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撮合
片刻沉默，尼爾拓聲音聽不出情緒地說道：“轎子就侯在外麵。”說罷，便轉身出門。
沈瑪走出別院，便見一頂四人小轎，四名內侍抬轎，另外一位修長身材的侍衛站立一旁，其相貌一般，倒是身上的氣勢與尼爾托有點相像，一樣的咄咄逼人，他見沈瑪出來，向沈瑪作揖，聲如洪鍾道：“朱玉領太子妃前去別院，與故人一聚，請上轎。”
沈瑪輕點頭，“謝謝！有勞了。”
其他侍衛和朱玉一樣，頗感詫異，都側頭或抬頭望向沈瑪。
沈瑪向他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吧，結果，他們都臉上一紅，低下頭去。
大約一盞茶功夫，轎子就停住了。一位嬌俏的女侍領著沈瑪穿梭於一所小小的院落，院落種著竹子，陽光透過青竹，灑在地麵上，葉影斑駁，恬靜的很。
到書房門前，淡淡的墨香味從裏麵透出來，女侍微微施禮道：“公子就在裏麵，太子妃請！”
沈瑪走進書房，入目是一道刺繡屏風，透過屏風能隱約看見一身素白衣袍的歐陽宇右手正在宣紙上揮動著手中的毛筆，看他這麽專注，沈瑪不忍打攪，悄悄走近一看，宣紙上的字蒼勁有力，活於紙上。
字體龍飛鳳舞，沈瑪看不太真切，輕聲問道：“寫的是什麽？”
歐陽宇早就知道沈瑪在身邊，此時回過頭來，再一次見到那妙人兒，想到此時世事已非，有些無奈道：“中夜四五歎，常為大國優！”
寥寥片語，道出他心中困苦，他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追隨父親為國效力，卻不想國家外戚攬權，民不聊生。
沈瑪突然想起尼爾拓說的‘合作’，想來，他與尼爾拓合作應該也是不得已而為的吧。
沈瑪想起來這裏的目的，便問道，“聽說你要見我，所謂何事？”
聞言，歐陽宇臉色黯然道，“瑪兒，哎，也許，我該叫你太子妃吧，如果不是念虞姬，或許，我，你也不至於此。”
“別傻了，你知道的，我逃不了”沈瑪苦笑道，“至於念虞姬，我不怪她，一個女子在這滾滾紅塵中安身立命，是多麽的不容易，公子要憐取眼前人啊！”
歐陽宇神色間流露出痛苦的神情：“瑪兒，你不知道，我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竟然是皇後的人，當年是受了皇後之命才來接近於我，這種女子一身卑賤，不值憐惜。”
沈瑪先是一怔，隨即冷靜道，“少爺，你不斷地埋怨她騙了你，可是你可曾替她想過，我看見她麵對你時心如刀絞，我相信她並沒有騙你的感情，也許她一開始動機不純，可是她後來不是真心相許了嗎？她現在也是如你一般受著愛的煎熬。”
他閉著眼睛，聲音悲憫地說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她為何要幫著他們來騙我，你可知她出手製住我，就已經了斷我與她最後的牽扯。”
沈瑪急了，這個歐陽宇真是昏了頭，這麽簡單的道理都看不出來，“與其讓別人刺你一劍，不如她出手製住你，讓你受到的傷害降低到最少。你說你現在心如止水，可我怎麽看你，都覺得你痛苦異常呢。” 哎，自欺欺人啊！
“我，因為她，我才受製於人。”他轉而憤然道。
“別天真了，尼爾托把念虞姬找來對付你，就是等待和你合作的機會，即便不是她，尼爾托也會找出你的弱點，讓你乖乖地坐下來和他談的。”
沈瑪說的是事實，歐陽宇頹然地坐下，沈瑪輕歎一聲，“少爺，其實，念虞姬也是可憐之人，你心裏自是知道她對你是否真心，你隻是怨她騙了你，愛她，就要包容她，原諒她犯下的錯誤。而且，我相信皇後很樂意看見你們這樣，皇後就想看你深陷情緣，不能自拔。你想想，她手下那麽多美人，卻偏偏要年齡比你大幾歲的念虞姬，而且還是南依國的亡家之女，因為皇後知道，你的父母不會允許你們成親的，你們都被她玩弄了，所以別再互相折磨了，我相信，隻要你一句話，念虞姬肯定會棄暗投明的。”
歐陽宇望著書桌上的丹青，怔怔出神陷入沉思，這種事情隻能靠自己解決，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沈瑪自顧自地漫步在院中，話已至此，隻能靠他自己想想了。她坐在涼亭，上身倚在柱子邊，低垂著眼眸看著水中自由自在的錦鯉。
“太子妃，請受念虞姬一拜。”
聞言，沈瑪猛地轉頭，便看見念虞姬幾乎是跪趴在地上，沈瑪忙拉她起身，說到：“念姐姐，你何至於此啊。”
念虞姬抬起頭，沈瑪才看見此時的她，一臉憔悴，在太和殿上那一晚的風采已然不再，想來她也是備受煎熬的吧，看著她一行清淚沿著臉頰滴落到衣襟上，沈瑪心底微微動容，“念姐姐，你也別怪他，他是因為愛你至深，才會恨你至切。”
念虞姬哽咽道：“虞姬之前多有得罪，而太子妃卻不計前嫌，對我心生相惜之意。虞姬慚愧啊！”
沈瑪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看來她和歐陽宇的對話盡數落念虞姬的耳中，如果她剛才勸說歐陽宇放棄念虞姬，不知此時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沈瑪握住念虞姬的手，拍了拍道：“別哭了，我相信你也是迫不得已的。”
念虞姬淚眼婆娑道：“不是的，皇後要我下手毒你，我當時見宇兒對你不同，心裏對你懷恨在心，見皇後示意，我更是暗自高興。太子妃，我對不住你。”
“皇後真是個可怕的女人，就憑我可能是丞相府的人，便要殺了我，真是陰辣狠毒，念姐姐還是趁早離開的好。”
念虞姬輕拭淚眼道：“我這次肯幫著太子，就是為了離開皇後的勢力，現在隻有太子能助我。還有一件事，你們要多加注意的，當時皇後吩咐我對你用毒，但是卻不能一時傷你性命，那毒藥也是皇後給我的，我暗自加重了分量，害你險些送命。”後麵那兩句，聲音如蚊呐。
沈瑪倒是沒注意她後麵那兩句，聽了‘皇後隻是想毒害她’便頭皮發麻，心想“皇後其實不想殺我，隻是想毒害我，而這毒藥還是世間少見的奇毒，那麽就非得要玉石山人來給我解毒，皇後這樣做是為了什麽？為了引出玉石山人嗎？為什麽要毒我呢，皇後怎麽能確定宇文洲一定會答應救我？怎麽能確定宇文洲一定能說服玉石山人為我解毒呢？而且很奇怪的是，這離憂島上的清風絕對不是個單純的、沒有見過世麵的女子，她會是誰？她的背後又是有著怎樣的秘密？”
沈瑪問道：“念姐姐，你知道‘玉石山人’嗎？”
“是宇文洲的師傅，上次你所中之毒就是他給解的，這世上見過他的人寥寥無幾。”
“哦，玉石山人還有一個徒弟，名叫清風，你可知道？”
念虞姬仔細地想了想道：“那個女子我倒是見過一次，沒什麽太多的印象。”
線索就在這斷了，沈瑪有些失落，整個事情一點頭緒都沒有，總是覺得這些事情都是被人一手策劃的，而自己很不巧，就是其中的棋子。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清風不是皇後的人，可清風也不是尼爾拓的人，那她背後又站著什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