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不該結 (下)
兩個月後。
江南一個小鎮上,離鬧市偏遠的東麵一個小宅院裏。一對身穿勁裝的男女正在雪地裏對練武功。女子大概是初學者,隻在男子的引導下熟悉功夫的套路。甜美的臉蛋凍得通紅,卻未有半點怠慢的模樣,極是認真。
一丈開外,女子身上裹著厚厚的粉色棉襖。隻將一顆小腦袋露了出來,麵色微微發白。漂亮的杏眼一直追隨勁裝女子的一招一式,滿眼散發暖意。如果就這樣一輩子該是多好啊!隻為這與世無爭的畫麵。
想此,女子嘴角的笑意仿佛被這滿院的積雪凍住了,瞬間僵硬。
轉身進了旁邊的小亭子裏坐下。小手不自覺的放在左胸口,那裏有一道傷疤。被利劍刺中火辣辣且痛不欲生的感覺記憶猶新。此女正是本該在黃泉路上的蘇水荷。按說,那一劍正中她的心髒位置,必死無疑。奈何莊桂容也想不到蘇水荷的心髒天生就在右胸口。那晚,最後一個黑衣人見蘇水荷要死了。便不再與醉漢糾纏,迅速退出打鬥回去複命。
珠兒與醉漢帶著水荷去找大夫,發現水荷的傷勢及時醫治是不會死的。為了掩人耳目,醉漢將黑衣人的屍體處理幹淨,把蘇水荷藏在隱蔽的地方,珠兒把自己的衣服換給留下的一具黑衣屍體。
後來,莊桂容得到消息是城外多了一塊新的墓碑,上麵刻著蘇水荷之墓,並沒有附上是哪家的人。
珠兒與醉漢帶著水荷連夜逃出京城,來到江南。可是令蘇水荷疑惑不解是她們一路上竟然沒聽到一點關於鎮國將軍府嫡女身亡或者失蹤的消息。反而聽珠兒說起她昏迷的半個月裏,鎮國將軍回京被皇上封了侯爵。蘇水荷為此哭了好幾日,不知是開心還是傷心。
“小姐,數九寒天的,你身子還沒好全呢,珠兒扶你回房裏歇著吧。”珠兒瞧著蘇水荷發神許久,擔心道。
“可是練習完劍術了?”蘇水荷回神對珠兒笑道:“扶我進去吧,你也快去洗漱一下,別壞了身體。”
珠兒扶著蘇水荷進房間用早膳,一麵告訴自家小姐說:“小姐,陳公子傳話說明日店鋪便是開張大吉,叫小姐去看看。”
“好”蘇水荷便讓珠兒備了馬車出門。
馬車在鬧市緩緩行駛,吃食的香味迎麵而來。蘇水荷掀起簾子的一角。街道兩邊擺滿了各種貨物的攤位,看得人眼花繚亂,小販們還大聲吆喝自家貨物如何的好,引得相看相買的人絡繹不接。
“小姐,到了!”在街道比較好的地方停下,珠兒扶著蘇水荷下馬車。
蘇水荷戴好麵紗,進了一間關門的店鋪。這個店鋪二扇大門,上下兩層。一樓進門右側是收銀櫃台,其它三麵櫃台向外一麵是透明的。櫃子裏麵擺放著頭飾,有步搖,簪子,釵子,華勝等,各種材質都有。櫃台上麵擺著各色麵料,牆上掛著繡圖樣品。
收銀櫃的一麵旁邊是樓梯口,直上二樓。二樓的布置多了份豪華,廳中櫃台擺放的物件都是比一樓好上幾倍的,四周牆上掛著華麗的成衣。臨窗設置幾個包廂,用來人多的時候夫人小姐們消遣時間。
“嗯,還樣子挺好的。等會去買些盆景裝飾下環境,讓客人們看著也舒心。”蘇水荷轉了一圈頗為滿意。又看了牌匾,大紅色底漆為背景,黃色的字體蒼勁有力‘女人坊’。
“蘇小姐可是滿意?”蘇水荷看得入神,一道爽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轉身一看,是救自己的那個醉漢。來人麵貌清明,濃濃的眉目散發武者氣息,身著白色衣裝,沒了胡渣打扮一番可是年輕了十幾歲,不動武的時候別人還會覺得他是個書生呢。本是進京趕考的。實乃官場黑暗,自己不過是小商人家。沒有關係,沒有過多的金錢。在武考第二輪就被人下了瀉藥,耽擱了考試。
蘇水荷微笑道:“陳大哥做事自是好的。”
“嗬嗬…蘇小姐店鋪的擺設可是蒼楓鎮獨一無二的,很期待明日的開張。蘇小姐現在可得去選幾個看店的人。”陳弘著實佩服眼前這個才十二歲的小女子。經過大難還這麽堅強,敢恨,做事有頭腦且果斷,世間怕是尋不到如此女子。
一行幾人來到西城一座宅院,這裏是蘇水荷讓陳弘出麵置辦的工坊。她才來了二次。外人隻知道是陳家開了工坊,不知蘇水荷才是真正的主子。這裏的人都是窮苦人家或者孤兒,都是精挑細選的可靠人。教他們識字,習武。多是養家糊口的婦人織布或繡圖,都是供應到女人坊去賣的。蘇水荷轉了一圈才到主屋坐下。陳弘吩咐管理院子的管家叫來一個中年男子,而後叫來十幾個青年。
“見過主子。”廳中兩排人的年齡都比蘇水荷大,卻恭恭敬敬的稱呼蘇水荷。
蘇水荷打量中年男子,是陳弘選出來的掌櫃。隻見長像儒雅,雙眼的精光十足,定是個厲害的。蘇水荷吩咐珠兒給李掌櫃上茶,給中年男子肯定了身份。李掌櫃感謝主子一番。蘇水荷又挑了幾個青年做夥計。
臨走時,陳弘告訴蘇水荷明日陳氏會帶她去私塾,也就是陳弘的母親。因為私塾要登記表格,不明不白的人進不了私塾。蘇水荷想起莊桂容給自己吃毒糕點,心裏就恨得發抖。所以想學些藥物知識。這才托了陳氏幫忙打點私塾的事。
離開工坊,水荷來到鎮裏最大的當鋪。
手裏捧著那個小小的木匣子,站在門口猶豫到底要不要進去。
“小姐,這可是夫人留給你最後的東西了。你真的要去當掉嗎?”珠兒問。
“現在需要銀子的地方太多,總不能老是讓陳宏大哥一直接濟我們。”水荷也不想把母親唯一的遺物割舍。
閉了閉眼,深呼吸。還是邁進了當鋪。
進鋪子就感到一股強氣流,一個身穿黑衣,帶著半麵金色麵具的人坐在那裏喝水,一飲而盡,豪邁的放下空杯,桌子都明晃晃的動了。這行頭與氣勢,一看就知道是個殺手。
見有人進來,帶麵具的人輕輕掃了一眼,氣場太過強大嚇得水荷別過頭不敢看他。四周張望除了麵具人,又不見其他人。
“請問你是掌櫃嗎。”水荷硬著頭皮問。
麵具人輕笑女子低著頭不敢抬頭看自己,對牆角簾子後同樣害怕自己的掌櫃玩味的喊道:“掌櫃的,你這生意上門了,得出來做生意吧。”
“是,是,是。。。。。。”掌櫃連連應著,像老鼠一般從麵具人身邊竄到水荷的後麵。
看著離自己越遠越好的幾人,麵具人心想自己有那麽駭人嗎?不過是來問個路,隨便討口水喝,又不會殺了他們。
掌櫃是過花甲之年的老爺爺,打開木匣子,裏麵用黃色的紗巾包裹著,一層層打開。
一顆子母大小的白色玉墜。
“好玉啊。”掌櫃用手揉了揉眼睛,湊近再細看:“是軟玉中最珍貴的顏色,白色,羊脂玉白若羊脂,不但白且絕不反青,這顏色,嘖嘖嘖,純正。。。。。。”掌櫃連連驚歎,對玉墜甚是喜歡。
“老爺爺,這麽好的玉,你看能值多少錢。”
掌櫃這才抬頭看水荷,帶著麵紗雖看不清容貌,周身散發著高貴的氣質,肯定不是蒼楓鎮人。
“姑娘,你還是另擇一家店吧。”掌櫃不舍的把木匣子還給水荷。
“為何,這可是和田玉中最好的玉,我也是不得已才會來當鋪的。老爺爺,你這麽喜歡就把玉墜存在你這裏,日後我將於今日雙倍的銀兩當回。”這可是鎮裏唯一最好的當鋪,除了這家水荷找不著更好的了。
掌櫃無奈的搖搖頭,說道:“姑娘,老夫跟你說實話,我這鋪子開了快一輩子了,都是小本買賣,還沒見過這麽好的東西,實在出不起這個價啊。”
水荷也無奈,這玉確實價值連城,在京城也是極好的東西,區區小鎮是給不起價格的,自己也不過抱著試試的心態。黯然接過木匣子,該怎麽辦呢。
“小姐,回去吧。我相信總會有辦法攢銀子的。”珠兒安慰水荷回家。
水荷環顧當鋪,沒有一件說得上好的物件,整個鋪子也不及玉墜一半。
“姑娘的玉墜,我買了。”一道美好的聲音響起。
水荷驚訝的看向麵具人,是他說話了嗎?“怎麽,姑娘覺得本公子也買不起嗎?”麵具人看向水荷正色道。
水荷這才看清麵具人沒有遮掩的半張臉,修長的劍眉英氣逼人,深邃的眸子讓人看不清虛實,高高的鼻梁下,薄薄紅唇輕輕勾起,額頭一側垂下一縷流蘇並沒有讓他顯得痞氣,而是與那金色麵具更顯得他神秘極了。即便不知道另外半張臉長什麽樣,單他這份不凡的氣質就能看出此人非富即貴。
“一千兩白銀如何?”麵具人見水荷不說話,就自己開了價。
一千兩!這麽多?天價啊!沒等水荷反應過來,掌櫃驚訝得倒吸一口氣。看麵具人一副看傻子的樣子。
“公子的出價實在極高,我這玉墜雖好卻不過指姆大小。公子如果喜歡,不如五百兩成交如何。”水荷著實吃了一驚,他出的價格就是在京城也無人能及。
嗬嗬,麵具人輕笑出聲。
“姑娘此言差矣,本公子看重的是你日後那雙倍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