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氣質這東西
“歐文，你到底要幹什麽？不寫作業的嗎？已經坐過站了。”劉茹不止一次的提醒他，但是歐文顯然沒有要下車的打算，直到跟著他們一起到了站才下車。
羅渙揮手跟劉茹道別，他本來想說要和劉茹留個電話的，但是歐文在旁邊，他知道一定會落空的，就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和微信都寫在一張紙條上，下車的時候偷偷塞給了劉茹，劉茹感覺自己像是做賊一樣，她不明白羅渙為什麽感覺有一點怕歐文，許是因為他那個高傲自大的脾氣，讓很多人都反感吧。
“你跟羅渙以前認識？”劉茹總覺得他們之間，一定是有些故事的，但是兩個人誰都不肯說，現在羅渙不在，劉茹想問問清楚。
“跟你沒關係，倒是你，什麽時候跟他扯上的，就一天沒看住你，你就給我惹了這麽大麻煩。”歐文語氣有些不善，劉茹理解不了，自己和羅渙認識怎麽就礙著他什麽事了，不過也實在是懶得理他，她推開歐文打算回家。
“小茹？”有人叫她，劉茹轉過頭去觀望，發現是姚潔剛打開車門，站在車門口，有些不自信的試探著叫了一聲。
江乙著實是不放心劉茹一個人在家，有些後悔沒有強製要求她去姚潔那裏，而劉茹又是一個很要強的孩子，江乙隻能給姚潔打電話讓她過去看看，不行就把劉茹帶過去。姚潔一路開過來，看到路邊的那個穿著二十七中校服的女孩背影很像劉茹，但是並不能確定，劉茹怎麽會和一個男孩子在一起呢？
“姚阿姨，你怎麽來了？”劉茹推開歐文，看到姚潔也有些尷尬，擔心姚潔可能會誤會什麽，她尤其不想讓她告訴江乙，不想讓他們為自己操心，大人們總是喜歡胡思亂想，明明是同學友情，但隻要是異性，他們就會胡亂猜忌。
“還真的是你呀，你江叔叔不是出差了嗎，不放心你，讓我過來看看，怎麽樣，收拾收拾東西跟我過去吧，在我那住幾天，等他回來再過去接你，你說他也是，我要找新型材料就不能讓酒鬼去嗎，什麽事兒都要親自去，把你一個女孩子扔在家可怎麽得了。”
“不是的姚阿姨，我一個人沒關係，而且江叔叔是因為和H市那邊有一個合作要推進，所以才親自過去談的，你不用擔心我，我真沒事兒，這段時間你們都挺忙的，你就別為我操心了，我能照顧好自己。”
“那怎麽能行呢，你才多大呀，哎，我忘了問你了，這個男孩子是誰呀，長的還挺帥的，小帥哥呀，可以呀小茹，眼光不錯呀。”姚潔話鋒一轉，看向了旁邊的歐文，歐文被這麽一說，弄得有些害羞，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劉茹早就發現，一旦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就會摸摸鼻子，這是他心虛的一個暗號，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他是我同桌，歐文，就是我們班那個第一，不過上次月考被我擠下去了，我們兩個隻是順路，坐一趟公交車，就這麽簡單，沒有別的，姚阿姨你想多了。”劉茹就知道，一定又要廢一番口舌了，都怪歐文，幹嘛非要跟著她，給自己填了這麽個麻煩。
“行行行小茹，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你江叔叔的，對了，明天星期六，你先去上散打，下午阿姨過來接你。”姚潔隻說到過來接她，並沒有說去幹什麽，歐文心裏的疑惑更深了，劉茹似乎每周六都有事情，而且好像還是很重要的事情，聽他們的對話，劉茹應該就是跟經常去接她的那個江叔叔一起住，那麽她的父親呢，即使沒有母親，那父親去哪了呢，沒有聽她說起過她沒有父親，就算是不跟父親生活在一起，那為什麽不是和親人生活在一起呢，江叔叔，他姓江，而劉茹姓劉，他們又是怎樣的關係，這一係列的疑問都在歐文的腦海中徘徊，他太想知道答案了，但又怕觸及到劉茹的傷心事，不敢貿然提問。
“你真的不用來接我，我一個人可以的，能找得到，回來的時候打個車，很方便的，姚阿姨，你最近肯定特別忙，等度假村建好了我一定要做第一批遊客。”劉茹還沒有去過遊樂場，也沒有去過公園動物園，她想著什麽時候有時間，一定要讓江乙陪她逛個遍。
“好啊，到時候你邀請你的同學們一起來，隻要是你的朋友，所有項目全都免費，小帥哥，到時候和小茹一起去玩兒啊。”
姚潔發現這個小男生很有意思，歐文有些尷尬，公交車過來的時候，他跟姚潔道了別，一個人上了車回家去了。
“你不是說順路嗎，怎麽他還坐返程車，還說不是專門來看你的。”姚潔邪魅的看著劉茹，劉茹有些心裏發毛。
“真的不是，不隻有他，還有我另一個同學，在對麵的凱越名居住，我們一起回來的，他坐過站了，就下來和我聊了幾句，真的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我還很小，那種事情，不想去想，姚阿姨你可不要教壞我，我要告訴江叔叔的。”
看著此刻的劉茹，姚潔想到了自己十四歲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她和現在的劉茹一般大，也是上初中二年級，也是班裏的佼佼者，因為長得漂亮，有很多男孩子喜歡她，大家都很羨慕她可以住到鎮裏。
但是也就是那一年，她被送到宋家村，認識了江乙，從此不但改變了自己的一生，也毀了江乙七年，但是姚潔不後悔，因為可以認識江乙，可以愛上一個人，即使隻有十四歲，但是那個時候的姚潔就是可以確定的，她是愛江乙的，很愛很愛。
“我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正在和你江叔叔談戀愛。”姚潔低聲的感慨了一下，劉茹能夠聽得出她話裏的無奈與憐惜，她很想知道他們過去有著怎樣的故事，為什麽姚潔這樣一個優秀的女人，會對蹲過七年監獄的江乙念念不忘，但是她不敢問，看到他們能夠走到今天，劉茹知道，他們一定都經曆了非同常人的事情，自己也是一個有著傷疤的人，又怎麽能忍心去戳穿別人的痛處呢，如果有一天江乙願意告訴她，她一定會耐心傾聽，但是如果沒有她也不打算去問。
“小茹，就算是真的喜歡，也不要現在就談戀愛，你還太小，有很多事情，不能說你不懂，而是它可能會帶來很多後果是你無力承擔的，你要明白，等你足夠強大的時候，如果你們都還堅持著自己的初心，那個時候再在一起，你才會得到真正的幸福。”
姚潔以一個過來人的姿態勸戒劉茹，的確，在感情這方麵，她有足夠的話語權，如果說要比誰因為早戀而受傷更多，那姚潔一定當仁不讓，但是有一點她看走了眼，她自認為閱人無數，更何況是兩個不經人事的小孩子，但是她隻看到了歐文在看劉茹的時候，眼裏的羞澀和愛意，卻並沒有注意到，劉茹對這一切不但毫不知情，也一點波瀾都沒有，劉茹的感情，早就已經給了一個注定永遠都不可能的人。
“姚阿姨你放心吧，在什麽年紀做什麽事，這是我很早就懂得的道理，我現在的機會來之不易，我與江叔叔無親無故，僅憑與我父親再監獄的矯情，他就能豁出身家來供我讀書，我知道自己應該做的是什麽，也知道什麽才是回報他，回報你，還有我的那些叔叔們對我的關心和愛護，我不能讓媽媽失望，不能讓自己後悔。”
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就這樣在小區門口各懷心事的袒露心扉，都有所保留，卻也都說的是實話，毫無破綻，完美的無可挑剔。
“好吧，阿姨相信你，我公司還有一堆事兒，得趕緊回去，你一個人能行嗎？要是害怕的話，現在就去收拾東西跟我回去。”姚潔沒有撒謊，她們公司涉及的領域很多，本來就很忙，加上最近的度假村項目，姚潔有些焦頭爛額。
“姚阿姨，我真的沒有關係，相信我吧，好嗎？你快去工作吧，離開工沒有幾天了。”劉茹態度堅決，姚潔也就不再堅持，他們小區的保衛工作做的是出了名的好，這個小區還是他們公司的產業，姚潔交代了保衛處和物業，讓他們多巡邏幾趟。更何況，她相信劉茹，劉茹不僅學散打，而且也很獨立，生活方麵處理的比自己還要好，讓她一個人住幾天，對於她來說，也是一次考驗和鍛煉。
劉茹回到家以後，想著先給自己做個晚飯，卻發現冰箱裏沒有什麽食材了，反正明天星期六，作業沒有那麽趕，還不如現在出去屯點東西，江乙不知道還要幾天才能回來呢，離他們家最近的大型超市就在他們小區兩條街後麵，劉茹想著就當是鍛煉身體了，便收拾行裝，耳朵裏插上耳機，拿著電話一邊聽著音樂，一邊跑步過去了。
“臭小子，好端端的幹嘛每次都非得要來這麽遠的超市買東西呀，這個超市有什麽是咱們小區沒有的呀。”高海安還在念叨著自己的兒子，不知道抽的什麽風，兩個星期以前，非得要來逛離家有一段距離的超市，家門口就有一個大型超市，歐文卻說什麽都不要去了。
“哎呀，媽，你沒看這個超市有促銷呢嗎，我們能省不少錢呢。”
“行了吧你，你隻要少往你那些遊戲裏投點錢，就什麽都出來了，還用的著大老遠的跑到這來買打折商品。”沒有人會比一個母親更了解自己的孩子，高海安知道，她的兒子一定是有自己的心事了，隻要一進這家超市他就四處張望，卻什麽都不往購物車裏放，倒更像是在找人。
“咱們多省下來點錢，不就能多給我買點裝備了嗎。”歐文一點沒有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麽不對，從小因為成績優異，他並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玩遊戲被父母看成是不可饒恕的錯誤，反而他的父母還是很支持他適當的玩一些遊戲的，歐文在這方麵也很有天賦，遊戲玩的特別好，隻是有些裝備實在是喜歡，便會要求父母給他買一些，隻要不耽誤學習，父母還是沒有意見的。
某一瞬間歐文好像看到了那個自己一直在尋找的身影，但是下一刻就消失了，他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很明顯她今天是不可能來了，一個人在家，現在又已經挺晚的了，怎麽可能會出來逛超市。自從有一次跟蹤她，發現她放學以後直接來了這家超市，以後母親沒必要拉著他逛超市的時候，他總是會要求來這裏，期待著和她偶遇。
“歐文？”劉茹推著購物車站在他身後，不確定的叫了一聲，高海安回過頭，看見這個長相精致的女孩子，再看自己的兒子，眼睛已經都直了，便有些了然，也許這就是他偏偏要來這裏的原因，她的兒子怕是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高海安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惆悵，但是現在畢竟他們年紀都太小，家長還是應該控製一下的。
“真的是你，你怎麽來這麽遠的超市？”劉茹看著已經呆掉的歐文，又看了一眼他旁邊那個眼角有些細紋，但絲毫掩蓋不住身上氣質的女人，這個和歐文有著相像長相的女人，應該就是他的母親吧，劉茹很有禮貌的鞠了個躬，“阿姨好！”
“啊，你好，你是小文的同學吧，小文，幹什麽呢？”高海安拽了一下兒子的衣擺，這個孩子，如今已經長的比她還要高出一頭了。
“哦，她是我同桌，劉茹。”歐文反應過來，給母親介紹起劉茹來，高海安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走到一邊去買魚，讓他們兩個單獨聊一聊，她相信自己的兒子，有些話，還是以後再慢慢跟他說得好。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出來逛超市了？一個人不害怕嗎？”歐文有些擔心她，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害怕。
“剛才要做飯，但是家裏沒什麽東西了，出來逛一圈，買點東西回去，反正也不遠，就當溜達了。”
“你還會做飯？”歐文不可思議的看著劉茹，劉茹沒有回答，隻是莞爾一笑，算是給出了答案，歐文有些暈了，他不知道原來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居然還有會做飯的，這個劉茹，總是能給自己意想不到的感覺。
“你過去吧，你媽媽該等急了，我也要走了，拜拜。”劉茹揮著手跟歐文告別，沒有絲毫遲疑，倒是歐文，覺得自己有些莫名的心酸，難得看見她一次，就說這麽兩句話。
不過即使是這樣，歐文也覺得很開心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回事，好像自己的心情會隨著另一個人的喜怒哀樂而有所改變。
劉茹回到家，開始了自己一個人的生活，她覺得一個人的生活也是蠻好的，隻是有那麽一點孤獨，她並不覺得害怕，常年與母親兩個人一起生活，她早就已經不知道什麽是害怕了。
第二天，她如往常一樣，去散打社學習，看見歐文，感覺到他有一些尷尬，許是因為昨天遇到姚潔的原因，下了課以後，她沒有回家，而是帶上自己昨天從超市買的一大兜零食，坐上了開往郊區的一趟公交車，歐文有些詫異，不過劉茹什麽都不肯說，李倩然一直在後麵催著他去他們家吃飯，歐文無奈，隻得妥協下來，他已經越來越受不了李倩然的小脾氣，以前並沒有發現她是這樣一個不可理喻的女孩兒。
自從那一次江乙帶著她去冀北監獄看她的父親，劉茹每個星期都會去到那裏，她越來越期待著那一刻的到來，期待著看到自己的父親，她會給老刺帶去所有最新的消息，比如說自己考試考了第二名，第一名實在是有些水平，她很難超越，爸爸就會安慰她，她很享受這種感覺，覺得心裏暖暖的。
這一次，她告訴老刺江乙不在家，去出差了，所以隻有她一個人來到這裏，老刺有些擔心，不過劉茹認真寬慰，他也就放下心來，劉茹還給他講了一下江乙最近的情況，比如說他會很忙啊，他又有了新的項目啊，反正所談的話題，無一能夠離得開江乙。
從冀北監獄回來以後，劉茹並沒有覺得生活有什麽不同，就這樣過去了幾天，六月三號是星期三，和往常一樣，劉茹來到學校，隻不過這一天很奇怪，歐文並沒有在車上，她反而看到了羅渙。
自從那次一起回家，羅渙就像是和她商量好一樣，幾乎每天早晨都能看見他，許是因為他們上學的時間，所以他也會一直坐那個時間的車吧，劉茹也不曾多想，她倒是很能和羅渙談得來，不愧是年紀第一名，言談舉止的確是不同，羅渙的父親是個曆史學家，經常去各種地方考察，給他帶回來各種各樣的珍稀的禮物，羅渙今天早晨給她帶了一個，是一串項鏈，白色的珍珠項鏈，雖然很平常，但是它的墜子一看就是個好東西，是一塊紫色的水晶，劉茹雖然不太懂得這些東西，更不懂得珠寶鑒賞，但是看那一串項鏈，也知道定是個價格不菲的，雖然很喜歡，但無功不受祿，她自然是不能收的，但是羅渙態度堅決，她又實在是推脫不掉，隻得答應他周末的時候抽出時間跟他一起吃飯。
她來到班裏，歐文已經坐在那裏了，她也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就坐了下來打開書包，不過奇怪的是，桌子上的水杯已經接滿了熱水，劉茹打開來喝了一口。
“今天這麽好心，還幫我打了熱水。”歐文此刻已經緊張的不得了，什麽也不想說，就在那默默地看著她收拾自己的東西。
劉茹把手伸進書桌堂，要去拿昨天沒做完的試卷的時候，摸到了一個盒子，有些奇怪，拿出來一看，是一個禮品盒子，她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麵是一株多肉植物，上麵還綁著一個小紅繩拴著的吊牌，上麵寫著生日快樂，像是特意給它的裝飾。
並沒有人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就連譚麗，劉茹也不曾說過，如果說知道，那也一定是那天歐文聽到她和劉琳的對話了，那麽今天羅渙呢，送自己的那個禮物，也是因為知道是她的生日？她看向歐文，歐文又是那一副害羞的表情，摸了摸鼻子。
劉茹笑了一下，她是真的很開心，這是她從小到大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這份來自同學，來自朋友的生日禮物，她很喜歡，也很欣喜，欣喜歐文並沒有像羅渙一樣，送給自己一份讓她實在難以承受的禮物，劉茹一直都很喜歡這種多肉植物，隻是一直沒有主動去養。
歐文看到她的笑容，心裏有了底，她應該是喜歡的吧，喜歡就好，也不枉費他準備了這麽久，這珠植物，市麵上根本是買不到的，這是是他昨天晚上連夜去爺爺家，把姑姑從國外帶給奶奶的植物給軟磨硬泡的要來的，又用心做了裝飾，還一直擔心她會不喜歡。
“你喜歡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問了一下，其實他也想過，要不要給劉茹買一個好一點的禮物，比如說女孩子都喜歡的飾品，但是總感覺劉茹不是那種浮誇的女孩子，她和李倩然是不一樣的，總感覺植物的優雅更適合她的氣質，其實更主要的，是擔心禮物貴重了她會不收，就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