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我不是鳳凰

  我問賀金榜和許嵩：“你們兩個還有什麽其他需要跟我說的嗎？我知道你們兩個枉死，而且家庭條件也不太好，所以隻要是我能幫的，我都會盡量幫助你們。”


  ??許嵩在電腦上打了一句話：“你已經答應開始處理輝哥說的事情，那麽，以後輝哥是不是就不會再繼續招聘，也不會再殺害麵試者了？”


  ??輝哥回複：“不會了，就算這個年輕人處理不了這裏的事情，我們也會想其他的辦法，不會再用招聘這招了，就算我們想用，用過一次的招式也不可能再有用處。”


  ??許嵩電腦上寫道：“那就可以了，隻要不會再有無辜的麵試者被殺害，我就放心了。”


  ??我說：“需要我為你的家人們做些什麽嗎？”


  ??許嵩寫道：“不需要了，失去我就當是他們的命吧，培養我，原本就是他們的一場風險投資，現在這場投資失敗了，天災也好，人禍也好，總歸是他們沒有後半輩子享福的命。”


  ??我一愣，完全沒有明白許嵩的意思。


  ??很快，賀金榜電腦上也發過來一段話：“你們是沒有辦法理解我們這種人的，小時候是學習的機器，長大後是工作的機器，父輩們含辛茹苦供我們上學，他們付出了所有，所以就理直氣壯的要求我們必須有出息，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問過我們想要的是什麽，沒有在意過我們過得幸不幸福，像極了一場投資，他們付出了他們一輩子所有的積蓄，又幫我們欠下了無數的人情和債務，我們的後半輩子，就是回報他們和還債了。


  ??或許，你們會覺得我們很沒有良心，甚至是很不孝，我們原本就是窮困的一無所有的人，沒有資格談夢想，沒有資格談生活質量，但是，這近二十年的心酸努力，隻有我們自己知道。我們痛恨貧窮，我們渴望走出來，但是我們身上的責任和債務又壓的我們抬不起頭來，讓我們看不到未來，就算金錢方麵的債務有還完的時候，人情也沒有還完的時候，每一個在我上學的時候，給過我幫助的人，我都欠了人家一輩子，在等著我有出息後，需要十倍百倍的回報他們。


  ??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很沒有良心，覺得自己不懂得感恩，人家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我，就算真的是想要回報，也是理所應當的，我應該報答他們，這是做人起碼的良心，但是，這麽多的人情，這麽多的債務，這麽艱難的生存環境，我真的是力不從心。


  ??父母為了培養我，欠下了所有的親戚，欠下了所有的朋友，這些，都是需要我以後去還的，現在，在他們看來，我終於出息了，考了好的大學，學了好的專業，現在畢業了，可以掙大錢了，但是我自己知道，我什麽都不是，我這樣的人在城市裏一抓一大把。


  ??輝哥奮鬥到自己倒下的時候，雖然還有很多的責任，但是，他自己人生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大半了，他成家了，他有孩子了，他還有房子和存款可以留給家人，但是，我奮鬥到倒下的時候，可能連欠下的人情債務都還沒有還完，自己的人生根本就沒有機會開始。


  ??我知道我這樣的想法很自私，我也每天矛盾，自責，甚至自己恨自己不爭氣，但是背負了太多的期望的時候，人真的會感覺很無力。”


  ??然後，許嵩的內容也發出來了：“我的情況差不多也是這樣，出生的時候就是螻蟻，就算是背負了所有螻蟻的希望，拚盡了自己的全力，還是不可能撼動貧窮這座大山。雖然在他們眼裏，我是草窩裏飛出的鳳凰，但是我自己知道我並不是，在大城市裏，我隻不過是個高級苦力，連仰望鳳凰的資格都沒有，就算我真的是鳳凰，我也飛不起來，身後這麽沉重的一座山壓著，我不可能飛得起來。


  ??所以我說，你們不用為我的家人們做什麽，如果要做的話，那就太多了，我需要報答的人，需要償還的人太多了，甚至連村子裏的路都應該我來修，孩子們的小學都應該我來建，就算你比我強悍，你也還不起我欠下的債務。就當這是一場天災吧，失去我是他們的命，這是一場失敗的投資，雖然我們如他們所願的考了大學，但是，最後卻無恥的用死亡逃避了債務。”


  ??其實我知道，他們都不是沒良知的人，如果他們真的隻顧自己的話，那麽，他們在自己死後，根本就不需要去驚嚇司機，不需要去提醒其他的麵試者。剛才那些頹唐的，不負責任的話，隻不過是因為他們對現實太無奈，父母的期望太高，而現實又太過殘酷，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所有人都在努力，自己已經被淹沒在奮鬥者中。


  ??真的感覺很壓抑，從接手十三層的事情後，每個人每件事都讓我覺得壓抑，輝哥的故事，顏月芳的故事，許嵩和賀金榜的故事，全都壓抑的讓人窒息。


  ??賀金榜又發了一句：“輝哥，臨走前我還想問一句，你讓我們兩個來麵試，是隨機的，還是認真研究過我們兩個的簡曆，然後才選中我們的？”


  ??輝哥回複：“我是有認真看你們的簡曆的，我要把事情鬧大，我要讓更多的人知道十三層又出事了，我要讓物業的人重視這件事，我必須得用靠譜的人，而你們也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成功的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他們終於發現十三層其實比他們想的更加的不對勁了。”


  ??許嵩寫道：“那麽，現在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們也該走了，至於我們欠的那些債，來生再還吧。”


  ??輝哥回複：“祈禱這裏的事情順利解決吧，隻要這裏的事情順利解決了，你們就都是有功德的，上天保佑你們來世不再受貧窮。”


  ??“謝謝。”許嵩在電腦上打出這兩個字後，他的身影就慢慢的開始消散了，臉上帶著疲憊的微笑，他太累了，已經累到連殺死自己的仇人都懶得去恨了，他最後居然跟輝哥說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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