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天色霧蒙蒙的,有些要下雨的跡象。遠方天邊的漆黑的雲伴著雷聲襲來,將最後的陽光遮蔽。
綠草如茵的平原,如今被無數屍體掩蓋。各種碎屑混合在一起,散發出刺鼻的腥味。
在這一片猶如地獄的場麵中,一小片淨土格外的顯眼——那是幾乎除了血色,黑色以外一無所有的天地間唯一僅存的一小塊綠地。
其中有兩個人形的身影,一男,一女。
女子身著盔甲,麵容姣好,雙目微閉,竟是倒在血泊之中;男子一席風衣,跪在倒地的女子身旁,充滿陽剛之氣的臉此時麵無表情,眼神空洞。
男子身側,一把絕世快刀筆直地刺入土地,其上未幹的血跡仍不斷地向下流淌。
這樣的場景已經持續了近十分鍾。
雷聲再次作響,第一滴雨水打在男子的額頭,接著,雨滴紛紛下落,衝洗著這方圓幾裏內的一切。男子的神色有了一絲動容。
“我……到底……在幹什麽啊……鸞?”男子嗚咽著,沾染鮮血的雙手探向女子,卻感受不到那熟悉的溫度。
淚水奪眶而出,和血液、雨水混雜著從男子的兩頰劃落。這是他第一次為她而哭,但也是最後一次了。
雨水將男子風衣上的血跡悉數衝去,胸前別著的金色勳章折射著暗淡的光芒。
“授予秦羽‘地球守衛者’稱號”勳章上刻寫著這麽一句話。
跪伏在名為“鸞”的女子身旁,秦羽放聲大哭。自從他來到這“另一個地球”後,從未像現在這樣,如孩童一般嚎啕。
秦羽是穿越者。是他上輩子生活的地球的萬千宅男們夢寐以求的身份。
確切地講,他來自平行世界的“正常”的地球。那裏同樣存在國家、存在宗教、存在恐怖襲擊、存在天災人禍。秦羽年幼時因被父母丟棄而轉由孤兒院收養,可在他13歲那年,一場火災燒毀了孤兒院,僅有包括秦羽在內的幾個男孩子因外出得以幸免。
自此之後,秦羽開始打工謀生,通過學習各種生存技巧來訓練自己在災禍中的反應。但因為心性單純,被有心人詐騙的一貧如洗。迫不得已離開了城區,秦羽來到了郊外的貧民區,靠打工賺來的錢財生活。對於他來說,僅剩的快樂,就是用他親手組裝起來的劣質電腦看動漫。
因此,秦羽也成了一個資深宅男。
一天,秦羽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腦準備繼續補番的時候,屏幕突然藍屏,並彈出一個窗口:
“Wouldyouliketain?(你是否願意重新來過?)”
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秦羽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隨手點了一下“Yes”。就在這一瞬,刺眼的白光閃過,再睜眼時,秦羽發現自己仍坐在那個破舊的出租屋裏。
“什麽嘛,果然是惡作劇程序麽——”話沒說完,出租屋的舊鐵門就被“嘭”的一聲炸開。滾滾濃煙中竄出一個爆炸頭,這人秦羽認識,是孤兒院的幾個玩伴之一,和自己一起打工的青年,賈勝。由於體格瘦高,健步如飛,人送外號“賈猴子”,就住在隔壁的出租屋。
“啊哈哈哈抱歉啊秦羽哥,我剛剛在練習火球術,一不小心失控了,今晚可能要在你這兒借宿了。該死的鐵家兄弟,我就知道它們賣的東西大多數來源於地精,易燃易爆炸,這倒好,學是學會了,特喵的居然把卷軸給點炸了!氣死我了!”賈勝憤恨地嚷嚷著。
秦羽的大腦早就宕機了:什麽火球術?地精?卷軸?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嘛???
突然,大量信息湧現在秦羽的腦海:
20世紀末,因為科技的不斷發展,地球能源告急,人類開始探索新的能源以及新的生存空間。部分科研人員借此機會開展了“新人類”計劃,意在強化人類的生存能力。起初這一涉及人體實驗的計劃遭到不少的抵製,但在第一個擁有“魔力”的人類誕生的那一刻,全世界都沸騰了。
世界各地的富豪、名人和官員們搶著要求科學家來給自己進行強化,“新人類”的數量增多成為了一種不可逆轉的趨勢。有一些考古學家指出,在諸多的大型考古場地,發現了不少疑似古代對人類使用“魔法”的記錄,進一步推動了這股熱潮。
不幸的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類都可以進行強化。在有不少實驗失敗的案例之後,科研人員發現,仍存在20%的人類無法駕馭“魔力”,但在這史無前例的全人類狂歡中,這點小事也就石沉大海了。
新的能力,讓人類的野心更加膨脹。第三次世界大戰即將爆發。無論是為了搶奪能源,還是覬覦土地,亦或是貪圖財富,人們總能找到戰爭的借口。
可就在各國備戰的某一天,人們在天空中發現了一道裂縫。大量肉眼可見的不明能量從裂縫中湧出,將其接觸到的科技產物全部吞噬,人類引以為傲的科技樹幾乎被破壞到第二次工業革命的程度。
不明能量帶來的災害不止如此。許多人口較稀疏的地區因為不明能量中蘊含的輻射,變成了野獸的樂園,其中不乏有靈智的野獸,人們稱之為“魔獸”。
同時,在各國首都的正中央出現了一座塔,外形酷似傳說中的“巴別通天塔”。據以身試險的先遣隊反饋,這座“通天塔”通往另一個叫做“希茲米爾大陸”的世界,那裏有許多地球人隻在影視片中模仿過的種族。在大陸中部也有一座通天塔,由人族的黃金國負責看守。
“雖然有想過穿越到別的世界,但這也太……”秦羽拍了拍腦袋使自己強行清醒。
“哈?秦羽哥你說啥?什麽穿越?”
“不,沒什麽。”秦羽果斷結束這個話題,“你今天先在這裏住下吧,我去找一下房東,看看能不能給你重新裝修”
“嘿嘿……不好意思哈”賈勝撓頭訕笑。
“欸?秦羽哥,今天下午你不是要去魔導學院參加入學考試麽,哪有時間去找房東大媽啊?我去找就行了。”
秦羽一怔,他剛剛穿越過來,哪裏知道什麽魔導學院呀!為了不暴露身份,隻得捂臉作尷尬狀,“靠!我差點忘了。還要收拾東西來著……對了,賈猴子你怎麽辦?”
“嘿嘿……”賈勝拿出一份報紙,翻到其中一頁遞給秦羽,“秦羽哥,我已經決定好了,我要參軍,當一名光榮的軍人!說不定我還有沒顯現出來的魔法天賦,要是能被軍部重點培養,那可就發達了!”說著亮了亮手中的一團火花。
“額……那祝你好運。”秦羽拍了拍賈勝的肩膀,笑著走出出租屋。
……
……
……
身著風衣的秦羽停止了痛哭,怔怔地看著女子的俏臉。潔白的麵頰如玉般光滑,沒有一點瑕疵;微閉的雙目給人一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感覺。
秦羽清了清嗓子,但終究發出的是沙啞的聲音:“鸞,對不起,我還是沒能遵守諾言,還是沒有保護好你……”秦羽頓了頓,低頭看向胸前的勳章,臉上浮現一絲苦笑,“誰能想到啊,這所謂的代表著‘無上榮譽’的勳章,居然是他們的一個陰謀……”
雨漸漸變小了。當最後一滴雨水輕點在女子的臉龐時,天地間灑下了第一束陽光。灰蒙蒙的天空出現了一縷縷金黃,點亮了陰暗的世界。一群禿鷲被滿地的屍體吸引而至,在低空盤旋著,發出難聽的叫聲。
秦羽將女子攙扶著坐直,讓她靠在自己寬厚的肩膀,側過頭去吻了一下冰涼的俏臉,“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失去了戰友,現在連最愛的你也失去了……嗬,那該死的命運石板的預言果然沒錯,我終會孤身一人的生活,孤獨的死去。這個世界已經變質成這樣了,還有什麽值得為之奮鬥,為之一戰?還有什麽——”
秦羽的話突然噎住,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嘴角不斷有發黑的血液溢出,麵色有些發青。
“嗬嗬,差點忘了,還中了那個孬種的劇毒。”
吃力地抱住女子,迎著刺眼的陽光看向天空,秦羽沉默了許久,還是喊出了那個名字。
“戰神係統,開啟”
【宿主請指示……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了。”秦羽掰著指頭算著,“九……十……十一。已經十一年沒有啟動係統了,好歹也是個穿越者,像我這麽不怎麽用金手指的真是史無前例。”
【檢測到宿主體內有烈性毒藥,現已發作,危險指數:即死。是否進行治療?】
“不用治療了,沒有必要。你還是將宿主的生命放在第一位,這一點果然沒變。”
【……請指示。】
秦羽又咳了一口血痰,緩緩地說:“係統,封印我的靈魂並保留起來,然後……重置這條世界線吧。代價……隨便你了。”
【提示:您是否決定重置世界線?請慎重選擇。】
“是的,重置吧。”
【警告:此操作可能產生無法挽回的後果,確定進行本次操作?】
“確定進行。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想要什麽就拿去吧”
【正在進行處理……處理完畢。世界線準備重置。保留的所有物:完整的靈魂(封印)、殘破的記憶、武技傳承卷軸(封印)、朔月(封印)。正在進行重置……】
屍體,血液,土地,以秦羽為原點,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粒子化,世界的構成逐漸崩塌,卷入了這場粒子風暴中。秦羽抱緊了同樣正在消失的女子:“鸞,青鸞,我最愛的人啊,我秦羽,此生愧對於你,故為守護你而活。我不知是否還能遇見你,但遇見你,絕對是我此生最大的福……”
風暴中所有的粒子最終集中在一點,刹那間歸於虛無。
【世界線重置完畢。尊敬的宿主秦羽,“戰神係統”期待與您再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