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重頭來過
臨睡前,雲芍的電話響了。
她拿過手機一看,是趙臻的來電,想起白天在射擊場自己和餘靈均他們鬧僵的事情,她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按了接通鍵:“喂——”
“怎麽了?心情不好嗎?”聽著雲芍有些無精打采的聲音,電話那頭趙臻暖聲道。
“沒有,”雲芍忙扯出一個笑容,讓聲音聽起來高興一些道:“這麽晚,還不睡?”
“書生說你下午一個人回去的,我有些擔心就打電話過來問問。”趙臻的語氣很平淡。
“我,”雲芍話到嘴邊,成了個小結巴,不知道怎麽解釋,又想著自己真的要和趙臻解釋嗎?就這樣腦海裏轉了幾圈,最終心裏歎了口氣道:“沒什麽,有點事,我就先回來了。”
電話那頭有三十秒的安靜,趙臻沒有回話,雲芍心裏變得忐忑起來,他還是介意的是吧。
就在雲芍有些心灰意冷之時,電話那頭響趙臻那溫暖而充滿安全感的聲音:“我明天要回南城,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好好照顧自己,其它有什麽事情,你給我打電話。”
“你要回南城?”雲芍一愣,他們這次見了一麵,他又要離開嗎?
“我回去辦點事,”趙臻想了想又加了句:“如果順利的話,我們下周一起去見你外公。”
雲芍聽著他的回話,神情一怔,一起去見外公?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他要向宋家提親?
“怎麽?不方便嗎?”久久聽不到電話那頭雲芍的回音,趙臻壓低了聲音,小心試探道。
“我明天要去西京,”雲芍抿了抿嘴唇,聲音中有種說不出的情緒:“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西京?”趙臻的聲線微微上揚,似乎很驚訝,半晌又沉聲道:“你去西京幹什麽?”
“外公讓我頂替三舅舅和餘家談一樁生意。”雲芍將床邊的台燈亮度調暗,壓低嗓音道。
“和餘家。”電話那頭,趙臻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思考:“他們竟然讓你去。”
“你也知道這件事?”雲芍聽著趙臻的意思,似乎對這件事有所了解,便追問道。
“餘氏集團旗下新推出的W特色酒店係列都要在今年七月進行沐浴香氛洗漱用品的升級,宋家和雲家又是這行裏的翹楚,這樁生意誰能談成就能將品牌打入國際市場。”趙臻解釋道。
“原來是為了這個。”雲芍若有所思地在電話這邊點點頭,餘氏旗下的酒店沐浴香氛洗漱這塊之前一直是由她的母親顧青枝負責,用的是法國品牌Awwa。後來她的父親餘有生針對國外高端客戶有意創建了W特色酒店係列,酒店從裏到外都是made in a,洗漱用品這些自然也不會例外。
“我聽說雲家派了你堂叔雲青絢過去,他可是個生意場上的談判高手。”電話那邊,趙臻一邊檢查機票信息,一邊回著雲芍的話。
“是嗎?”雲芍皺了皺眉頭,宋珊果然是下地一手好棋,不管她這樁生意談的成功還是失敗,都是要惹人非議的,討不了半點好處。
“你也不用太放心上,這件事不管成與不成都怪不到你頭上。”趙臻想了想,試圖安慰她道。
“我沒事,時間也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這邊雲芍徹底關了燈,躺到了被窩裏,對著電話那邊的趙臻說道。
“那,晚安。”趙臻聲音微暖,溫柔道。
“晚安。”雲芍輕輕回道,掛了電話。
黑夜裏,雲芍睜著眼睛,被子裏一隻手一個一個捏著另一隻手的手指頭,陷入思考中。
死而複生的餘陸離是她眼下最大的麻煩,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剛在射擊場和餘家鬧翻,轉眼就被宋珊設計了要直接去西京和餘家的人談判,就衝著白天她們結下的梁子,餘家的人一定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一邊是可預見的餘家的不待見,一邊是宋家的落井下石,還要麵對來自雲家的談判壓力。她雲芍似乎想要全身而退,概率實在有些渺茫,不過也許船到橋頭自然直。
雲芍決定暫時不想了,好好睡覺,其他的一切等到去西京再見機行事吧。
第二天一大早,宋公館的司機就在雲芍的房門口等她,恭敬道:“雲小姐,車已經準備好了。”
“那我們走吧。”雲芍提了個小型的行李箱,對著那司機客氣道。
是早上九點鍾的飛機,從北都直接飛到西京,落地的時候忠叔會親自去接她。
西京的機場,一身黑色西裝的鄒忠手裏正拿著一張女孩的相片,仔細打量著。
他旁邊站了一個年輕的男孩,約莫二十歲上下,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藍色的牛仔中褲,他湊過腦袋,好奇地看了一眼相片道:“爸,這就是那個表小姐啊?”
隻見鄒忠將相片收起來,瞪了他一眼,厲聲喝道:“沒規矩,叫經理。”
“是,鄒經理。”白短袖男孩調皮一笑,對著鄒忠說道。
“別貧了,老李說是這趟飛機,應該快到了。”鄒忠指了指大屏幕,又低頭看了看手表道。
隻聽機場廣播裏傳來優美的聲音: “迎接旅客的各位請注意,由北都飛來本站的DF48520次航班,將於13點20分到達本站。 ladies alemen ,may i have your attentio from Beidu will arrive here at 13:20. ”
“爸,你看是不是那個?”白短袖男孩眼睛一亮,右手指向人群裏一個穿著薑黃色連衣裙,右手推著一個白色行李箱的女孩。
鄒忠又拿出那張相片,仔細比對了下道:“對,好像就是那個。”
那白短袖男孩比鄒忠還要積極,手裏拿著一束百合花朝著人群裏的雲芍揮手,高聲喊道:“雲芍,雲芍——”
雲芍正四下張望,看機場裏等待接機的人手裏舉著的牌子,一眼掃過去卻沒有來接她的,正納悶便聽到了來自白短袖男孩呼喊自己的聲音。
“你是?”雲芍看著一臉笑容,手裏捧著一束百合花的白短袖男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都說鄒叔在三舅舅身邊工作了好多年,應該沒有這麽年輕才是。
“你好,我是鄒雄,英雄的雄。”白短袖男孩向雲芍遞過花,又禮貌地伸出手來。
雲芍接過鮮花,又伸出手去握了握對方的手,禮貌道:“你好,我是雲芍,芍藥的芍。”
“我知道。”鄒雄撓了撓腦袋,看著雲芍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別過臉去對著身後的人叫了一聲:“爸——”
鄒忠隨後就跟了過來,瞪了一眼自己這個冒冒失失的兒子,才向雲芍道歉道:“雲小姐,不好意思,小雄他就是有點沉不住氣,你別見怪。”
“沒事,忠叔,我們先回酒店吧。”雲芍推著白色的行李箱,淡淡一笑說道。
“雲小姐,我來吧。”鄒雄殷勤地過去就要替雲芍推行李箱。
雲芍笑了笑將行李箱的把手轉給他,又看了一眼鄒忠道:“忠叔,你們叫我雲芍就好了。”
“那好,雲芍,你先回酒店休息一下,具體的事情晚上我們吃飯的時候再談。”鄒忠說道。
此時他的電話突然響了,隻見鄒忠抱歉地朝著雲芍一笑,背過身接了電話,隻聽他一直在點頭,一臉笑容應道:“好,好,好。”
掛完電話,鄒忠抱歉地朝雲芍說道:“雲芍,我這邊還有點事情要辦,就先讓小雄送你去酒店,行嗎?”
“忠叔,沒事,你有事你先回去忙吧。”雲芍笑了笑,擺擺手道。
“那好,”鄒忠點點頭,又轉過身對著鄒雄交代道:“好好招呼雲芍,要是雲芍不滿意,仔細你的皮。”
“是,老爸,”鄒雄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笑嘻嘻的樣子,道:“是,經理!”
鄒忠這才一臉頭疼的樣子,搖了搖頭,走開了。
“走吧,雲芍。”等鄒忠走了,鄒雄才對著雲芍一笑道。
等在去酒店的路上,鄒雄開著車,雲芍坐在副駕,一路看著窗外,發呆。
這是她出生、長大的地方,這裏的每一條街道的名字她都叫得出,她記得父親帶她晨跑,記得母親周末帶她去植物園,那些記憶似乎就在眼前,那些快樂的日子好像就發生在昨天。
可是,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鄒雄透過後視鏡觀察者雲芍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一上車以後,雲芍就不說話了,她一直看著窗外,眼中隱隱有淚光,薄薄的唇也不自覺抿著,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麽。
“你沒事吧?”鄒雄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嗯?”等鄒雄提高聲音問了第二遍,雲芍才回過神來。
她收起那些悲傷的情緒,勉強扯了一個笑容,眼中十分平靜道:“我們快到了嗎?”
“嗯,還有十分鍾。”鄒雄看了一眼導航,回著雲芍道。
“你不是西京人吧?”雲芍看鄒雄還要看導航開車,笑了笑問道。
鄒雄倒是一愣,他不知道雲芍是怎麽看出來的,疑惑道:“他們都說我非常像西京人,我在這裏讀得大學,又在這裏工作,所以你怎麽會這麽問?”
“因為西京人開車從來不看導航。”雲芍唇角微揚,笑著解釋道。
“不怕開錯路嗎?”鄒雄一愣,發問道。
“錯了,就從頭來過。”雲芍脫口而出道。
說時,她覺得這句話好耳熟,等下車時她才想起這是她父親餘有生和她說過的話。
一個真正的西京人是不怕犯錯的,哪怕前路一片漆黑,也有走過去,再重頭來過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