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永祥拾起身側倒下侍衛的弓箭,拉滿弦,眼裏閃著嗜血的光芒。此情此景,都是大家不曾預料的。所有人都來不及幫重賢擋下這致命的一擊。
就在重賢命懸一息的時刻,一抹敏捷的身影突然竄出。
若夢在唐炎的鼓勵下,想向永生坦白一切,愛,就應該坦誠相待。在永生之前下榻的客棧門口徘徊了良久,剛剛鼓足勇氣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便看見永生匆匆忙忙的出了客棧,根本就沒發現自己的存在。而就在被忽略的那一刹那,心驀地抽痛。
若夢深吸了一口氣,便一路跟在永生的身後,因為若夢心中明了,隻有一件事情才會讓永生無心留意到自己。
剛行至破屋不遠處,便發現許永祥看著重賢怪異的眼神,心下便提高了警惕。而就在許永祥剛拿起弓箭時,心下不好。便加快了步伐,全力向重賢撞了過去。
然後是利箭刺穿胸膛的聲音。溢出的血濺到本要上前的救下重賢的永生的身上。眸中殺機頓現。然後是血色彌漫上整個眼瞳。曾經的過往如影畫一樣從眼前浮過。
初見的夜,那個讓人驚豔的人兒,赤足輕緩的走下鋪滿細碎花瓣的紋路階梯,長袖低垂,黑玉般的發絲隨意地垂於腰際,腰際係有紅帶銅鈴,緩慢移步便有悅耳的鈴聲輕聲回蕩。眼眸流轉,滌蕩出秋水般含羞帶怯的瀲灩波光,春花般嫣紅的櫻唇隻輕輕一牽,便是姹紫嫣紅開遍,蓋過了滿園春色,那時的自己的瞳仁裏隻有那個單薄的白色身影,才方知什麽叫一笑傾城。
曖昧的清晨,光線還未來得及穿透層層霧靄,躺在若夢的身旁托著下巴,美眸一眨不眨的盯著那抹倩影。漆黑的睫毛在美如細瓷的肌膚上投下一片美好的陰影,黑玉般的長發微顯淩亂,交錯的垂散於眼前,偶爾會調皮的拂上睫毛,剛從天際綻放而出的柔光從窗戶傾灑進來,映得皮膚好似透明。眼前這如花精致般的人兒,竟如此撼動自己的心房。
靜謐的夜,若夢單薄的身子在夜風中瑟瑟發抖,淚,就在若夢那已無焦距的眼裏慢慢滑落。失了往日的神采,如死灰般的雙眸像突然斷了線的提線木偶喪失所有生機。走到若夢的麵前,溫柔的拾起跌落的衣衫,搭在若夢的身上,猛的把那抹單薄的身子緊緊地擁入懷,心念哪怕你心裏的人不是我,我依然想擁著你一起墜入那萬劫不複。愛,如此慘烈,如此瘋狂??????
對上了那雙似水的眸子,“我愛你!”若夢已經無力在發出任何聲音,隻能靠唇形辨認,一句無聲的告白,如春雷般響徹,震撼著自己的靈魂。
馬車中,若夢猶豫不決問出的那句:“你愛的是金若夢,還是金重賢?”而當自己回到後,那個緩緩閉上眼,嘴角輕輕上揚,陽光投入珠簾,投射出斑駁的陰影,映在那抹倩影的臉上。明媚的笑容,讓太陽都失了光彩。緊緊的抱住笑顏逐開的若夢,心中認定這懷中的便是他許永生的天下。
那個初冬的京都,若夢立於玉輦之上,摘下臉上麵紗時由於失神,手中輕紗隨風而落。玉輦之上的人兒,無一絲華飾,無一份奢麗,一襲素衣卻淡潔如雪,容顏秀勝月,似亭亭玉樹瓊花,風姿清絕,氣韻天成,衣衫飄揚間,仿佛下一刻便會乘風飛去。那便是天邊遺世獨立的仙子,而非人間帝王家的公主。在若夢轉身重入車內,在珠簾輕啟之時,回眸對上自己的那漆黑的眼,微微蹙眉,雙眸噙淚,似水柔情。
原來自己的過往全部和這個叫做若夢的女子聯係在一起,原來金若夢和金重賢是兩個不同的人,原來自己至始至終愛的都是那個總是讓自己叫若夢的人兒。為什麽這麽晚了才明白一切。
赤仁接住被撞出去的重賢,此刻失神得看著被利箭貫穿胸膛的若夢,心髒一片翻攪的疼。
血,從若夢的胸口沁出,打濕了衣衫,一層一層的暈染開來,宛如那紅得慘烈的曼珠沙華,張開了嫵媚的眼一般。
感覺到生命一點一點隨著血液慢慢流失去,身體的力氣似乎一下都被抽走,眼前的永生越來越模糊,再也支撐不住自己越來越沉重的身體。在心中祈禱上蒼,讓自己在最後看清這個用盡生命愛上的男人。“遇見你才懂得來到這裏的意義。永生,我今生的唯一。”對上了那雙似水的眸子,“我愛你!”若夢已經無力再發出任何聲音,最後三個字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永生隻能靠唇形辨認,一句無聲的告白,如春雷般響徹,震撼著永生的靈魂,當那雙如水的眸子緩緩閉上,身子如斷了線的提線木偶喪失所有生機。
“若夢。”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劃過這靜謐的夜,永生抓住若夢下滑的身體,緊緊擁入懷中,仿若同生共死緊緊糾纏著的連理枝,朝生暮死浮遊般,此刻的擁抱,用盡了一生全副身心與力氣。片刻,永生竟癡癡地笑起來,突然體會到那時鳳綺的心痛,竟會痛到如此地步。無法抑製的仰天大笑,如星的眸子失了往日的神采,盡是絕望。愴然的淚如珠濺玉盤,一滴一滴,跌落下來,染不濕紅塵,了成空。
“記得你曾說過,就算是閻羅殿,你也敢去闖。看來我們注定要一起共赴黃泉了。”就在永生就要終結自己的生命的一瞬間,白智眼疾手快的打暈他。永生隻覺眼前發黑,不久便陷入一片黑暗,心中竟苦澀的道:“難道這也是奢望嗎。”
天佑剛踏入客棧就看見一紅一白兩個身影,一個扛著昏迷不醒的永生,一個抱著滿身是血的若夢,而跟在兩人後麵的是失神得重賢。來不及思考自己離開的短短半日到底發生什麽事情,若夢胸前那支利箭格外的刺眼。
接過白智手中的若夢,一刻不曾停留的把若夢放到客房的軟榻上。動作輕柔的如捧著的人兒如琉璃一般,美麗而易碎。溫柔的撕開若夢的衣衫,看著背脊那偌大的傷口,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顫抖著手想要拔掉那刺目的箭,可又懦弱的怕箭一拔,身下的人兒的最後一口氣也消失。
唐少聞言健步如飛的衝入屋內,見到若夢沉重的傷勢與空中天佑猶豫不動的手,當機立斷的扶起若夢因為流血過多而依然冰冷的身體,手掌覆上心口,一股真氣便順著手掌流入若夢的體內。抬眸,“我護住她的心脈,你 拔箭止血。”
天佑看了一眼看似鎮定的唐少,卻細心的發現了其額上那細密的薄汗。握上箭翎,屏住呼吸,兩人對視了一眼。天佑手一用力,箭迅速被拔出,已經陷入昏迷的若夢因突如其來的劇痛輕哼出生。天佑銀針封住穴道,止住傷口的血流不止。直到那恐怖的傷口不再有新的血液溢出才肯罷手。
永生悠悠轉醒,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驀地起身,嘴中喚著若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