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廉價而短暫的善意
“不必了！”宮女將手中的帕子扭了扭，又重新展平了，疊上兩疊，疊的平平整整的，好好的攏於袖中放好。
??“怎麽了？”侍茶丫頭強忍著才將喉嚨裏的下半句話吞了回去。
??你是不打算換給衛太醫了麽？
??或許是宮女聽見了她的心聲，貼心的為她做了解釋：“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裏，衛太醫每日都會來的，等到明日見到他的時候再還與他也不遲！”
??“姐姐，身上很不痛快麽？”侍茶丫頭心裏知道這是宮女有意折騰衛太醫，心裏不痛快，假裝關心的惡狠狠的詛咒了一番。
??“呸呸呸”宮女朝著她的臉上狠狠的呸了幾聲，“瞎說什麽？你個死丫頭還敢詛咒我？”
??“沒有沒有！”侍茶丫頭往旁邊躲閃著，可又不敢躲得太厲害熱鬧了這個脾氣暴躁的主，回頭收拾她起來更沒個手輕腳重的。
??隻能有意無意的錯開臉頰的位置，讓鬢邊的發絲生生受了這唾麵之辱。
??“是那衛太醫心疼我，怕手下的人熬藥熬不出效果來，反而壞了我的身子！”宮女扭著腰肢，無不得意道：“你也是知道的，我這身子骨自小變弱，若是喝了一點半點差池的藥汁，便是要了我半條命了！”
??雖然明知她說的是假話，可是衛太醫方才對她一個毫不相幹的人這樣的溫和有禮，難保不會對她心軟。
??瞄著宮女雖然姿色不出眾但保養的白皙透亮的肌膚，再摸一摸自己紅腫不堪的臉頰。
??“嘶——”自己的指甲不小心刮到了傷口處，鑽心刻骨的疼從麵頰一直傳到了心口裏。
??“對了，你去廚房給我下碗麵來，今日一番折騰我可還沒有吃飯呢！”宮女使喚起這個丫頭來，輕蔑的語氣，熟練的動作，一切都是那麽的駕輕就熟。
??“是，姐姐！”逆來順受慣了的侍茶丫頭也從來沒有反抗的心思，順從著便答應了，目送著頤指氣使的宮女仰著修長的脖子離開。
??回身，侍茶丫頭走到了河邊，站在剛才將藥瓶踢下了水的地方，望著已然恢複平靜的水麵出神。
??久久之後，侍茶丫頭歎了一口氣，或許衛太醫便和這能緩解她的疼痛的藥膏一樣，隻能在她悲慘的生活中停留片刻，便要被他人奪去。
??原本還心存猶疑，既然上天已經替她做了決定，那麽她也不必有什麽癡心妄想了。
??侍茶丫頭離開了湖邊便往廚房去了，宮中的廚房廚房分三處。
??一處是皇帝的禦廚房，事事都要緊著皇帝的口味，也管著宮中沒有自己小廚房的主子們的飲食，不過沒有皇帝吃的那麽精致而已，遇著宮中設宴，還要負責宴席上的酒水菜肴。
??一處是得寵的或是地位極高的娘娘們的小廚房，譬如尊貴如皇後娘娘便有自己的小廚房，裏麵養著熟知娘娘口味的私廚。
??最後一處便是管著下人們夥食的廚房了，自然了，有小廚房的娘娘們的宮人不用他們操心，得寵的主子眼前的臉的奴才也有禦書房的廚子們操心，隻有那些不得寵的宮裏的，沒有分派的下等奴才或是主子麵前不討好的奴才，甚至還有不招皇上待見的主子們的飯食歸這裏管。
??這裏侍奉的奴才們地位最低，待遇最差，脾氣確是三處廚房裏最大的。
??常常是卡著飯點吃飯，你若是慢上一兩步或是有事耽擱了，那便隻能餓著肚子了，他們是萬萬不會為你重新開火的。
??不過，若是你自己能做飯，再使上一點碎銀子，廚房裏的人也樂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你折騰。
??現在，侍茶丫頭便捏著荷包裏的一點碎銀子，往這三處廚房走去，走著走著，便一路小跑了起來，她可不敢在路上耽擱的久了，否則那位姑奶奶罵起人來分分鍾能叫你羞愧而死。
??等到她跑至廚房時，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廚房裏蹲著的伊大娘見是她來了，立馬笑盈盈的迎了上來：“丫頭，你來了？”
??如果說，侍茶丫頭是受盡了折磨的話，那麽這裏的伊大娘可能是宮中為數不多的肯對她報以善意微笑的人了。
??雖然她心知肚明，伊大娘不是對她笑，而是對她荷包裏的銀子笑，可是好歹沒有對她惡言以對，甚至還會流露出有所圖謀的關心。
??“呦！你的臉怎麽了？”不是伊大娘大驚小怪，雖然每次這丫頭來都會帶點傷，但這次的傷實在不是蒙著眼就能糊弄的過去的。
??臉上一片又一片的紅腫，舊傷未愈，又填新傷，得虧是侍茶丫頭自身的愈合能力好，不然早就破了相了。
??這一路跑來，臉上的紅腫已經笑了些，但看著也還是嚇人。
??有時候，侍茶丫頭都會怨恨自己的這樣的愈合能力，若不是那同屋的宮女發現她青紅一片的臉過了一夜便好了三四分，也不會有後來的變本加厲。
??“唉！還不是那……哎！”侍茶丫頭歎著氣，眼神躲躲閃閃，嘴裏含糊其辭，捂著臉隻是歎氣。
??伊大娘心知肚明，也跟著她歎氣：“她呀！就是長著自己傍著了皇後娘娘麵前的嬤嬤這一根大腿，要不然也不能這樣小人得意！”
??“算了算了，不提你的傷心事了！今日來又是想吃些什麽呢？”伊大娘擺擺手，問侍茶丫頭。
??“還是老規矩。”侍茶丫頭一邊將手裏的一點碎銀子放在伊大娘的手中，一邊利落的說著自己說了上百遍的話：“油蔥小麵，加一個煎蛋。”
??瞧，即便是這樣的廉價而短暫的關心，對侍茶丫頭來說，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善意。
??“好嘞！”伊大娘一邊操火起自己手邊的家夥什，一邊對著侍茶丫頭說：“那邊有一盆涼水，你可以去洗個臉！”
??這次侍茶丫頭的臉和手都腫成了一片，又比往常多塞給了伊大娘一點銀子，伊大娘心領神會，自然不會再讓侍茶丫頭動手。
??“好了，你慢走！”這裏的廚娘雖然懶而偷吃油水，但手上的活絕對是沒得說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侍茶丫頭臉上格外驚心的傷疤令伊大娘的善心大發，今日的蔥油小麵聞起來格外的香。
??這誘人的香味令同樣還沒有吃飯，卻隻能端著它乖乖送到另外一個經常欺負她的壞女人手中的去的侍茶丫頭，肚子裏格外的餓。
??“這是什麽？好香！”一個熟悉的聲音想起，令侍茶丫頭的身體一抖，差點把手中的小麵直接潑在了對方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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