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慌張的廠長
兩人已經快要走出塑料廠廠區了。
??唐昊繃著一張臉，神情沉鬱，李二黑歎著氣，低聲道，“昊哥，別想了，這人都不傻！”
??“呼……”
??唐昊深吸一口氣，淺然一笑，“沒錯！人都不傻，但人都貪！”
??“什麽意思？！”
??“唐總……唐總……”
??就在這時，史國富和女接待，一前一後，風風火火地跑了出來。
??“唐總，留步啊！”
??“昊哥，這……”
??李二黑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機靈點。”
??唐昊提醒了一句。
??李二黑來了精神，立馬擋在前方，“幹嘛？你們想幹嘛？買賣談不成，還想來硬的啊？”
??“嘿嘿……”
??史國富陪著一張笑臉，搓著手掌，討好地道，“誤會，都是誤會，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覺著吧，那個果汁廠的事兒，咱們還得好好談談，回吧，唐總。”
??“唐總，你們的東西落下了。”
??女接待滿臉掛著職業性的笑容，將公文包還給了唐昊。
??“這個……”唐昊麵露難色，尷尬地笑道，“我跟徐先生有約了，還要去下麵一個的縣裏調研果園，恐怕今天來不及了，改日吧，小李，咱們走吧。“
??李二黑怔了怔，道，“好，我去讓司機把車開過來。”
??史國富心頭一顫，哎呦，還配司機啊？這人到底是啥身份？
??“唐總……”
??一念至此，他更加激動，小跑兩步攔在兩人身前，“耽誤不了您幾分鍾的，之前是我的不對，我向您道歉，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一般見識，我這人啊，就沒見過世麵。”
??“史廠長，您這話就見外了，你可是一個廠子的廠長呢。”唐昊麵露戲謔之色，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李二黑心中一緊，“我滴個親哥啊！再這樣下去，可就過了。”
??“唐總，您再考慮一下吧？我們廠真有得天獨厚的優勢，遠近聞名的，唐總……您慢走啊……您……”
??“滾開！”
??見狀，李二黑也進行最徹底的配合，“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找上門的時候，你傲慢無禮，現在算怎麽回事？你再這樣，我可報警了。”
??“唐總……您……您就考慮一下吧！”史國富的臉跟個苦瓜似的，廠子效益本來就不行，就算是沒有這個單子，也撐不了多久，一旦倒閉，他就啥也不是了。
??“唐總……大不了！我把價格再打下來一點，一毛五一個，怎麽樣？唐總……”
??唐昊駐足原地，摩挲著下巴，沉思了會兒，衝李二黑使了個眼色，“小李，出去給司機說一下，讓他去打個電話給徐先生，說我晚點過來。”
??“好。”
??“呼……”
??史國富總算是鬆了口氣，擦了擦額前的冷汗，那張肥碩而油膩的臉上展露笑顏。
??“唐總，快請，您請……”
??女接待熱情地領著路，史國富親自陪同，畢恭畢敬。
??一行人又回到了之前那個會客廳。
??“唐總，我覺得您之前的提議特別好，咱們現在就可以簽合同，一毛五一個，這個價格，已經是最低了。”
??史國富心中充滿了幹淨，要是傍上這位唐總，就等於引入了外資，對於這個身處內陸偏僻地區的十八線小城市來說，是莫大的機遇，也是他本人的命運轉折點。
??“廠長，一毛五，那咱們不是賠慘了嗎？”
??女接待突然冷不丁地道。
??“閉嘴！你懂什麽？”史國富衝她吼道，“唐總可是貴人，我們當然也要有誠意，一毛五就一毛五，隻要能長期合作，總有我們賺得。”
??“好吧。”
??女接待站在旁邊不說話了。
??“看來，史廠長也是明白人啊。”唐昊滿意地點了點頭，“我現在就承諾你，倘若市場反應良好，我們肯定會進行相應的漲價，做生意嘛，講究的就是一個誠意，長期合作。”
??“哎呦，那就太感謝唐總了，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這時，李二黑去而複返，報告道，“唐總，徐先生那邊說，讓您別急，他隨時恭候您的到來。”
??史國富等人一聽，愈發覺得震撼，能讓本市頭號如此關照的人，可見其背景之深。
??“那唐總，咱們簽合同吧？您準備好了吧？”
??“合同嘛……”唐昊慢吞吞地道，“我倒是準備了一封，要不你先看看？”
??“好嘞。”
??唐昊從公文包裏掏出了事先弄好的合同，史國富身為一廠之長，還是有點見識的，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才確認說，“不愧是唐總啊！這合同做的滴水不露，一絲不苟，我覺得沒問題，現在就可以簽了。”
??“好，那就簽吧。”
??“小箐，你還愣著幹嘛？快去拿筆啊！”
??“是！”
??兩人當場簽字，合同即時生效，一式兩份。
??“唐總，那您準備什麽時候讓我們交貨呢？”
??“越快越好。”
??唐昊沉聲道，“我們的實驗廠子已經建立起來了，隨後都可以生產，你們最好趕趕工。”
??“行！那就三天吧？成吧？”
??“行！三天之後，我來提貨，五千個瓶子。”唐昊一本正經地道，“至於，貨款，等第一批產品銷售完畢，我們會立即結清。”
??“還有，這是瓶子模式的設計稿。”
??“哈哈……我知道，這些都寫在合同裏了，唐總正是敞亮人啊！”
??“史廠子又何嚐不是呢？”唐昊禮貌性地笑了笑，不鹹不淡，“好了，我們得走了，回見。”
??“行，我送送您。”
??“不用了，史廠子，我覺得你現在應該立馬調動工人開工。”唐昊正色道，“偉人說過，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啊！”
??“是是是，您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兩人一番寒暄，好似親兄弟。
??之後，急匆匆離開了塑料廠。
??“昊哥，剛才你那麽做，我還真怕他放棄了呢，沒想到，哈哈……”
??“你記住，本事大的人，脾氣一般都很大。”唐昊沉聲道，“作戲就要作最真，快走，讓出租車司機停遠點，別讓史國富看見我們是坐出租車來的。”
??“行。”
??兩人上了出租車，一路趕回了火車站。
??直到上了火車，才長鬆了口氣。
??建設果汁廠，最難的一步，算是搞定了。
??之後，還有一項，就是招工了。
??回到雲川縣後，兩人並未休息，直接趕往了菜市口。
??這個年代，在這種破縣城中，根本沒有人才市場，那是大城市才流行的東西。
??這裏找零活幹的人，都盤踞在菜市口，等待有雇主來叫他們，所以，從一大早上開始，到下午日落之前，在菜市口都能看到大量等在路邊的人，男男女女都有。
??他們一般穿著邋遢，皮膚黝黑，目光呆滯。
??忙時，一起搶活。
??閑時，就蹲在那兒曬日頭，侃大山。
??“昊哥，幹嘛來這裏啊？你要招人，去村裏喊一聲，不知道有多少人呢。”李二黑有些困惑地道。
??“二黑，教你一個道理。”
??“啥？”
??“做生意千萬被跟親戚朋友一起，以後你會懂得。”
??“好吧。”
??李二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但他現在覺得，昊哥就是他的主心骨，他說的話肯定都對。
??兩人還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一到菜市口就有一群人圍上來。
??“老板，要人嗎？”
??“老板，我力氣大，什麽活都能幹。”
??“老板，我便宜，能吃苦……”
??“……”
??在這裏，毛遂自薦的人比任何地方都多，馬上，兩人就被圍堵地水泄不通。
??“都幹嘛呢？讓開……”
??李二黑怒了，摘下墨鏡，眼珠子一蹬，就嚇得眾人往後直躥，“都給我老實點！傷著我們唐總，唯你們是問！”
??“誰識字？站出來。”唐昊問道。
??“我……我讀過三年級。”
??“還有我，我讀了五年級。”
??“我，我上過初中……”
??“……”
??經過一番篩選，不符合要求的人，自行走開了。
??“18-35歲的站出來，要手腳麻利，無不良嗜好，肯吃苦，學習能力強的，一共要12個，去果汁廠上班，月薪兩百，每月有兩天休假，誰來？”
??“謔……”
??此話一出，人群都炸鍋了。
??這麽好的待遇，上哪去找啊？
??“我……我……”
??一幫人吵吵嚷嚷，把唐昊簡直當作了活菩薩。
??“誰來我這兒？月薪兩百五，一個月休息四天。”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刺耳的聲音打破了先前的喜悅氛圍。
??眾人扭頭望去，隻見人群外圍不知何時來了一個騎嘉陵摩托的人，他戴著金絲邊眼鏡，身邊還跟著兩名男子，看起來比唐昊他們的穿著闊多了。
??眼鏡男不是林建國，又是誰呢？
??“今兒個怎麽回事？怎麽又來了一個老板啊？”
??“是啊！真是奇怪了！”
??“這老板，你們家又是幹嘛的啊？”
??“巧了嘛這不是，我們也是要弄果汁，不但弄果汁，還要搞罐頭。”林建國陰惻惻地笑了笑，“而且，我這邊不要求學曆，能幹活就行。”
??“這麽好？那咱們去那邊啊！”
??“對對對，沒想到，咱們沒念過書的人，也能有這待遇啊。”
??“老板，你要幾個人啊？我也來！”
??“……”
??林建國陰陽怪氣地瞥了眼唐昊，“我要15個人，誰來趕緊報名。”
??“特麽的！這人找事是吧？”
??李二黑暴怒，上去就要與他理論。
??“站住！”唐昊阻止道，“這事兒根本就不是打架都解決的。”
??他萬萬沒想到，林建國會突然在這個時候出現，惡心人一把，他還以為，之前在派出所，這家夥已經嚇破膽了呢。
??最近忙於事業起步，唐昊都差點忘了，這個人還給自己留一個疙瘩呢。
??之前，他第一次去紡織廠的時候，蘇晴雪可是坐著他摩托走了呢，倆人那天到底去哪兒了，幹了什麽，唐昊到現在都不清楚，如今，隻覺得怒火在心中沸騰。
??“可是……”李二黑憤憤不平。
??“別慌。”
??唐昊走上前，麵色輕佻地瞥著他，“你找事？”
??“找什麽事？我來招人，還礙著你了？那些生意，你做得，我做不得？”林建國絲毫不懼，嘴角掛著一抹譏諷，“難不成，你還要你那哥哥來幹我不成？”
??“行！你有種！”
??這家夥說話滴水不露，一番話讓嗆得唐昊啞口無言。
??“我三百五……誰來？”
??唐昊直接加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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