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我心裏很空
六叔公道：“沒錯，確實是我向蠱神獻祭，請蠱神降下蟲劫的，我用了無比貴重的祭品，才終於向蠱神禱告成功。應劫而死的都是跟我有仇的，也都是死有餘辜的，雖然我殺死他們主要的目的是警告顧家，但是，我還是不想殺無辜之人。”
??我說：“六叔公，雖然我沒有調查過現在已經死了的那幾個人具體都做過些什麽，但是，就憑遷墳人的後人你沒有全部都殺死，而是選擇性的殺死了一部分，我願意相信，你殺的都是品質相對惡劣的。冒昧問一句，如果我們阻止不了蟲劫，顧家人終將被蟲子殺手殺戮，那麽，你是選擇性的殺戮，還是完全的殺戮？”
??“完全的殺戮，所有姓顧的，一個都不留。”六叔公站在月光之下，淡淡的月光勾勒出他俊朗的輪廓，這樣一句狠辣無情的話，會從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口中說出來，肯定是發生過很多的事情的。
??我收起嘻笑，認真的問了一句：“為什麽？你明明也是顧家子弟，為什麽要這麽仇恨顧家人？總不會是因為他們在遷墳的時候，沒有把你的墳也遷走吧？”
??六叔公淒涼一笑，道：“如果我告訴你就是這個原因，你會覺得很可笑嗎？”
??“不會。”我認真的道，“你不是一個可笑的人，也不會做任何可笑的事，我相信，你選擇這麽做肯定是有你的理由的，我希望你能把埋在你心裏的事情說出來。”
??六叔公道：“我為什麽要說出來？就憑你手上的幾張暴君符嗎？你覺得你真的威脅的了我嗎？我已經為蠱神貢獻了祭品，蠱神也已經因為我的禱告給顧家降下了蟲劫，所以，我這個魂魄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就算我現在魂飛魄散，也改變不了顧家人被蟲子殺手屠戮的命運。”
??我說：“我從來都沒有覺得這件事情是可以靠武力來解決的，如果顧家人真的想要和你打架，他們有得是更好的人選，根本不會選擇讓我來。雖然我不知道當年都發生了些什麽，但是，就憑顧家人對欺兄霸嫂這四個字的過度反應，當年的事情應該就沒有那麽簡單。”
??六叔公道：“你不是來打架的，難道，你是來聽故事，當說客的？想要說服我，讓我主動撤銷祭壇上的供奉，放過所有姓顧的人嗎？”
??我說：“沒錯，我就是這麽想的，而且，我覺得你也確實會那麽做的，雖然你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讓蠱神給顧家降下了蟲劫，但是大仇馬上就要得報，你卻一點都不開心。其實你一直都希望這件事情能有一個更好的結果，但是很可惜，你自己也不知道更好的結果應該是什麽樣子的，所以，你隻能是退而求其次的想要對顧家人展開殺戮，但是殺戮卻並沒不能讓你愉悅。”
??六叔公微微點頭，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殺戮他們，確實不能夠讓我完全的滿意，不論他們怎麽死，我都並不覺得愉快，甚至，我已經決定，在他們都死了之後，把自己這一縷魂魄也散了。我在韓村困了這麽多年，恨了這麽多年，處心積慮的想要報仇，其實，我並不知道我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我心裏很空，真的很空，你可能沒有辦法理解這種感覺，我是因為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所以才鼓勵自己去恨，鼓勵自己去報仇的。
??我雖然隻做為人在這個世界上活了二十幾年，但是，這二十幾年裏的每一天，我都是過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的，我勤奮好學蠱術精湛，我潔身自好清白無辜，我沒有愧對自己也沒有愧對家人，但最後卻是肉身慘死背負罵名，我覺得不公平，我不應該是這樣一個結果。
??如果，把這些加在我身上的是我的仇敵，那麽，我還可以理解，但是，害我的卻是我最親最愛的家人，所以我心裏很痛，為了麻木掉自己心裏這個痛，我隻能是讓自己恨，是他們對不起我，是他們害了我，是他們自私，我應該向他們報複。”
??“你現在心裏其實還是愛著顧家的，是嗎？”我試探著問道。
??六叔公搖頭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愛還是恨，人是種很奇怪的動物，有時候並沒有辦法讀懂自己的內心，我覺得我強烈的需要著某種東西，但是，我卻偏偏不知道這種東西是什麽，就像是明明很餓，卻又偏偏沒有胃口，看到什麽都不想吃。
??我就是這麽矛盾，我不知道該用什麽填充自己，我一直空的心裏發慌。後來孽抗天教我去恨，他說的非常有道理，我身上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值得我去恨，隻要我是個有著正常的人類思維，有著正常的人類情感的人，我都會去恨，恨顧家所有的人。
??我接受了他的說法，開始準備報仇，用了很長的時間準備祭品，準備給顧家降下蟲劫，在準備祭品的這段時間，我第一次感覺到了充實，我覺得那種感覺非常的好，我終於有點事情可以做了，就算這些事情既費腦子又費力氣，但是，它至少可以暫時填滿我心裏的那份空。
??因為籌備祭品的感覺讓我覺得舒適，所以，我更加的認可了孽抗天的話，覺得他說的是對的，我確實是應該報複的，隻要把仇報了，我就可以開心了。
??結果，在我已經把祭品供奉上去，已經發動了蟲子劫後，我那種充實的感覺卻沒有了，我的心裏依然很空，就像是鼓足了勁一口氣爬到山頂，但是到了山頂後，卻突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爬山了。
??我想要再找孽抗天去聊聊，想問問他還有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但是我發現孽抗天居然已經離開了。
??我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麽，所以，我隻能繼續我的複仇，每天按照孽抗天之前跟我說的，努力的去仇恨顧家，努力的讓自己喜歡複仇，我原本以為我已經愛上複仇了，以為等顧家人都死了之後，我就可以開心了，但是，你進入槐樹林想要阻止我的時候，我卻完全沒有戰鬥的欲望。
??你能理解我說的這個狀態嗎？”
??六叔公茫然的看著月色中的槐樹林，像是在跟我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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