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花開遍地殤
這是……
夏花反應過來，一把推開陳喬木，吼道：“做什麽呢？你瘋了？”
陳喬木沒有說話，他重新上前，一手抱著夏花的後腦勺，一手摟住她的腰，以及其霸道堅定的動作禁錮住夏花，又吻了上去。
他的吻很激烈，毫無章法，明明占盡上風，卻還是瘋狂掠奪。他真的很害怕，很擔心，他覺得他見到夏花的時候一定會對她劈頭大罵，然而當真正看到她，他卻隻想抱抱她，親身感受她的體溫。當他如此真實地把夏花擁在懷裏，那些被他壓抑下來的思念，渴望如潮水般洶湧而出，淹沒了他的理智，他不管現在是什麽情況，接下來又會有多大的麻煩，他隻知道，他，不要放開她。
夏花感覺到陳喬木抱著她的手在顫抖，然後感覺臉上有什麽熱熱的東西滴了下來。
是眼淚。
他為她哭了嗎？
真實又覺得恍惚，夏花的大腦已經完全無法分析出現在是何種情況，於是她放棄了掙紮，也伸出雙手抱住了陳喬木，開始熱烈地回應他。
許久之後，兩人靜靜的依偎在一起。
陳喬木以及其平淡的語氣講述了這半個下午和晚上的事情。他講的沒什麽感情起伏，夏花去從中體會到他的擔心煎熬。
他一直是個心很軟很善良的男人，夏花知道。
“以後別再做這麽衝動的事了。”她說道。正因為知道，她才用“衝動”兩個字定義了剛才陳喬木吻她的事。因為夏花明白，再怎麽樣，她不如他家人重要。
“夏花，我們重新在一起吧！”陳喬木道：“今晚的事，這種滋味，我再也不想再承受一次。一想到我有可能會徹底失去你，我就惶恐不安。夏花，別拒絕我。”
“陳喬木，這隻是個意外，我沒事的。”夏花笑了笑，“我隻是看場電影，忘記把手機恢複成一般模式了。放心，經過這件事，我一輩子都不敢忘了。我還要給黃莉和宮城打電話道個謝，還有哥，他也在擔心我。”邊說她就要按號碼。
她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陳喬木的心有些涼。他想被原諒，被重新接納，已經不可能了嗎？
“夏花，你心裏還有我的位置嗎？”他按住夏花打電話的手。
夏花看向他。
“陳喬木，你想要個什麽樣的位置？我在你心裏又是什麽位置？”
“我知道你怨我，但是現在我真的改了，我後悔了，想回來。”
回來，離開，從來都是他一個人做決定而已。就像彈簧一樣反複反複，終究隻是那麽回事。
“在你回來之前，我們做個實驗。”夏花道：“你通過了我就原諒，咱們再在一起。”
“好，你說。”陳喬木顯得很有信心。
“其實這也算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假如有一天我和你的家人，同時招到綁架，你隻能救一個人，你會救誰？”
談戀愛的時候，女孩子總會問男孩子一些很為難的問題，像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水裏，你會先救誰之類的，這個問題也一樣。看似很難，卻還是有皆大歡喜的答案。
夏花掏出手機，“我們把各自的答案寫好，發給對方。一分鍾，我隻給你一分鍾的時間考慮，如果你棄權現在就可以走。”
隻是你放棄的，可能是我們還能繼續的未來。陳喬木讀懂了夏花眼神裏的意思。
他掏出了手機。
一分鍾之後，夏花說道：“我寫好了。”
“我也寫好了。”陳喬木頓了一下，又笑了一聲，“這個問題其實很荒謬，咱們能換一個嗎？”
夏花看著他，沒有說話，陳喬木也就知道根本沒得商量。他始終想要逃避的這個問題，還是結結實實堵在他麵前，等著他的最後解決方案。而夏花再也不會給他機會去逃避和躲閃。
“我數123，咱們一起點發送。”夏花說道。
陳喬木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他盯著手機屏幕，呼吸都開始慎重起來。
“一。”夏花開始數。
“二。”陳喬木的手心開始冒汗，他下意識的在褲子上蹭了蹭。等等，或許還有機會再改一下。
“……三！”最後一個數字數出，陳喬木手指一點。
夏花全程關注著陳喬木的表情動作，注意到陳喬木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點，她才跟著按了發送。
接下來就是看誰的短信先到達的時候。
夏花的手機先響。
她忽然緊張陳喬木會給出什麽樣的答案，遲遲不敢看。
然而恰在此時陳喬木的手機也響了一下。
他看了夏花一眼，夏花也看了他一眼。
兩人幾乎同時低頭點開。
然後夏花笑了，笑中帶淚，陳喬木卻一臉挫敗地放下手機。
夏花的短信是這樣寫的：【我選擇救我媽，但我會跟你一起死。】但陳喬木的答案卻是：【對不起……】
“嗬，對不起。”夏花擦了擦眼淚，“這句道歉我收下了。”
“不是，夏花，我……考慮的時間太短了。”陳喬木爭辯道。
考慮的時間太短，人生有那麽多時候是不會給人考慮清楚的時間，那時候支配人們做出怎樣選擇的都是第一時間下意識的反應，她不是陳喬木最重要的。
夏花眼神裏那一瞬間的灰暗陳喬木不是沒有注意到，正是注意到了才發覺自己的狡辯是多麽蒼白無力，他低下頭，說道：“對不起。”又一次傷害了你。
“我是不是該說‘對不起？等你到我的墳頭上懺悔吧，我不接受’之類的，才能表達我現在的心情？”夏花笑了笑，輕吐一個字，“滾！”
陳喬木的身子一僵，他愕然地抬頭看向夏花，她居然對她說……
“聽不懂嗎？”夏花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請你滾。”
不對，這不會是夏花會說的話。
陳喬木下意識的去抓夏花的手，卻被她一把掃開。夏花站起來低吼：“滾吧，等你什麽時候學會了用心跟人談戀愛，而不是用腦子的時候，再來找我。”
說完，她又否定了。
“不對，別來找我。”
她轉過身，“安安靜靜的走吧，我不想明天的娛樂新聞上還有我的名字。不再見了。”說完她把包一拿，就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前。
她走的很快，很穩，陳喬木卻知道在她轉身的那一刹那，風霜已經布滿了他們曾經走過的路。
他站了起來，看著手裏的手機，將它狠狠砸在地麵上。
會對一個人失望是因為之前抱過很高的期望，但當失望變成了習慣，好像也不會受傷了，就像之前的夏蔓，如今的陳喬木。
我不會再受傷了，夏花對自己說道，因為她不會再等他們長大，她要向前走了。
那一夜，夏花像一朵花，緩慢而堅定地長出了自己第一片葉子。
跟宮城黃莉唐非凡打了電話，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和感謝，夏花就給夏蔓去了電話。
夏蔓的聲音低低的，像是不太方便。
在對方習慣性的開口不耐煩和責怪之前，夏花先開口，截斷了那些她不想聽的話。
“媽，我等了你一天。”
“沒關係，反正我也等習慣了。”
“想做的就去做，想要的就自己去拿，這是我這幾年進入社會唯一學到的，很有用的經驗。你現在正在走我這條路，我覺得你做得對，我支持你。”
“過幾天我會去林家拜訪，會表明你和我的關係。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不喜歡謊言，你曾經對我說過慌，我怕了。因為這次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對林家夫人撒謊，她是個好人，對我也好，我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如果你沒有就當我多心，我跟你道歉。作為母親，應該會原諒女兒吧，如果前些日子你對我的好不是裝出來的話，應該會的，對吧？”
“…我還有好多話想說，因為我要往前走，身上還有很多包袱要甩掉。我不喜歡媽媽打牌，不喜歡媽媽不著家不管我，也不喜歡那個光頭叔叔，一看就不像好人，他還有滿口黃牙。我喜歡小玲媽媽做的酸菜魚，喜歡小玲爸爸的大手，叔叔的手很幹燥很溫暖，還很溫柔的摸過我的頭，跟爸爸一樣……”夏花眼眶紅紅，開始哽咽，“我，我很羨慕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可是我隻要有媽媽就足夠了。雖然我也很想知道我的爸爸是誰，他為什麽要拋棄我們，但我一點都不想他。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你雖然有時候會對我不好，但依然陪著我。”
夏花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我也不喜歡當藝人，我明明沒有傷害任何人，卻還是有好多人不喜歡我。他們好煩的，隻知道欺負我，我卻不能把他們揪出來一個一個打屁股，讓他們跟我道歉。我還欠了很多人的人情……”
“媽，今年過年帶我回老家去吧，我想知道我的根在哪裏。”
說完這些夏花已經泣不成聲，蹲在地上哭成個淚人。
然而知道什麽時候起，通話已經結束，連忙音都響過了。
手機貼著耳朵，夏花的悲傷更重，“媽，你回應我一聲呀！”
她一個人說了那麽多，卻成了沒有回應的，一個人的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