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何等的悲痛
江乙這幾天一直都待在冀北監獄裏，他想多陪陪老刺，也想多陪陪他這幫兄弟們!醫院的事情就暫時交給了副主任。
“江乙，你在哪呢！這些天怎麽都沒看到你！想吃你做的飯了，今天有沒有時間，來我家做飯呀！”江乙的手機響起，接起來一聽是靜芸的聲音。
江乙和王靜芸說了下大概的情況，懂事的靜芸安慰了江乙幾句，就掛了電話。
“是誰？我怎麽聽見的是女生的聲音，交女朋友了？”刺蝟好信兒的湊過身子對江乙說道。
江乙隨口應付了一句，刺蝟認為江乙一定是有女朋友了！埋怨他不夠朋友，交女朋友還藏著掖著的！
江乙不去理會他。
老刺這幾天並沒有什麽反常的地方，照常洗臉，照常吃飯，一切依舊，就是不愛說話。
“江乙，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麽？”鐵頭看著江乙若有所思的說道。
“老刺，什麽時候.……”江乙欲言又止。
“後天！”鐵頭說完就不再說話。
怎麽這麽快，江乙不敢再想下去，轉過頭看了看老刺，悲從心中來，心裏的湧出的想法更堅定了。
刺蝟感受到了氣氛的不一樣，頓時就安靜了下來，屋子就像是空無一人一樣，寂靜的可怕，寂靜的尷尬。
8.28號，還有兩天，江乙，鐵頭，刺蝟，四人開始忙碌起來。
8.28號的前一天晚上，大家都坐在屋內，老刺安靜的躺在床上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什麽。
“到了嗎？”鐵頭小聲的問江乙。
“應該快了把！”江乙抬頭看了看外麵同樣小聲的說道。
“就是這間，進去吧！”江乙聽到門外何偉的說話聲，起來走向門口。
江乙拉開門說道：“叔叔，阿姨，你們來了！”
“江叔叔，我爸爸是在裏麵呢嗎？”老刺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沒有起身。
江乙習慣性的揉了揉流入的頭，指了指床上。
“爸！”劉茹極力的控製著著自己的情緒，但是再見到老刺的那一刻起，這孩子的淚腺像是被打開了閥門一樣，淚如雨下。
江乙明顯看到老刺的背影怔了一下，緩緩的坐起來，身子向前探了一下，用不相信的語氣問著：“茹茹，是你嗎？”
老刺的眼睛被淚水蒙住，看不清眼前的人，許久未見，恍如隔世，老刺不敢相信，能在臨刑前還能再見到他日夜思念最牽掛的親人們，這場景在夢中出現了好多次。
老刺不是沒想過提這個要求，可是他怕，他怕父母會接受不了，他怕茹茹會看不起他這個爸爸，他怕他看到他們想要活下去，他怕的太多之後就變成了恐懼。
“爸，是我啊！”劉茹狂奔著撲到了劉恨生的懷抱裏，摟著爸爸的脖子，像個迷了路的驚慌失措的孩子突然見到了自己的父母，死死地抱住嚎啕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懼都哭訴出來。
“兒子！我的兒啊！”老刺的老母親看到身穿獄服，消瘦的兒子，心都要碎了。
老刺看到女兒哭的肝腸寸斷，落下來的淚都滴在了老刺的心上，變成刺一滴一滴刺傷了她的心，血淋淋的。
“兒子.……”老刺的母親有好多話想對兒子說，可是在看見兒子的這一刻起，千言萬語都不及一個擁抱。劉母顫顫巍巍的走到兒子的身邊，伸出胳膊，抱住了老刺。
這一抱，也抱碎了江乙的心，“可憐天下父母心！”
鐵頭、刺蝟和王偉在一旁抹著眼淚，劉父從進來開始就沒說一句話，站在門口，一直看著床上的老刺。
父愛如山，劉父看著憔悴的兒子，蒼老的速度快和自己的年齡相仿了，劉父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背過身子偷偷流著眼淚，仰天歎氣，江乙聽到劉父低聲說道：“我兒子這是造的什麽孽啊！老天爺，可不可以讓我替我兒子去走這一遭！”
劉母三人抱了好久，劉母想多抱抱她的兒子，一年時間，老刺都是拒接探視，劉母還埋怨老刺狠心，怎麽連父母都不要了，“不論怎樣你都是我的兒子啊！當媽的怎麽會嫌棄自己的兒子呢。”
劉母錘了幾下老刺的後背，老刺的後背的衣服濕了一整片。。
“爸爸！和我回家吧！我很想你，每次都是在夢裏見到你，我考試得了年組第一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可是我隻能在夢裏告訴你。”劉茹趴在老刺的胸口上麵帶悲傷。
“夢裏的爸爸總是牽著我的手，送我去上學，給我做我喜歡吃的飯，最主要的就是每天放學能看見爸爸，做著作業等著爸爸下班回來！!”可是爸爸，這些都是夢，我醒來之後發現一切都是假的，我好不適應。
劉茹看到爸爸沒有回應接著說道。
“爸爸，我搬到這裏住好不好，隻要有你在，就行！”劉茹顫抖的聲音說碎了屋內所有的人。
“茹茹，乖！爸爸會一直陪著你的，爸爸做錯事了，要好久才能出去，你要好好學習，好好照顧爺爺奶奶！我們茹兒懂事了對不對！就算爸爸不在身邊也會照顧在自己照顧爺爺奶奶對吧！”老刺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摸著劉茹的頭說道。
“爸爸！我很乖，我在家都學會做飯了，爸爸等你回家我給你做！”劉茹抬起哭花的臉，滿臉驕傲的對老刺說。
“茹茹真乖，茹茹長大了，自己能照顧自己了，爸爸就放心了！”老刺用手背擦了擦眼淚。
江乙看見站在一旁的劉父一言不發，眼神卻從沒從老刺的身上移開過。
“叔叔，坐一會吧，給您倒的熱水喝一點！”江乙拿過凳子對站著的劉父說道。
劉父緩過神來看了看江乙，顫威的坐下對江乙說道：“小乙，我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老刺這孩子從小就老實，家裏條件不好就早早的輟學出去打工，我還記得他掙得第一筆工資300元給家裏寄了280元。一個月的工資啊，我看到錢當是就哭了，這孩子在外麵是怎麽過來的呢！”劉父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老刺。
“後來這孩子跟著的這個工隊老板拿著錢跑了，拖欠的工資也沒有給發，老刺也沒有和家裏提過這個是，後來這件事情過去了十多年，老刺才和我們說起，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劉父歎了一口氣。
“爸，爺爺和奶奶的身體都好了，江叔叔給治好的，我長大也要當一名醫生，救死扶傷！”劉茹信心滿滿的對老刺說道。
劉父，劉母一進屋，老刺看到爸爸腰不像之前那麽彎了，走路也順暢很多，媽媽的眼睛也不是那麽渾濁了，能準確的拿起桌子上放的東西了，聽到劉茹這麽一說，老刺抬起頭看向江乙，江乙注視著老刺的目光，看到老刺對他感激的笑了一下。
江乙也報以微笑，仿佛在說“這沒什麽！”
“兒子，這是爸在家給你包的餃子，你最愛吃的白菜豬肉餡！”劉父起身從懷裏拿出一個鐵盒走到老刺身邊對老刺說到。
“爸！”老刺的內心五味雜陳，劉茹年紀還小，一輩子還很長，沒有父親該怎麽辦，老父親老母親年紀這麽大了，還要跟著自己受罪，老刺在內心把自己罵了千遍萬遍。
他們就老刺這一個兒子，沒了他以後誰給二老養老送終，誰來照顧他們.……
這就是老刺拒絕探視的原因，不見到父母還好，一見到他們，心底的那道防線徹底的就投降了，崩潰了。
老刺接過父親手上的餃子，碰到了父親的手，粗糙，堅硬，老刺心疼了一下，反手就握住劉父的手，老刺長這麽大沒有做過這麽肉麻的事，靦腆不愛表達，愛就用行動表達出來，從來都沒有言語過。
但是今天老刺不想讓自己後悔，他需要好好抱抱他的老父親，這辛苦了一一輩子到老了還要和這個不孝的兒子著急上火的老父親，老刺狠狠地攥住老父親的手，抱住了劉父，大聲的喊了一聲：“爸！”就淚如雨下。
這一聲爸喊出的是訣別，喊出的是痛苦，喊出的是心疼，更多的是父親對老刺那份沉沉的愛，在老刺抱住父親的一刹那，感受到父親溫暖的擁抱，50歲的老刺在父親的懷裏哭成了淚人。
父親的懷抱是那麽的溫暖，那麽的厚實，老刺第一次抱父親，在自己臨刑前的前一晚上。
刺蝟看到這一幕，控製不住淚腺，抱著江乙哭了起來，江乙這次沒有笑他，因為江乙的臉上也是濕的。
“爸，兒子不孝，讓您二老受苦了，這輩子不能孝順您二位，不能給你們養老送終，等下輩子，下下輩子，等等我，還做我的父親好嗎？”老刺的眼睛裏眼淚一串一串的留，江乙沒見過這樣的老刺，這是何等的悲痛。
劉母在一旁早已經泣不成聲，手上擦眼淚的紙都在滴水，再硬的漢子此情此景麵對自己要死的兒子，也終於控製不住，眼淚決堤，濕透了老刺的整個後背。
江乙見過站台的別離，親人的眼淚都傷心欲絕，何況這是生死別離，生與死現在就差了12小時零五分了。
王偉拍了拍看著劉父和老刺發呆了好久的江乙的肩膀，江乙回過神來抬頭看到的是王偉那雙哭紅的雙眼，伸手指了指門外。
何偉叫了好幾聲江乙的名字，可是出了神的江乙都沒有聽到，王偉聽到後知道時間差不多快到了，叫了叫江乙。
江乙順著王偉的手看見推著車子站姿門外的何偉，才發覺時間過得這麽快嗎？回過頭來看了團聚的一家四口，想讓時間此刻定格，一直停在這個美好的時刻！
劉父劉母不會失去兒子，劉茹不會失去父親、江乙不會失去朋友.……一切都會變的更好吧！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何偉和幾名獄警推著蛋糕車進來。
28號十二點整，老刺41歲生日。
這場精心準備的驚喜是江乙和鐵頭幾人一手精心策劃的，瞞著老刺，沒讓他察覺到一絲異樣。
江乙之前和老刺聊過天，套路了老刺，從他嘴裏套出了出生日期，江乙就一直記在心裏。
老刺看見何偉推著蛋糕車和對著自己唱歌的眾人，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是開心的吧！畢竟從輟學之後離家打工就再也沒有過過生日。
劉父從帶來的包裏拿出在家組好的雞蛋，剝好皮之後拿到老刺的麵前對老刺說：“兒子，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