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人心的距離
“誰？”她謹慎道。
回答她的依舊是敲門聲。
既然是不願表明身份的可疑人士，夏花更不可能開門了。她正四下搜索趁手的自衛工具，一張紙條就從底下門縫塞了進來。
她一字馬一擺，把字條拿了過來。
看完字條，她沉默了一下，然後走到門後麵，道：“請告訴他們，我很好。”
雖然劇組包了酒店，畢竟酒店有那麽大，不可能大手筆的全包，還是有其他人入住。正是因為這樣，林旭陽派來的人才找到了他。
知道他們是關心她，然而除了謝謝，她也沒什麽可說的。她說過原地不動就好，互不見麵，互不相欠，各自生活。
又有一張紙條遞了進來，問她要電話號碼。看來還是想跟她聯係，說點什麽。能說點什麽呢？她真的不需要安慰，也沒有心思去理會，陪著他們像回憶般再重新記一遍整件事的過程。但不給電話號碼也顯得很不近人情，於是她給出了電話號碼，並且說道：“如果是安慰的話就不要說了，請他們保重身體。”
多餘的話她也不說了。
重新坐了回床上，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機，她換了號碼，如果夏蔓要聯係她也聯係不到，萬一夏蔓又改變主意了呢？
事情已經出了這麽多天，不僅是她，夏蔓也應該有所反應了。
鈴響三遍，夏蔓喂了一聲。
“媽，是我。”夏花道。
夏蔓嗯了一聲，不說話了。
“媽，我想問你，你是故意的嗎？你要逼我，不，或許還有他。”開始她以為夏蔓針對的隻是她。現在想想除了逼她改變主意，未必沒有逼林旭陽妥協的意思，反正他們兩人之間總有一人先敗下陣來，夏蔓才會撤手。
“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夏蔓裝傻。
雖然曾經性格大變的夏蔓讓夏花有所不適，但起碼她是實在的，這時裝傻的她更讓夏花覺得難以琢磨。
“媽，我們母女兩人還用互相隱瞞嗎？”
“今非昔比，人也是會變的，誰知道你心裏打什麽主意。”
夏花卡了卡。夏蔓什麽意思？好像在防備她做手腳，不就打個電話，能做什麽手……夏花突然反應過來還可以通話錄音。
她們母女倆已經需要防備到這種程度了嗎？
“是不是我跟你見麵說，你也不放心？”夏花兩指搓著被套道。
“夏花，你知道媽想要的是什麽。”夏蔓點到截止。即便真的是錄了音，這句話也毫無破綻，反正她明白夏花是懂她的意思。
為了一個不可能的男人去犧牲女兒的前程，腦子沒事吧？夏花有些無語，除了男人，她眼裏不能有一點她嗎？
“媽，我跟你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還比不過一個他？既然我是你的仇敵，又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你生下我，隻是為了威脅他，然後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些本來就是偷來的，不是你的。”
“說夠了嗎？如果說夠了，那我就掛電話了。”夏蔓一點也沒有被激怒，反而很平靜的說道，這是已經下定決心的表現。
一個從沒有下過決心的人突然下定決心……夏花聽出了堅決的意思。她或許無法理解夏蔓，但她明白執念的深重，能讓一個人在二十多年之後還舍棄不下，她無法左右夏蔓了。
“媽，你傷害我無所謂，我們是一家人，我最終也會原諒你。但要是你拿我當借口傷害到別人，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反正我在你眼裏無所謂，那我就無畏給你看。”
“你長大了啊。”夏蔓莫名其妙的歎息一聲，掛了電話。
其實很久之前，她就孤獨而又堅強的野蠻成長起來了。
垂下眼瞼，夏花掩蓋住自己眼裏所有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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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美嬌最近很不開心。她花費心思才把夏花和徐喬洋都牽扯進來，本來是打算著她不好就同歸於盡的念頭，可是誰知這則新聞發出去沒多久，又爆出了夏花母親的視頻。這種視頻雖然也是說夏花不好的，換做其他任何時間她都會覺得很高興，但這則視頻的影響力太大了，完全蓋住了之前下跪門的風頭。大家都一窩蜂去抨擊夏花不孝了，之前關於她是受害者的言論也隻是偶爾掀起了一朵浪花，很快又被淹沒。
這年頭，大家都這麽孝順，社會風氣這麽好了嗎？就沒人看到夏花的跋扈囂張，沒人替她委屈嗎？簡直白費了她的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
不行，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她要請水軍把言論導向搬過來，不會讓自己的付出白費的。無論是夏花還是徐喬洋，任何一個辜負她傷害她的人都應該得到他應有的下場。
徐喬楊剛遊完泳，坐在椅子上，一邊喝著冰飲，一邊刷新聞。很快他就高興起來，對，就是要這樣，最好讓人完全忘記下跪門之事，忘記楊美嬌所謂的男朋友。敢不聽指揮就肆意妄為，就是這種下場，不過能讓人忽略他而抨擊夏花就更好了。
但在看到夏花寫的那番話之後，講真，他還是挺有感觸，換作他是她那個處境，他不一定有她做得好，說不定一言不合直接開了罵戰。這個時候還欺負人的確不是男人所為，可隻要勝利，誰又管過程如何，畢竟，她是他的誰啊？!
她不是他的誰，可他還是告訴她關於陳喬木的消息，還是送了她婚紗，完成了當初內心深處的一個決定。她明明不是他的誰，也不可能成為他的誰……
徐喬洋一下子又躍進泳池裏，直接沉到最低，在水下憋住氣，直到喘不上氣了才猛的一躍而起，深深的呼吸一口，伸手一打水麵，不，不可能，他才不是好人，才沒有對她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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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夏花電話號碼的同時，林旭陽也得到了她的話，沉默了幾分鍾，他還是選擇不去看那張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條。夏花猜的很準，他打電話過去隻是為了安慰，但事實上，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麽，他根本不曉得怎麽去麵對已經知道實情的她。扮演一個遲到的慈父，或者保持從前的樣子，他都做不到了。一想到她的瞳孔裏清晰倒映著他的影子，他就覺得心虛。任誰察覺自己是不被歡迎的存在也會覺得恨吧。
當夜，林旭陽失眠了。
翻來覆去睡不著，最終他輕輕起了床，去到了書房。
無論是夏花還是夏蔓，他們之間沒有一張合影，他想看夏花，也隻能從網上找圖片看。以前從不在意，現在才發現她身上有好多他的影子，可是為什麽她不是他和張青的女兒呢？這樣他們都圓滿了。他也不用挖空心思想著怎麽能幫到夏花卻又不會傷到皓然，老妻雖然原諒並站在了他一邊，也說不介意認回夏花，可哪能真的不在意。換位思考一下，就知道這句話的真偽。
但他真的後悔當初沒有做好追蹤，才會給自己如今的家庭帶來那麽大的傷害。因為愧疚，他甚至沒有說明當初的真實內情，隻是誠懇的請求原諒。
林旭陽覺得自己真的老了，開始猶豫踟躕，長籲短歎，追悔過去。
他一手撐著額頭，閉上眼。
不一會兒，他感覺身上多了一件衣服。
睜眼轉頭，他就看到了掛著柔和笑容的張青。
“怎麽也不多穿一件衣服，你身體才剛好又忘了？”
林旭陽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抱住了她的腰，頭靠在她懷裏。
“還在煩心夏花的事嗎？”張青撫摸著他的頭發，輕聲道：“你還不如年輕人看得清。”
“我老了嘛。”林旭陽悶悶道。
張青忍不住笑，然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別找借口。其實你根本沒想明白，你想做個好父親，對夏花負責，怕我和皓然不理解是不是？上一輩人做錯事，為什麽要下一代人受懲罰？夏花也是無辜的。你也調查過了，知道她在沒有父親保護，母親愛護的情況下磕磕絆絆的長大，現在她又遭受那麽大汙蔑，你還能袖手旁觀下去？”
林旭陽又何嚐不知？可是除了對夏花的虧欠，對妻子和兒子，他更覺得愧疚。他做錯了事，結果讓妻兒跟著受罪，這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應該做的。
他反手拍了拍張青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道：“我也不瞞你，我邁不過心裏那道坎。”
“坎？邁不過去才叫坎，邁過去了，那隻是一道門檻。而且你的坎是夏花造成的嗎？我怎麽不知道原來你這麽蠻不講理。”
相比於張青，林旭陽覺得他的適應力很差，居然還不如她接受能力強。怎麽說也不是自己親生的骨肉，她居然能完完全全為夏花考慮著想。
“你比夏蔓更像她母親。”林旭陽歎道。
張青笑了笑，“可惜我不是。”
是啊，不是，但又有什麽好可惜的呢？
聽到這裏，林皓然輕手輕腳的回到自己房間，點開微博，把一天之內因為夏花暴熱的兩個新聞歸納在一起，寫了一大篇文章。
第二天起床，夏花原本有些冷靜的微博再一次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