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分析
上次周灶主動提出要調李廣入幕府,被李廣給拒絕了。現在見李廣又立新功,心中自然是意動。隻是強扭的瓜不甜,人家李廣一心一意要從底層往上爬,非得跟匈奴人刺刀見紅,他能有什麽辦法。再說了,他堂堂執掌千軍萬馬的將軍,也要臉麵的好不好。之前拒絕了一次,現在難道還要再征召一次?他才不幹這事。
至於李廣的練兵之法,他也不眼饞。曆經過無數次廝殺的周灶,早就明白,要想練就一支精兵,時間和實戰缺一不可。王六郎的部隊之所以出彩,無非是嚴厲二字罷了。李廣所部幾乎足不出營,所有時間都給了訓練。隻要給其他人同樣的時間,他麾下的部隊基本上都能夠做得到。
王六郎昂著頭挺著胸,邁著八字步一搖一擺的離開了將軍帳。他的身後則是跟著後勤官。民夫們推著大車,車上有酒有肉。芳香四溢,讓沿途看到的士伍們瞪著眼睛,貪婪的伸長脖子,隻差沒流下口水了。
到了自己的營房,王六郎與後勤官交接過後,站在營地中間大喊一聲,然後聞聽到聲音的士伍們便全湧了出來。見到大車上的酒肉,齊的一聲歡呼,就刷的一下圍了過去。
王六郎見狀把臉一沉,喝道:“列隊!”
上官偉和錢七就帶著隊伍們列隊站好,王六郎見士伍們站得筆直了,這才露出笑容來,他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後高聲道:“今日校場演兵,我部得了第一的彩頭,將軍點名見我,主簿親自序功不說,又賜下這諸多酒肉來。士伍們,我們最該感謝誰?”
王六郎這最後一聲,幾乎是扯著嗓子吼的。聽到王六郎的最後一句,大家齊刷刷的就拿眼去望李廣。
要不是李廣,大家隻怕也如其他人一般在外麵廝混哩。又哪裏有今日這般的榮耀威風?有些人還羞愧的低下了腦袋,因為之前他們都曾激烈的反對過李廣。覺得他是在嘩眾取寵瞎折騰。現在看來,還真不是。
士伍們的心眼兒基本上還都挺實在,誰對他們好,他們就對誰好。誰能夠給他們帶來榮耀帶來好處,他們就信服誰。李廣別看著年輕,自己卻是一身本事,這不還沒上戰場呢,就給大家帶來好處了。誰不喜歡?
王六郎也很喜歡。有這麽一個下屬,他是真的舒服啊。他隻恨不得麾下再多幾個李廣,這樣,他就可以飛速升遷了。底層的士伍們看斬首,到他這個級別就看集體功了。下麵的人能力越強,他爬得越快。
近百來號人一起對李廣行注目禮,李廣也隻好微微一笑,在王六郎的示意下,站了出來,向大家團團行了個軍禮,卻是一言不發又歸隊了。
王六郎滿意的看了李廣一眼,對李廣沒有喧賓奪主的行為表示很滿意。在李廣下去之後,王六郎大手一揮:“將軍說了,今日我們這裏不禁酒,開吃!”
又是哦的一聲歡呼。這些饑渴眼饞了許久的漢子們,隻恨不得喉嚨裏就伸出一隻手來,一個個的就向牛車撲了過去,分的分肉,抱的抱酒。數息功夫,偌大的一輛牛車,就已經空空如也了。
李廣與上官偉相視一笑,這營中缺酒,他們倆個卻是從未缺過。這卻是他們共同的秘密了。錢七抱著一壇子酒,擠了過來,挨在李廣身邊,賊兮兮的笑道:“俺就知道大郎你是個有本事的。唉,隻可惜你不願與我合作。不然俺們這會都發財了。”一邊說著話,錢七一邊搖晃著腦袋,作出惋惜狀來。
李廣聽了,卻是笑而不語。這錢七,真不愧是姓錢的,著著實實的賭棍一個。在那日看到他與上官偉比試過後,竟然要拉著他去其他的營地中打黑拳。讓他去挑戰各營高手。然後賺的錢二一添作五,對半平分了。
李廣哪裏肯答應。這上萬人的大營裏,高手如雲,李廣又不是項王轉世,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挑戰?那不是上門找虐麽。就算是能贏許多場,這明顯敗壞名聲、違背軍紀的勾當,他是萬萬不會去的。也隻有錢七這等老油條,才會想到這麽個主意來。他李廣又不缺錢。找刺激也不是這麽找的。打輸了丟了自己麵皮,打贏了得罪袍澤。何苦來哉。
錢七也知道,李廣是個極有主意的,他拿言語是哄不好李廣了。今日演武,也意味著大戰就在眼前了。於是便也就徹底熄了這顆充滿了銅臭的心。不再把心思放在賺錢上,而是與李廣等人聊起當前局勢來。
士伍們飲酒吃肉,李蔡與李宣也往李廣這裏擠了過來。不知不覺間,漸漸的,以李廣核心,他們這幾人竟然就形成了一個小團夥了。當然,他們自己還尤不自知罷了。
錢七呷了口酒,長舒了一口氣,便道:“這匈奴人該搶的也都搶了,怎麽還留在境內,仍不退兵,卻是古怪。”
上官偉聽了,若有所思的說道:“往年匈奴人卻不如此,其等輕騎來襲,來去如風,一旦得利,便遠遁而去。此番卻是在漢境內逗留許久,奇哉怪也。”
李蔡聽了,便搖搖頭道:“這有什麽怪異的,此時已然入冬,天氣轉寒,我等已身著絮衣。而那極北草原,隻怕是更加寒冷。匈奴人不肯北撤,想來是要留在漢境過冬了。”
李廣聽了,便看了李蔡一眼,這等道理極為簡單,但一般人不捅破這層紙又一時半會想不到。自家這個兄弟立馬就能反應過來,果然是有丞相之材。
錢七聽了,恍然大悟,右手一拍大腿:“正是如此,咦,俺怎麽就想不到哩。五郎也是個機靈人。”
上官偉這會也明白過來,他就長歎道:“如果此事是真,這場仗,隻怕就是真刀真槍的一場惡戰了。”
以前匈奴人來,漢軍雖然也經常出動,但卻很少與匈奴人糾纏。最多是斥候、前鋒略有接觸,然後匈奴人便主動退走,漢軍尾隨於後,禮送出境。這才是這幾十年來漢匈之間的真實情況。在朝廷財政困難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漢朝並不願意挑起邊釁,而匈奴人占了便宜,也不願意把漢朝給逼急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漢朝很強大,並不是西邊的那些小國家可以比擬的。
現在匈奴人要留在漢朝境內渡過漫長又寒冷的冬季,這是漢朝並不能容忍的。這已經踐踏了漢朝的底線了。所以,一場硬碰硬的戰爭,就在所難免了。
如果與漢朝作戰的損失,會大於回到草原之上的損失,那麽匈奴人就會見好就收,退回草原。如果情況反過來了,那這麻煩,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