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曜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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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沒有要停的意思，積水已經沒過了顧異生的雨靴。眼前是一個具有古時江南氣息的房子，屋簷的雨水匯集成流，擊打著裂開的地磚。
“為什麽把曜靈局建在這種地方？”顧異生喃喃道，合上了傘。
走進去，前院是一個日冕，再往裏就是圖書館了。顧錦輝的辦公室會在哪呢？他從小就好奇這個問題，父親永遠都是那麽神秘。曜靈局他唯一熟悉的地方就是圖書館了，他看過的書都來自裏麵，但裏麵的檔案室他卻未去過，漆成丹紅色的門把手仿佛象征著一種威懾力，讓年幼的他不敢去碰，久而久之便不感興趣了。
“異生，好久不見，來借書啊？”雨中突然冒出來一個人，仿佛雨後突然破土而出的竹筍，嚇他一跳。
“原來是煊叔呀，好久沒來過了，專程來看看小時候的記憶。”顧異生認出來眼前這人，“您還在這管圖書館？”
“年紀到了，也不願退休，沒事和這些古籍呆一起，挺好。”王煊是曜靈局的元老級別人物了，管了一輩子古籍文獻，博古通今，地球上怕是沒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了。
寒暄過後，顧異生終於進了圖書館，來到了已經掉漆的丹紅色把手前。他把手放上去，腦中閃回了很多小時候的場景，轉動把手，沒鎖。
裏麵的空間比他想象的大，他找到妖族的檔案櫃前，發現了一本妖族潛伏圖鑒，密密麻麻記載了一些隱藏在都市中的妖的聯係方式，不知道的會以為是電話簿。妖族世代神秘，除了這本，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資料，都是山海經一類的畫冊。
突然門外傳來了動靜，顧異生慌忙撕下來一頁，藏在上衣口袋裏，躡手躡腳溜了出去，可是那扇門還是不爭氣的發出了悠長的嘶鳴。
“誰啊？”這聲音沙啞中透著幾分威嚴。
“啊，那是顧局的兒子。”這是煊叔的聲音。
顧異生也不好躲著，隻好迎了上去，打了聲招呼。
“你這孩子，進檔案室做什麽？”王煊假意責怪道。
顧異生沒有回答，打量著眼前這位中年人：普通商務人士的造型，卻有著象征著地位的氣質；沾著幾滴雨水的鏡片，仿佛可以看透所有與他對視的人；眉目間倒也像一位慈善家，他的堆笑讓顧異生情不自禁聯想到一個詞——笑裏藏刀。
“你就是顧異生？”中年人先發問了。
“是啊，請問您是”
“戚子兮。”這個名字顧異生常聽父親提起，看來此人就是曜靈局的二把手了。
“戚局，那要不你先跟這位晚輩聊聊，我去給你找你要的東西。”王煊拍了拍顧異生的肩膀，轉身朝裏屋走去。
顧異生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了（原來還真有這種笑），說道：“戚叔，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學校了，這不下午還有課嗎？”
“雨大，歇會兒再走。”戚子兮摘下眼鏡，拂去上麵的雨水，“你剛去檔案室查東西了？“
“是我在裏麵。”突然，身後傳來了一個女孩的聲音，柔聲細氣卻充滿了力量，“學校要做神學的調研，我來取一些資料。”
顧異生驚訝地望著這位素不相識的漂亮女子，呆住了，心跳不由得也快了起來。女孩仿佛被看害羞了，嫣然一笑。
“你什麽時候來的？”戚子兮那嚴厲的聲音把他拉了回來。
“一早便來了，看了許久書，聽見你聲音方才出來。”女孩看了顧異生一眼，“你就是顧異生吧，我是戚晴雪，幸會！”
顧異生的大腦仿佛熄火了，機械地伸出了右手，當發現戚晴雪沒有要握手的意思後，雙手開始變得無處安放。
“回家去吧，以後不準隨便來這裏。”顧異生卡殼的大腦還未意識到他們兩的父女關係，以為戚子兮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
“爸，現在你恐怕沒有資格管我去哪了吧？”戚晴雪反問道，“我偏要再看一會兒書。”
戚子兮臉上起了慍色：“隨你吧！”
顧異生這才回過神來，道了聲別，朝院外走去。
“顧異生，你的傘。”晴雪突然叫住他，小跑過去，遞了把傘。
在回學校的路上，他仿佛失了魂一樣，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成為了模糊的背景，腦子裏全是一個女孩子的嫣然一笑。
“拿到有用的資料了沒？”蘇星沫連續追問三次後，顧異生才回了魂。
“我記得撕了一頁妖族的通訊錄”
“嗐，別磨嘰了，趕緊拿出來看看，我看你這是把魂兒留在那了！”蘇星沫無耐地搖了搖頭，“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顧異生掏出那張紙，看了一眼後，擠出來三個字：“打濕了。”
“唉，我說你也不護著點，字還看得清吧？”蘇星沫接過來，發現上麵隻剩下一行字還勉強看得清，“你拿手機拍一張也比撕下來強啊？”
“忘了。”顧異生指了指那僅剩的一行，“當時情況緊急，腦回路沒轉過來，況且那地方代入感太強，我忽略了手機的存在，但是你看，這條線索還是有用的。”
“你去個圖書館，還真把自己代入成刺客了？”蘇星沫撲哧一聲笑了，“這上麵的地址，不就是學校對麵那家蜇螢書店嗎？”
“那老板是妖？看起來挺和善的啊。”
“你這是偏見，白蛇不也是善良的嗎？”蘇星沫與顧異生對視了一眼，“咱下午去會會他。”
那是一家不大的書店，不賣咖啡，不賣文具，隻賣舊書，在這裏，書還沒有淪為裝飾品。所有的書都沒有分類，散亂的放著，汗牛充棟，書盈四壁，全靠緣分。搖搖欲墜嘎吱響的書架邊上貼著一張告示：帶塑封的書都可拆，拆開不賣亦無妨。
“這地方就是天堂啊！”蘇星沫環顧四周，感慨萬千。
老板攤在書堆中的大躺椅上，臉上蓋著一張舊報紙。
“老板，這裏有寫妖怪秘史的書嗎？”顧異生旁敲側擊道。
“隨緣，自己找。”報紙滑了下來，露出了一張飽經滄桑的臉。
“聽說城市裏住著妖怪，好奇想找找相關的書來看看。”顧異生若無其事地翻著一本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
“有本山海經，你可以找找。”老板波瀾不驚。
“不是古代的妖，是現代的，偽裝成人，潛伏在我們身邊。”蘇星沫步步為營，“老板覺得新聞上的火狐是妖族嗎？”
“不看新聞，但火狐肯定是存在的。”
知道問不出讓人驚喜的結果後，兩人便離開了。
“雖然沒什麽成果，但這書店屬實不錯。”
“下次去光顧，買幾本好書吧。”
次日，雨水洗過後的城市十分幹淨，蘇星沫和顧異生再次來到了那條街道，來來往往的人們行色匆匆，似乎看不見他們二人。
他們走完了整條街道，卻怎麽也找不到那家蜇螢書店了，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消失在了這繁華的人間煙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