀’等。


  黃泉一行自西南方揚沙而來。


  三個男人徒步,姝兒則騎著‘汗血駱駝’。


  除了‘銀月’之外,所有人都顯得非常疲憊,就算姝兒也因舟車勞頓,直打瞌睡。


  但黃泉還得裝腔,他問:“石將軍,前麵就是你所說的‘橫月穀’了吧?”


  石不動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水,邊點頭邊擦嘴道:“沒錯,鬼先生慧眼瀝金!等到了那兒,末將請你去‘酒珠堂’好好喝一頓此地特產的‘六蒸七釀’的葡萄美酒,再叫兩個咱們血漠高鼻梁、大眼睛的美人,來給您接風洗塵!”


  這回黃泉可沒模仿鬼三郎,他不禁朗聲大笑道:“好!我可有些日子,沒有嚐到過香醇濃鬱、甘甜可口的葡萄美酒了!今夜必須暢飲一番!”


  咕嚕嚕,黃泉胸前的‘血玉靈璽’也興奮地連連顫抖。


  想必是忙於‘煉化另一半自己’的離殤,聽到美酒佳肴也實在情難自控。


  可隨著距離越來愈近,眾人就越覺得不對勁。


  黃泉問:“石將軍,你確信這‘橫月穀’的‘酒珠堂’半夜不打烊?”


  石不動道:“當然啊!這‘橫月穀’就是以半夜賞月出名的,這酒莊自然也通宵達旦、白天才打烊的啊!”


  黃泉想來也是,這山穀月色若是放在白天,那還真沒有看頭。


  可如今,前頭的山穀裏卻沒有點燃一盞燈,更沒有歌舞升平的輿情節目。


  甚至可以說,是連一個鬼影都瞧不見!

  難不成,這‘橫月穀’出什麽事了?

  “銀月,你留下來照看姝兒,我去去就回!”


  “鬼先生,我和你一塊兒去!互相有個照應!”


  ——不知道是西漠漢子的真性情呢?還是怕黃泉這個‘救命菩薩’溜走?

  ——石不動是一路緊隨其後,與黃泉一同縱身探入‘橫月穀’。


  山穀本來昏暗。


  可在奇特的山脈結構、朝向之下,銀亮的月光能肆意地傾瀉進來。


  她委婉地執筆,暈出西漠圓頭金頂的特殊建築。乍一望去,就像是一串串高低錯落的大小糖葫蘆,正筆直地矗立在堅固沙地與山脈磐石之間。


  從那張燈結彩的絢爛裝飾,以及層層疊疊、套得老高的大圓桌來看,這裏不久前,應該還十分繁華熱鬧、富有人氣。


  但現如今,就大不一樣了。


  人,還是有的。


  且還不少,隨處都能瞧見七、八個。


  可是,他們已經全都斷了呼吸,沒了氣!

  更詭異的是:這些人的身上不存在任何血腥屠戮的外傷,也沒有任何內腑髒器受到強橫靈訣的衝擊。他們隻是保持著吃酒碰杯、劃拳笑談、鶯歌夜舞的歡愉姿態,並如塑像般定格在穀中的台前幕後、屋裏巷外。


  活把‘橫月穀’改頭換麵,成了‘豎屍穀’。


  抱著一線希望。


  黃泉來到一位翩翩起舞的藝伎身旁,先伸出雙指探她鼻息……靜得可怕;再輕觸她的頸部動脈……皮膚冰冷,沒有脈搏。


  黃泉細思到:‘這些人的外表雖與常人無異,可毫無心跳、呼吸和脈搏等體征,完全就和死人一樣。難不成……是中了什麽邪術?!’


  呼地一拳!

  還沒等黃泉有進一步思量。


  隻見‘石不動’雙眼布滿血絲,向這個舞女的腹部猛擊了一拳!

  “你幹什麽?!”


  ——黃泉話音未落,那舞女的腹部就發出咚地一聲悶響。


  ——而那‘石不動’的拳頭,卻反倒淌滿了條條分叉的血痕。


  石不動單膝一軟,跪倒在地。


  他兩眼無神,像是丟了魂般喃喃自語:“果然……果然是這樣!”


  黃泉不明白了,問道:“石將軍,果然是怎麽樣?”


  石不動捏住黃泉的褲管,喊道:“鬼先生,您一定得替我們族人看好這怪病啊!”


  黃泉從傍晚就一直納悶,究竟‘石不動’得的是什麽‘要命的病’。


  一路上也曾開口問過他,但他也沒正麵回答,隻說:‘三言兩語講不清楚,等‘鬼先生’您到我們村落,你就全都明白了。’


  直到現在,黃泉又再問了一遍:“你們,得的究竟是什麽病?”


  石不動終於不忍地搖了搖頭,道:“和他們,得的是一種病!”


  說完,他便一把抓住那‘舞女’的胸衣……


  ——刷的一聲,將衣物扯了幹淨!

  ——隻見那‘舞女’的下半個身子,已經石化成體癬般的幹燥‘花崗岩’,敲上去邦邦作響。而她的上半身卻隻石化到腰腹,就像是尊製作未完的活人陶俑,十分可怕。


  “這,這是什麽病?!”


  “不知道……我們姑且稱它叫‘石化病’!”


  “石化病?”


  “嗯,沒錯。”


  ——石不動撩起袖管,露出條條紅印的手臂道:“像我這種低階‘修靈者’得了此病,若是不以靈氣貫通周身靈脈,並配合不間斷的活動……那下場就會和他們這些普通人一樣,慢慢石化成一具雕像!”


  黃泉盯著‘石不動’兩條手臂看。


  沒過兩口茶的功夫,那手臂皮膚下,就有灰褐色的斑點浮現。


  石不動用力地晃了一晃,方才讓這些斑點消散。


  黃泉凝神思索,邊問:“這情況發生多久了?你是何時得的此病?”


  石不動仔細回想,道:“差不多去年的六月吧,我們村落的人都感染了這種古怪的病!”


  “去年六月?”


  “對,我還記得那時候‘溶石城’到‘血漠古堡’之間的深坑,還隻坍塌了數十丈而已。”


  “你有自己的推測嗎?”


  “有!”


  石不動道:“我猜定然與這個‘大深坑’有密不可分的聯係。譬如從地底鑽上來的毒蟲帶有瘟疫,或是升騰、彌漫開來的瘴氣大有問題……”


  黃泉緩緩搖頭,道:“應該不是。”


  “不是?那言下之意,鬼先生你是知道真相了?”


  “不,鄙人還不敢確定……但從‘天雷轟頂,沙石俱裂。邪咒起兮,群像臣服’這四段話來分析,導致‘群像臣服’的原因,恐怕是某種‘邪咒’啊……”


  “邪咒?”


  “對,且極有可能是那‘無相滅宗’的邪咒!”


  說完此話,一陣陰風從山穀間呼嘯而過。


  撩起這些‘活死人’身上的袖袍裙擺,滲得黃石二人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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