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獄中生活(下)
修眉聯娟,明眸皓齒,瓊鼻桃腮,延頸秀項。精致的五官仿若天成,沒有絲毫瑕疵。鐵窗外,正是小姨李清月。
此時小姨那張標致的臉兒,已被淚水打濕,看到我被押到探監室,她已然失聲痛哭起來。然後一隻捏著紙巾的手出現在她麵前,秦軍把紙巾遞給小姨,說了幾句安慰的話。
獄警一把按在我肩上,讓我坐下來,“挑重點說,隻有五分鍾時間。”然後退開點了煙抽著。
以這種方式見到小姨,我心裏也很不是滋味,本來已經有了必死之心,此時卻又點燃了活下去的希望。
“兄弟,這特麽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這幾天打你電話沒人接,也不見你蹤影,最後找到楊虎一問才知道你進了監獄。是不是龐文龍陷害你的,是不是,是不是?”秦軍在鐵窗外激動的吼著。
“小點聲。”獄警沉聲道。
秦軍撇了撇獄警,倒也是沒敢說什麽。
“秦哥,別問那麽多了。本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既然見了,我想拜托你件事情。”
“兄弟,你說,別說一件,十件百件兄弟都給你辦得妥妥的。”
我抽了抽鼻子,擦掉眼角的霧氣,僵硬的笑道:“有些事情就隻有你知道,我希望我不在的時候,你能幫我照顧小姨。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不想看到小姨受任何傷害。”不知道秦軍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我擔心夜宴的老板杜強和龐文龍不會輕易放過小姨,如今我身陷囹圄,如果他們想對付小姨,實在太簡單了。
“兄弟,隻要我秦軍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會讓李姨受委屈。”秦軍信誓旦旦的說道。
小姨嗚咽道:“小陽,我就不信天底下沒有說理的地方。不管陷害你的人是誰,不管他有多厲害,就算他在縣城一手遮天,我也會想盡辦法救你出來。等你出來了,咱們就遠離這是非之地,去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好不好。”
聽到小姨的話,我的雙眼忽然又潮濕了,我多麽想和小姨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一起生活,多麽想保護她一輩子。可是,如今這些願望已然成了永遠也完不成的夢,隻能留在腦海深處,在最痛苦的時候拿出來當做唯一的精神寄托。
感覺沒說幾句話五分鍾就到了,獄警來拉我回牢房,我不肯走,他就用腳踹我。別在腰帶上的電警棍也抽出來,晃了晃,恐嚇道:“再不走,我特麽用這個伺候你!”
“我草你媽,雜碎,你敢動我兄弟,最好別讓老子在外麵遇到你,不然老子卸你兩隻手!”秦軍火冒三丈,拍著鐵窗罵道。
獄警冷冷一笑,忽然將電警棍戳向我的肚子,隻聽見劈裏啪啦的電流聲響起,我眼前驀然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識。
等我醒來,已經躺在了牢房裏。
龔豹四人還在地裏幹活沒回來,黑暗潮濕的牢房裏,隻留下我這個隻剩軀殼的人。躺在冰冷的地麵上,我無神的看著黑黢黢的天花板,漸漸地感覺天花板旋轉起來,接著整間牢房都旋轉了,精神越來越恍惚。
忽然,我眼前出現了幾隻飄忽不定的虛影,像青麵獠牙的惡魔,又像張牙舞爪的野鬼……
“啊!”我頭疼欲裂,緊緊抱著頭,在地上翻滾。然而,即便我緊閉雙眼,那些虛影也沒從我腦中消失。
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折磨,我猛地跳起來,試圖用拳頭打跑那些虛影,可每拳下去都空空是也,擊碎不了虛影,也擋不住它們步步緊逼。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我全身布滿冷汗,雙腿不由哆嗦著。看了看冰冷的牆壁,忽然猛衝過去,一頭撞在了上麵。
“嘭!”我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地上,精神失常。
不久,龔豹他們回來了,走進監獄,四人把我抬到床上。龔豹歎了口氣,用潮濕的被子胡亂擦著我破皮的額頭,喃喃道:“怕是要瘋了。”
光頭看了看我,隨後帶著滿身塵土坐在了床沿上,“瘋了也好,再也不用遭罪了。”
龔豹道:“他要是真瘋了,龐文龍還以為他在裝瘋賣傻,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會讓陳陽死得更快。”
“豹哥,如果兄弟幾個能活著從這走出去,一定幫你宰了那個叫龐文龍的雜碎。”光頭森冷道。
龔豹笑了笑,躺在床上睡了。
這時監獄外麵的過道裏,忽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腳步聲。接著,上次到門口接我的獄官來到牢房外麵,咳了咳,說:“陳陽,收拾下東西,準備晚上出獄。”
出獄,出什麽獄……出獄?!
我猛地一頭坐起來,“你是說我能出獄了?”我衝到鐵門口。
“經警方調查,上次胡德武被砍事件跟你無關,你無罪釋放。準備下吧,晚上就能出獄了。”獄官說完便轉身離去。
此時此刻,我的腦袋是懵的。
回過神,我差點沒跳起來,我擦,事情居然發生了這麽大的轉變。前一秒我還抱著輕生的念頭,下一秒我就無罪釋放了,巨大的心理反落差,差點讓我窒息。
龔豹也是坐直了身體,臉上難免露出了羨慕的表情,笑了笑,他說:“陳陽,恭喜你了。”
光頭飛奔過來,抓住我的手問:“陳陽,你是不是有什麽背景,怎麽忽然就無罪釋放了。如果你真有背景的話,可別忘了我和豹哥啊,不求你能保我們出去,隻要能減刑就成。出去之後,我給你當牛做馬都無怨言。”
“光頭哥,我哪有什麽背景啊。說真的,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會無罪釋放。”被光頭這麽一問,我倒是不由嘀咕了,是誰在幫我,莫非是龐文龍?
不可能是他,龐文龍恨不得我死在監獄,怎麽會救我出去。
既然不是龐文龍,那麽誰還有能力保我出獄,再說我也不認識什麽牛逼的人物,即便是認識,怕也不會大費周折的救我。
不過不管怎麽說,我能出獄就是好事,至於是誰在救我,我想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聽到我的話,光頭滿臉失落,嗬嗬笑著,回到床上蒙著鋪蓋睡了。龔豹看了看光頭,隨即從床上下來,又在床板下麵摸了摸,而後摸出一支煙和半支煙。
把沒抽過的煙遞給我,他點燃半截煙頭,道:“陳陽,我想麻煩你件事情。”
這是龔豹第一次給我煙,而且還是支沒抽過的煙。其實監獄裏買煙不難,難就難在外麵賣5元的香煙,這裏麵要20甚至更貴。而龔豹這些囚犯,沒有親朋好友探監,他們唯一的收入就是給監獄幹活,每月能掙到3塊錢。
也就是說,要幹半年苦力,才能買包煙。可想而知,香煙對他們是多麽得來之不易。
想到這,我把香煙還給龔豹,說道:“豹哥,有事你說,能辦我一定幫你辦。”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龔豹看了眼手中的煙,接著笑著說:“我想讓你出去之後,幫我打聽叫魯易天的人。告訴他我龔豹還活著。就這麽簡單。”
“這個沒問題。我出去了一定幫你打聽。”我說,“豹哥,謝謝你們這些天的照顧,有時間我會來看你們。”
晚上,天完全黑下來,我被幾名獄警帶出監獄。剛走到監獄門口,就看到龐文龍和楊虎從一輛黑車轎車中走了下來。龐文龍滿臉堆笑的走來,跟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似的,很熱情的說:“陳陽啊,你終於出來了。快點上車,我給你接風洗塵。”
老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看到龐文龍滿臉堆笑,我也隻能淡淡笑了笑,隨即跟著他倆上了車。楊虎駕車朝鳳凰山下行駛,龐文龍坐在我旁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沉默了片刻,龐文龍咧嘴一笑:“陳陽,進去的時候我給你說了,我一定會救你出來。而這些天我也不停的走動關係,終於上下都打點得差不多,你卻忽然出獄了。嗬嗬。這倒是好事。不過你找別人求救,顯然是不信任我龐某人啊。”
果然不出我所料,救我的人並非龐文龍。
我也笑著說:“龐老板,實不相瞞,其實我也不知道是誰在救我。我本來還以為是你救了我呢,嗬嗬。”
“哦?連你自己都不知道,那這個人是誰呢。”龐文龍被我說的一陣臉紅,而後又陷入了深思,不久後他喃喃道:“整個縣城,能救你的人不多啊。”
龐文龍的言外之意,明顯是說救我的人很牛逼,甚至就連他龐文龍都忌憚三分。這樣也好,至少能讓龐文龍以後收斂點,沒搞清那個人是誰,他應該不會對我做太出格的事。
車子回到縣城,我以身體不舒服拒絕了龐文龍的飯局。下了車,馬不停蹄的趕往小姨那邊。當我出現在早餐店門口時,小姨依然以淚洗麵,看到我,她整個人都怔住了。
然後飛快的衝過來,撲進我懷裏。
一時間,我對小姨的思念也瞬間爆棚,摟著她單薄的身體,臉埋進她的脖頸,貪婪的聞著熟悉又讓我著迷的香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