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出逃(三)
刀疤男的嗓門和她預料中的一樣,很粗線條,因為這種人一看就覺得是雄性激素比較旺盛的。“你雖是乞丐,卻為何會有這麽精美的瓷瓶?”
聞言,沈瑪一愣,這個人是誰?觀察細致入微,竟然注意到這些細節上的東西,“你是誰?”沈瑪問出這句後,自己都後悔了。
她這麽問不就是代表自己的身份確實是可疑的嗎?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咧嘴笑了,那臉上的肉向兩邊撇開,深可露骨的傷痕暴露在眼前,沈瑪全身打了個冷顫,他的臉笑起來比不笑更恐怖,就像恐怖片裏的惡靈也不過如此吧。
刀疤男說道,“想來,小兄弟也是個坦蕩的人,我且信你一信,我這兄弟的手恐怕是要廢了。”說罷,有些難過地看了看身邊的兄弟。
沈瑪起身在四周尋了個破罐子跑去接了水將粉末和了,遞給他道:“快給你兄弟用,事不宜遲,每次要泡上一刻鍾。”
刀疤男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沈瑪,好像不想漏掉她的任何一個表情。沈瑪很大方地與他對視,雖然刀疤男的目光顫人,但是她知道她不能移開目光,一旦有心虛的表現,刀疤男就會懷疑,她沒有要求他一定要相信自己,隻是看在那斷腿士兵悲慘的份上,她必須讓刀疤男卸下心防。
第二天天微微亮,沈瑪就醒了,脖子酸得要命,過貫了舒適的生活,還真是不太適應這樣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日子。
沈瑪發現身邊的乞丐走了大部分,估計大家可能都去別處找吃的去了。宇文府的後門依然緊閉著,沒有人出來倒殘羹冷飯。又一次證明了,她的離開對宇文府的下人來說是個災難。將他們的生活規律完全打破。
突然想起那兩個士兵,她向著那個角落看去,哪裏還有他們的影子,那兩個逃兵已不知所蹤。沈瑪摸摸空空的肚子,先去填飽肚子,再去看看用什麽方法離開洛城。到了大街上,沈瑪發現每個酒樓客棧門口都有人在徘徊,明顯是宇文洲的人。
這個千年狐狸精還真是狡猾,專門叫人守著酒樓和客棧。除非她不吃不住。如果沈瑪還在城裏,總難免要吃喝的。沈瑪正躊躇該怎麽辦的時候,有人在她背後拍了一下,沈瑪轉過身,看見刀疤男將手上一坨麵食舉到她麵前。
這次是‘自討苦吃’了。雖然有點髒,但是還能吃的。沈瑪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先吃飽了再說。她隨他來到他們的棲身之所,比起昨晚,這裏是要好些,至少頭頂上還有幾片瓦擋擋雨。斷腿男的手昨晚泡了高錳酸鉀,手上的膿液沒有昨天那麽腥臭。忽然,刀疤男說道:“他們要抓的人是你嗎?”
沈瑪愣住了,幹脆撒個謊,“是的,哦,準確來說是抓我家小姐,我是小姐的貼身丫鬟。”他狐疑地從上到下打量沈瑪,似乎相信了她是個丫鬟,因為一般的小姐又怎麽會忍受這樣的髒臭。
沈瑪繼續道:“我現在和小姐失散了。我們原本打算逃出城去,現在我唯有自己出城了,說不準小姐正在城外等我呢。可是,現在城門把守的很嚴,我根本出不去。”說完,沈瑪心裏有點泄氣,逃跑不像想象中那樣簡單,而且,最要命的是,她低估了宇文洲的影響力。
“或許,我可以幫你出城。” 這無疑是雪中送炭,沈瑪抬起晶瑩發亮的眸子看向刀疤男。
刀疤男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訕笑道,“隻是姑娘要委屈一下了。”
在洛城城門口,來往的人都要從裏到外,從上到下地被人檢查一番。可是,在城門的另一側,有一隊人排著隊出城門。這些人就是南依國的逃兵,作為府衙,對於這些第三國的逃兵,他們寧願這些逃兵自己離開,也不想讓他們呆在城裏,這些都是不穩定因子啊。
疤男姓吳,沈瑪喊他吳大哥,斷腿男是他的同鄉,也姓吳,是他的屬下,吳大哥是個排長。吳大哥安排沈瑪混進這些逃兵、傷兵裏頭,她的身份證明是個名牌,那個也是吳大哥給她的。
名牌是他弟弟的,裏麵的身高,體重都用血蒙了起來,看不清楚。沈瑪換上逃兵的破衣服,斷腿吳兄弟比較虛弱,幾乎是整個人壓在她身上,原來吳大哥說的委屈就是這個。
因為身上扛著發臭的傷員,守城侍衛巴不得他們趕快離開,隻稍稍看了一眼那名牌便放行了。
出了洛城,沈瑪對他們的幫助表達了由衷的謝意,將身上的十兩碎銀分了一半給他們。他們十分爽快,沒有推脫,卻承諾隻要用得著的地方盡管說,他們必會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沈瑪依照他們的指示,沿著鬆山的方向而去。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一路上人跡罕至,隻有三三兩兩的難民往洛城的方向。和沈瑪一樣往鬆山去的,目前就隻有她一個。可是她沒有任何的擔憂或是害怕,反而是腳步越發的輕快,恨不能插上翅膀飛起來。
到了夜晚,沈瑪沒有點火把,主要是怕暴露位置,鬼知道宇文洲會不會向這邊尋來。看著到處漆黑的一片,她開始感到害怕。
借著幽幽的月光,沈瑪隻能看見前麵十米遠的地方,再遠一點就是無盡的黑暗。走了一天,雙腿酸痛得要命,如今她每邁出一步,從腳趾到腳踝,再從小腿到大腿,都疼得讓她眼淚直飆。可她不想停下來,一刻也不想停下來。
不多時,沈瑪發現身後傳來腳步聲,而且是和她同一頻率,如果不是四周太寂靜,一般人是很難發現的,隻要她挺下來,那尾隨的聲音也跟著消失,每次她猛然回頭,看見的隻有花白的土地和一片漆黑。越是看不見人,沈瑪越是感到害怕,而且認定自己身後跟著什麽東西。所以,她告訴自己不能停,一旦停下來,她就完了。越是逼迫自己,她便越是害怕。
終於經受不住恐懼的折磨,沈瑪拔腿狂奔起來,雙腿傳來鑽心的疼,卻不及心中的恐懼,她不敢停下來,到她實在跑不動了,就隻好努力的拖著雙腳向前邁去。
在她筋疲力盡之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聲少女的啼哭聲,哭得很是淒涼,猶如她就在自己的耳邊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