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毒
御花園的一處花亭中。
趙瀚苦著臉色,輕輕搖了搖頭,蘇懷誠見狀不禁擰起了眉。
「這睿王著實與常人有異,菁兒方才都與我哭了一通,真想不到世上竟會有這般不通情趣之人。」他聽了都不禁替妹妹覺得尷尬,更何論當時還有其他人在。
「若他只對菁兒一人這般,那有可能是他不喜歡菁兒,可他對其他女子也是一樣毫無憐香惜玉之心。」趙瀚著實想不明白,就如他一開始所言,正人君子還有個喜歡的標準,這睿王簡直猶如石頭。
趙瀚似是想到了什麼,倏然眼睛一亮,語氣都透著一絲興奮,「你們說會不會是我們一開始便找錯了方向?」
趙瀚坐正了身子,一臉鄭重的道:「有沒有可能睿王爺他根本就不喜歡女人……」
蘇懷誠蹙蹙眉,「什麼意思?」
「斷袖啊!」趙瀚越想越覺得可能,軍營之中皆是男子,睿王又常年駐紮邊境,怕是連個女人都見不到。
正常男人皆有需求,可這麼多年他們從未聽聞過有關睿王身邊有女子跟隨。
如果睿王是個正常男人,那或許紅袖添香的不是女子,而是少年了……
「這……不會吧。」蘇懷誠有些不願相信,厭惡的神情顯示出了他的抗拒。
睿王是他的王叔,也是他少年時所仰慕的英雄,想到他可能有龍陽之好,蘇懷誠只覺心中一陣惡寒。
「郡王爺,不如我們換個方向試試?」
「再定吧。」蘇懷誠希望這一切只是趙瀚的臆想,畢竟皇室中人有龍陽之好,於他面上也無光,「小看今日宮宴情形再說!」
胡繼達背靠著亭柱,胳膊搭在屈起的膝上,懶散又隨意,但他的神色卻陰沉冷戾,即便沐浴在陽光下,也透著森然的冷意。
「郡王可聽有聽說陛下為蘇御擇中了兩位小姐?」一直沉默不語胡繼達突然開口,令蘇懷誠錯愕不止。
見狀,胡繼達勾了勾唇,未賣關子幽幽道:「一個是衛城之女,另一個便是兵部尚書之女羅素。」
「什麼!?」蘇懷誠聞后更是神色劇變,「消息可准?」
胡繼達轉過臉望著蘇懷誠,點了點頭,「消息是萬壽宮的內侍傳出來的,自然是準的。
而且,這也符合陛下的意圖。」
衛城自不必說,他雖從未在奪嫡一事中站隊,但絕非太子一派。
他的官位雖不及胡駭,但衛錦悠的外祖家卻不可小覷,若是她嫁給蘇御,衛城與林家定然竭力輔佐。
「兵部尚書只有一女,若娶她為妻,便意味著將兵部握在了手中,可見陛下對蘇御的偏袒。」胡繼達起身,跳落在地,隨手拂了拂衣擺,漠然道:「無論蘇御擇了誰,對郡王都絕非好消息。」
蘇懷誠如何不知,可帝王之心又豈是他可左右的!
蘇懷誠狠狠握拳,捶向亭柱,「這個該死的病秧子,他何德何能得皇祖父如此偏愛,真是不公!」
「郡王說這些又有何用,陛下的心偏了又不是一日兩日。
此番足以看出陛下並未因其身體孱弱而放棄蘇御,反是有意憑他的婚事與你分庭抗禮。
以這般來看,即便你有意羅素,陛下十有八九也不會同意。」
胡繼達將弘武帝的心思看的分明,太子與郡王從一開始便輸給了蘇御,且輸的徹底,毫無迴轉的餘地。
「谷森一事郡王可還記得?」
蘇懷誠臉色陰沉如墨,點了下頭。
「父親回府後便與我說,蘇御此人絕非外表所表露出的那般簡單,若他當真與世無爭,又何必淌那淌渾水。
這些年我們都以為他病體孱弱,活不了多久,未曾將他放在心上,倒是給了他喘息的機會!」
胡繼達說這話時,神情陰狠,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泛著幽幽綠光。
蘇懷誠神色不虞,心情更是煩悶,「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蘇御若當真存了別的心思,現在知曉也已晚了!」
「怎會晚呢?」胡繼達冷笑出聲,只笑意不達眼底,眸中仍舊滿是陰鷙,「只要不到最後一刻便不算晚。」
「表哥的意思是……」
胡繼達冷幽幽的勾起嘴角,如同原野上的惡狼,猙獰嗜血,「現在動手,為時不晚……」
胡繼達的一番話聽得蘇懷誠兩人皆是目瞪口呆,趙瀚咽了咽口水,遲疑這道:「這般……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胡繼達冷笑不止,莫不在意的道:「反正也是將死之人,便是提早了一年半載又有何防。」
說完,胡繼達看向蘇懷誠,陰鷙的目光直直的盯著他,問道:「郡王心意如何?此事全憑郡王做主!」
蘇懷誠沉眸片刻,待抬起眼時,眸光與胡繼達一般冷戾,「那便有勞表哥了!」
二人相視一眼,默契牽唇,眸中唇角的笑意是如出一轍的狠戾。
「誰在那!」
胡繼達忽然警覺的望向假山處,果見一抹身影在嶙峋的假山中奔逃離開,待胡繼達幾人趕到時,那裡已空無一人,地上僅剩一枚淺黃色的香囊。
胡繼達撿起香囊,凶相畢露,眼中殺氣瀰漫。
蘇懷誠望了一眼,冷冷道:「看來方才在此是應是哪家入宮赴宴的小姐。」
香囊精緻,上面縫綉著珍珠寶石,絕非宮人所有之物。
且花樣嬌嫩,宮中的年輕女子唯有常寧公主與靈芷郡主,那人身形敏捷,而常寧公主身體孱弱,自然不是。
若是蘇靈芷知曉,她定會當即跳出來教訓他們兩人,又怎麼逃走。
「暗中將人找出來。」蘇懷誠做了一個滅口的姿勢,語氣冰冷無情。
胡繼達揣起香囊,會意頷首。
王鳶一路奔逃,直到看見了其他人才停下腳步,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呼吸,故作沉穩,行走如常。
她進宮后一直未見到葉清染幾人,也未曾見到蘇御。
她總覺這兩人之間關係斐然,便四下尋找,卻未曾想竟聽到了蘇懷誠與胡繼達幾人的談話。
王鳶仍心有餘悸,神思飄忽,垂首之際待發現她腰間的香囊不翼而飛,臉色更是瞬間變得慘白。
香囊怕是在逃跑時遺落,若是被他們撿到,早晚會查到她身上,屆時只怕她難逃被滅口的命運。
王鳶心中惶恐,陽光落在她身上都讓她感覺不到半點暖意,只覺有股冷意從心底瀰漫而出,仿若置身於冰窖之中。
她身體虛軟無力,腳步一踉險些跌倒。
「小心!」
蒼蘭攙扶住王鳶的身體,關切問道:「鳶兒,你怎麼了,手怎麼這麼冷?」
王鳶搖搖頭,有氣無力的道:「沒事,就是有些頭暈。」
蒼蘭扶著王鳶找了個石凳坐下,擔憂道:「你真的沒事?阿染正好在這,可用她幫你探探脈?」
王鳶抬眸望去,但見金色的日光下佇立著一身姿修長曼妙的少女,她身穿淺藍色的廣袖流仙裙,裙上雖無複雜花式,但衣襟裙擺綉著五色綵線,在日光的映襯下熠熠生輝,仿若攜了雨後的虹光,如仙子般耀眼奪目。
不知為何,這樣的她忽的讓王鳶想到了那俊美如謫仙般的男子,如玉溫潤,似春風般輕和。
即便她不願承認,可他們兩人的相貌風華竟如此般配。
可她在他心中應該未曾存在過吧……
哪怕她被人滅口,他可能也不會為她惋惜分毫。
「鳶兒,鳶兒,你還好嗎?」
蒼蘭喚回了王鳶的思緒,王鳶輕輕搖頭,露出一抹略顯脆弱的笑,「我沒事,想來只是早上起的急了些,不必勞煩葉小姐了。」
林璇聞此覺得正好,她最不想看的便是葉清染為他人診脈,便拉著葉清染道:「這裡日光曬,我們那邊樹蔭下。」
「我也過去。」常寧公主追上去,在林璇的冷颼颼的目光下挽住葉清染的另一條手臂。
衛錦悠看了看蒼蘭,又看了看葉清染的方向,決定留下來陪著蒼蘭兩人。
王鳶輕彎嘴角,笑意脆弱又勉強,可眸光卻在長睫的遮掩下劃過絲絲寒意,「衛小姐也快去那遮陽吧,我沒事的,再坐一小會兒就好了,有蘭兒陪著我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