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退兵
卻說張相如殺退右骨都侯，勒兵還營，稍作休整，便欲拔營再行向西，忽然就有捷報傳來，言隴西將軍周灶部於涇陽大破匈奴，斬首、俘獲無數。一時之間，張相如與欒布等都驚呆了，周灶多少人馬，匈奴多少人馬，他們心裏還是有數的。
於是就忙忙搶了捷報在手，仔細看了起來。看完之後，張相如不禁仰天長歎一聲，道：“後生可畏！”
張相如和欒布，包括官二代成侯董赤在內，年紀都要比吳亮大。現在看到吳亮如此驚豔的表現，張相如無話可說，剩下的也隻能是感慨唏噓了。感慨完後，張相如就與欒布、董赤笑道：“我們卻是要抓緊了，免得被隆慮侯給比了下去，待班師還朝，無麵目見陛下也。”
欒布與董赤一想也是，他們帶著長安精銳出征匈奴，要是頭功被一支偏師給搶了，這麵子往哪裏放？於是便皆沉聲道：“大將軍所言極是，吾等但憑大將軍作主。”
張相如就哈哈大笑數聲，猛地站了起來，喝道：“拔營！”
三軍遂動，行至涇陽，與周灶軍合作一處，徑往匈奴大營去了。卻說右骨都侯一路倉皇逃竄，終於回到了大營。單於聞右骨都侯還，大喜，忙命入見。時右賢王在帳中，聞得消息，心中咦了一聲，暗道終於還是被這匹夫給逃脫了。他眼珠轉了幾轉，心中卻是又定下了計較。
右骨都侯到了大帳，一路踉蹌前行，奔至單於跟前，悲聲大作，拜道：“單於為臣作主！”
單於不動聲色，問道：“右骨都侯有何冤屈？”
右骨都侯用目光一掃，見右賢王在側，不由大恨，咬牙切齒，麵露猙獰的道：“單於，吾與右賢王等並當漢軍，右賢王命我部為先鋒，我部出擊之時，右賢王與諸部突然不戰而逃，害我被漢軍輪番夾擊，若不是我部幸賴單於鴻福庇佑，臣隻怕已為漢軍所殺，再也見不到單於了。”說完，就伏在地上，放聲大哭了起來。
單於聽了，不由大驚，推案而起，乃道：“竟有此事乎？”就拿目光死死盯住右賢王。單於容許吃敗仗，但絕不允許部下在麵對敵人的時候自相殘殺。
右賢王悠悠一歎，站了出來，道：“好個右骨都侯，虧我還在單於麵前為你開脫，你竟然敢倒打一耙。”
然後就向單於一拜，乃道：“單於，當時右骨都侯所部畏懼漢軍威勢，不敢力戰。臨到陣前，又一觸即潰。為避免更大的損失，老臣隻好與諸部先行撤退，以保存匈奴元氣。想不到竟為右骨都侯所誤會。唉，老臣一片赤誠，還請單於明斷。”
右骨都侯聽得火起，哪裏按捺得住，身子一竄，就衝了上來，拎著沙包大的拳頭，照準右賢王臉上就是一拳，砰的一聲，隻打得右賢王慘呼一聲，兩顆老牙就飛了出來。右賢王呸的吐了一口血水，心中大怒，於是就和身撲了上去，拳腳相加，頓時兩人就砰砰碰碰的在單於帳中打作一團。
單於見了，不由火氣升騰，這兩個混帳，眼裏還有沒有他這個單於？連喝數聲都是無用，隻好命親衛把這兩人給架了開來。右骨都侯與右賢王此時頭發散亂，衣衫不整，二人都是鼻青臉腫，被單於的親衛架著，還不停的張牙舞爪，伸手伸腿的欲攻擊對方。
單於沉聲斷喝道：“夠了！右骨都侯，你來說，漢軍如何敗的你？”
右骨都侯還是占了些便宜的，畢竟他相對右賢王來說年輕力壯些，此時見得右賢王慘狀，心中快意，火氣也稍稍退去。聞得單於發問，這會才冷靜下來，於是便把事情前前後後事無巨細的跟單於分說了個明白。
單於聽了，心中就是一寒，漢人竟然敢以少擊多，雖然是利用了地形，但看起來，漢軍自信滿滿呐，這會來的必定都是漢人精銳。
單於心中正在轉著念頭，右賢王就發聲了。匈奴諸部，除了單於之外，就屬左、右賢王最為尊貴。右賢王是當今單於之叔，冒頓單於之弟，向來喜歡倚老賣老，想不到今日在單於大帳之中，當著許多人的麵，卻被這右骨都侯按在地上揍了一頓。這口氣，讓他如何吃得消？
於是便伏在地上道：“單於，右骨都侯目無尊卑，對老臣拳腳相加，宜當斬之。”
單於哪裏肯幹，右骨都侯剛才按住右賢王揍的時候，他心裏也是很爽的。於是就不耐煩的道：“大敵當前，怎可自折臂膀，先殺大將？且右骨都侯一路苦戰，損失頗多，好不容易九死一生而還，右賢王就不要計較了。”
單於話裏有話，意思是斬了右骨都侯，漢軍來了你會替我賣死力，衝鋒在前嗎？而且右骨都侯為什麽要打你，你自己心裏沒點那啥數？
右賢王心中暗恨，卻是不敢吱聲了。他知道，這啞巴虧他吃定了，再鬧下去也不會有好結果了。於是就幹脆利索的爬了起來，怒目而視右骨都侯，心道待回到草原之上，再好好與你這混賬計較。
單於又對眾人道：“漢軍先敗右骨都侯，必挾勝而來，各部先自回營收拾，準備退兵。”眾人聞信，心中就是一鬆。好好好，快點退回草原去。右骨都侯被漢軍偏師按住暴打，損兵折將，現在要是漢軍主力來了，咱們這裏哪裏吃得消。於是便紛紛退了下去，回營傳達單於的命令去了。
單於的命令不可謂不正確。隻是匈奴入塞以來，燒殺搶掠，得了無數好處，這會想要退兵，卻是大大拖延了他們的速度。錢財物資且不去說，擄了這許多漢人俘虜，總不能就這麽給放了吧。又沒有足夠的馬匹給俘虜騎。匈奴人也是頗為無奈，隻好喝罵連連，用鞭子抽著漢人，讓他們走快些。
兵貴神速，匈奴這裏一慢，漢軍就銜尾追了上來。遠遠的，漢軍的斥候遊騎，已經出現在匈奴人的身後了。
單於得報，沉吟一會，乃與眾人道：“當與漢軍一戰，以逼其退止，不然吾部難出蕭關。”眾人沉默不語，心中卻是知道單於說得極是，要是不有所動作，就任由漢軍這麽跟著，等到漢軍選好了地形，隻怕先行發動攻擊的就是後麵的漢軍了。戰場之上，主動與被動所能獲得的優勢，還是很明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