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擦肩而過
音樂會散場的時候，雲芍在人群裏尋找，可是再沒看到金鍾旭的身影。
周飛不知道她在找什麽，想要幫忙，便走過去問道：“雲芍，怎麽了？”
“沒事。”雲芍從人群裏收回視線，搖了搖頭說道：“學長，我要回家了，明天見。”
“雲芍，我送你回去。”周飛趕緊說道，他發現雲芍今天一晚上都心事重重的樣子。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雲芍將披肩還給周飛，委婉拒絕道。
出了大劇院，雲芍坐上回家的公車，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已經晚上十點鍾了。
到衡山路站，雲芍便下了車，從這走到宋公館還有十分鍾的路程，這一路商鋪比較少，路燈昏暗，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可雲芍卻感受到重生以來前所未有過的寧靜，沒有任何人打擾，她終於可以一個人單獨的整理下思緒了。
走著走著，雲芍隱隱約約看到一處暖黃的燈光，走近了才發現那是一棟歐式別墅，玻璃門上寫著“海印琴室”。
此時從二樓傳來鋼琴的獨奏……曲子從隨意自如的彈奏開始，然而音樂在幾十秒之後又猛地停頓下來，從一開始的揮灑如流水到幾至聽聞不見。然後一個單音一個單音，緩慢的訴說，那好像是一個男人在對一個女人欲說還休的情感，濃烈燦爛，纏綿不盡，卻又總是縈繞著一種若有若無的憂傷。
是《海上鋼琴師》！雲芍回過神來。
多麽熟悉的曲子，playing love，自己也曾彈奏過無數遍。
電影中1900在船艙裏錄音，猛地抬頭看見了那個女孩在舷窗外整理頭發，她有著淡色的眼睛，嬰兒般純真的表情，有點茫然、憂傷又有點盼望的神情。從初見時的一怔，到深深的注視，然後心底漸漸浮現的感情就那樣一層層的湧上來。
一曲終歇，雲芍的眼角滑落一滴淚珠。
她站在昏黃的路燈下，就這樣靜靜地仰著頭望著二樓的陽台。
是誰在那裏彈琴？你和我都在渴望著同樣的愛情嗎？
“雲芍——雲芍——”遠遠地，雲芍便聽到了楊曉蘭的父親楊建的聲音。
“楊叔——”雲芍擦去眼角的淚水，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走了過去。
“你怎麽到現在才回來，最近街上可不太安全，聽說那片區出了好幾起凶殺案呢，你晚上可小心點，以後可不能這麽晚回來。”楊建絮絮叨叨說了許久。
雲芍知道他是關心自己，便也笑著應道：“楊叔，我知道了。”
“嗯，那你快回去洗個澡早點休息吧。”楊建見雲芍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也就沒再嘮叨，給她開了宋公館的偏門，讓她趕緊回屋去了。
那邊雲芍剛走沒一會，別墅裏就走出來了一個男子，他穿著一件軍綠色的風衣，胡子拉碴的，一臉的滄桑，正和琴室的主人顧友仁告別。
“趙先生，你要的琴我已經登記好了，等您到南城的時候，分店會將琴給您送過去。”
“那就麻煩顧先生了。”
“趙先生客氣了，真沒想到您的琴彈得那麽好。”
“顧先生說笑了，我這琴技也就自娛自樂而已。”
“趙先生可不能這麽說，技巧不過一個曲子的外形，而情意抒發才是曲子的精髓。”
“謝謝，那就一切都勞煩顧先生了。”
“趙先生，你這麽晚是是要去哪裏？”
“去宋公館，家父下周過壽，想邀請宋老爺子去。”
“那顧某提前在這祝趙老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了，趙先生，你快去吧。”
“好，留步。”
說完，那男子轉身消失在了夜色裏，向著宋公館的住宅走去。
等雲芍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時候，隻聽吳媽急促的敲門聲：“雲芍——雲芍——”
“怎麽了，吳媽？”雲芍一愣，她想不到大晚上的吳媽能有什麽急事找她。
“雲芍，你趕緊把衣服換一換，我在門外等你。”吳媽說完，就又要關上門。
“吳媽，到底什麽事情啊？你先說清楚。”雲芍拉住吳媽，問道。
“老太爺在書房會客，宋家所有小姐都要到場。”吳媽解釋道。
“所有？”雲芍一愣，這麽快就要去見宋家人了？既然早晚都要見麵，那就現在去會一會吧。
吳媽以為雲芍聽到這事害怕了，趕緊安撫她道：“沒事的，雲芍你到時候就站在角落了，不用說話，一會那客人走了就能回來了。”
“以前經常有這種事嗎？”雲芍想了想問道，她總覺得這次的事情似乎有些隆重。
吳媽被問的一愣，以前好像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更不會特意吩咐自己叫雲芍也去。
雲芍見吳媽這表情，估計她也不知道什麽，便道：“那我去換件衣服，吳媽，你等我一下。”
過了一會，雲芍便換了一件衣服走了出來。
那是一條珍珠白的真絲長裙，似乎有些年頭了，微微泛黃，可做工極好，流暢的線條，勾勒出雲芍窈窕的腰肢，而那精致的紐扣，斜開的領口，正好露出雲芍那修長而優美的脖頸。
吳媽看得一愣，這條裙子她是見過的，大小姐離開家的那天穿的就是這條裙子。
“雲芍，要不，換一件衣服？”吳媽猶豫了下開口道。
雲芍想了想，低頭又看了看裙子，回道：“吳媽，不管怎麽著我也是宋家人，要是穿個短袖牛仔褲去見客人，也未免太失禮了，到時候老太爺萬一怪罪下來怎麽辦。”
雲芍也不想穿這條裙子，可是翻遍了箱子，實在是找不到一件像樣的能去見客人的衣服。
吳媽歎了口氣，背過身去抹了一把眼淚，道：“雲芍，我們快走吧。”
跟著吳媽的腳步，雲芍第一次走出她那間小屋，來到宋公館的正宅。
那是一棟哥特式風格的城堡，大廳門口站了兩個下人，他們看到吳媽來都熱情的打招呼：“吳媽，這麽晚還來給老太爺送夜宵？”
“不是，我帶孫小姐過來有事。”吳媽側開身來，指了指身後的雲芍笑著道。
兩個下人一見雲芍通通一愣，什麽時候這個女孩已經長這麽大了？和故去的大小姐還真是有些像，瞧這模樣，都說雲家的人長了雙好看的眼睛，還真是。
“那吳媽你快進去吧。”下人讓開道來，笑嘻嘻地看著吳媽領著雲芍進去了。
“雲芍，書房就在上樓左手邊第一間，你推開門進去就是了。”吳媽走到一樓大廳指著二樓樓梯口左邊的房間說道。
“好的，吳媽，你先回去吧。”雲芍點點頭，提起裙擺就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優雅無比，就好像訓練有素的上層名媛，有那一瞬間，吳媽看著雲芍的背影，以為自己看到了大小姐宋雅珠。
雲芍掃了一眼四周，這座宋公館就好像一個濃縮版的《唐頓莊園》，對，是唐頓莊園，或者該稱呼它為海克利爾城堡，她生為餘陸離時在26歲的時候曾經到過那裏，還拍了一組照片。
北都居然會有一棟這樣的建築，到底是什麽原因，宋老太爺會將家安在一個哥特風格的城堡裏，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看著這個濃縮版的海克利爾城堡，雲芍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26歲時的記憶裏。大廳的內部采用了懸臂托梁的技術，中間鑲著大麵積的天窗，使得陽光能夠從那裏照進來。而迎麵的牆上掛著幾幅先人的油畫，肅穆而端莊， 幾張沙發椅看似淩亂卻有序地擺放著。
再看向那座樓梯，維多利亞風格，由橡木打造，十分精美，樓梯兩邊的牆麵高處還掛了兩張手工毯，毯子上畫著一家人在花園裏野餐的場景。
雲芍提起裙擺走上樓梯，往那間書房而去，不知道即將等待她的會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