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宗澤很擔心
“來者何人?為何遲到!”
??徐鑄冷冷說道。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隨著他話音落下,全場頓時便鴉雀無聲,齊齊望向這名來晚的少年。
??隻見這少年,身穿黑色錦袍,袍子上以金線繡著繁雜精美的紋飾,一看便是價格不菲。
??此人麵如冠玉,唇若敷粉,腳踏一雙黑色小牛皮靴,手裏捧著個木盒,正是寧家家主寧策。
??寧策轉身望向上首的徐鑄,臉色謙和,目光卻是十分犀利。
??徐鑄正待說話,
??知州騰宛卻急忙開口,明知故問道:“寧策,你為何來遲?嗯?你手中的木盒,可是要進獻的花石?”
??寧策心領神會,急忙上前一步,雙手高高將木盒舉起。
??“大盜燕順,率二百賊兵,聚嘯山林,荼毒百姓,學生不才,昨夜率精銳家丁,突擊賊軍,僥幸取勝!”
??“此乃賊人燕順頭顱!”
??寧策此言一出,頓時全場俱驚!
??燕順這夥賊人,在襄州周邊一帶,已經盤踞了半個多月,他們凶狠殘忍,四處劫掠,殘害過路百姓和商賈,但官軍對此,卻是束手無策。
??原因是賊軍的三個頭領本事高強,小股官軍根本不是其對手,並且賊軍來去如風,很少在同一個地方連續停留,難以尋覓。
??燕順等人是賊人,他們不會種地也不會做買賣,以搶劫為生,雖然他們是在李家指使下,針對寧策行動,但若是碰上普通百姓,他們也不會放過。
??奸淫婦女,搶奪財物,甚至生吃人肉等等,他們無惡不作,罪行罄竹難書,讓襄州百姓人人惶恐。
??這麽一股禍害百姓悍匪,連官軍也拿他們束手無策,誰想到居然會被一介書生的寧策,帶領家丁給剿滅了。
??聽了寧策的話語,在場眾人,頓時便又驚又喜。
??因為燕順賊軍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了襄州正常的生產和經商活動,老百姓不敢出去種地,商人不敢輕易前往城外,去城外尋親訪友等等,那更是沒人敢去。
??誰也不想出一次城,就失去生命。
??所以,得知此事後,眾人先是吃驚,隨後便是狂喜。
??太好了,城外終於平安了!
??大家可以該幹啥幹啥了。
??一片喜笑顏開中,徐鑄麵色陰沉,李誌淮和李培兩人,則是臉色發白,麵如死灰,生怕賊人把和李府勾結的事情,交代出來。
??“哈哈哈哈……”知州騰宛亦是一陣大笑,“此事當真?快取賊人頭顱來。”
??於是當即有差人上前,接過寧策手中木盒,將燕順頭顱檢驗無誤,這才雙手捧著盒子,來到騰宛等人麵前,請諸位大人查看。
??通判曾遠看了,心中也是歡喜,畢竟他主管刑名兵馬,賊軍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他的政績和官聲,今日賊兵覆滅,他算是最高興的幾人之一。
??激動過後,騰宛當即撫著胡子,含笑說道:“寧策,你做得很不錯,為民除害,保一方平安,真乃我襄州士子之楷模,本官稍後便會上奏朝廷,為你請功。”
??寧策急忙謝過。
??曾遠也笑嗬嗬說道:“此事,老夫附議,不知徐大人以為如何?”
??徐鑄麵色陰沉,遲疑了一下。
??他原打算拿寧策開刀,給他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寧策拿出燕順頭顱,逆轉局勢,反而贏得全場讚譽。
??他就是再霸道,也不能強行違逆民意。
??想到這裏,徐鑄勉強擠出笑容,道:“有功自然是該賞的,不過……,”
??他目光陰冷地望著下麵的少年,問道:“你可曾全殲賊人?可有賊人口供?”
??寧策拱手說道:“賊軍狡猾,眼看不敵便四處逃竄,學生隻拿了一名賊將,斬首賊兵七十五人,俘虜賊兵四十三人,並無賊將口供。”
??聽聞燕順等人沒有口供,李家父子頓時長出一口氣,心裏一塊大石落了地。
??一旁的柳妍兒則暗道可惜,心想寧哥哥大好機會,可惜沒能盡全功。
??徐鑄聽了,當即也放下心來,他沉下臉,不再理會寧策。
??“寧公子辛苦了,你且先入座罷。”騰宛溫和地對寧策說道,
??隨即,他轉身望向旁邊的徐鑄,含笑說道:“寧策此人,乃是我襄州第一才子,文武雙全,其恩師便是宗澤……”
??徐鑄聽了,卻冷哼一聲,“本官並不關心他的身份,也不關心他拿了多少賊人,本官為皇上辦事,隻看花石,不問其他!”
??“他若拿出上好花石,本官自然會為他請功,但若他拿不出來……”徐鑄掃了一眼騰宛,冷冷說道:“那本官隻能秉公辦理,治他一個大不敬之罪!”
??騰宛聽了,幹笑兩聲,再不言語。
??心情有些沉重。
??他刻意將儀式弄得規模盛大,引來無數縉紳和官員,又讓寧策當眾獻上賊人頭顱,以提升寧策的名聲,讓徐鑄投鼠忌器,顧忌民意,能放過寧策。
??但沒想到,徐鑄卻如此的一意孤行,看樣子,他是準備鐵了心,跟寧策過不去了。
??寧策帶人入座。
??時遷放下擔子,從中取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遞給寧策。
??寧策雙手接過,鄭重地,輕輕將其放在麵前案幾之上。
??巧的是,他的座位,恰好挨著柳妍兒。
??柳妍兒轉過身子,望向寧策,看上去既高興,又有些擔憂。
??“需要我幫忙麽?”柳妍兒低聲道。
??寧策搖了搖頭,同樣低聲答道:“不用,我應付得了。”
??柳妍兒看了一眼寧策,想了想,便一咬牙關,低聲說道:“寧哥哥,我這次帶了二十人來,皆是百戰老卒,你若動手,隻需摔杯為號。”
??寧策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台上的徐鑄,又看了一眼麵前的茶盞,想了想,微微點頭。
??兩人坐在一起,郎才女貌,看起來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對麵的李培,雙眼冒出熊熊妒火。
??李誌淮目光陰冷,仿佛毒蛇般望著寧策,隨時準備給對手以致命一擊。
??一陣喧嘩的鑼鼓之聲,驟然響起!
??眾人頓時皆都振奮起來。
??進獻花石儀式,終於開始!
??幾乎是同一時刻,
??在汴京。
??宗澤府中的書房內,
??宗澤有些煩躁地扔下手中毛筆,站起身來,望向窗外,不禁歎了一口氣。
??一旁的王宣見狀,當即上前詢問。
??“恩師可有什麽煩惱之事?”
??宗澤默然半晌,這才點了點頭。
??“就在前日,為師收到襄州滕大人的書信,說道朱勔的爪牙徐鑄,來到襄州,故意為難寧策。”
??王宣聽了,頓時便義憤填膺。
??“這個奸臣,怎敢如此無禮!”
??想了想,他又覺得有些不對。
??“滕大人書信既然已到,那為何不見小師弟的信函傳來?”
??心想這不對啊,
??怎麽當事人的書信沒到,滕大人的書信就到了呢?
??“你小師弟,”宗澤躊躇了一下,說道:“的確沒有給為師來信。”
??“哎,小師弟就是這樣的人,遇事總想自己解決,不願給別人添麻煩,”王宣臉上露出著急的神色,“但他還是太年輕,這麽大的事,總該跟師父說一聲才是。”
??“對了,滕大人怎麽說的?”王宣問道。
??“滕大人在信中說,李家雇傭賊兵,襲擊了寧府竇管家,以至其傷重身亡,又毀掉了寧府花費重金買來的花石,寧策也受到襲擊,但有驚無險,
??此外,徐鑄還要征收寧府的那棵百年老樹。”
??“看來,徐鑄是鐵了心要為難寧策。”
??王宣聽了,氣憤難平,隻見他重重一拳砸在案幾上,“這些賊子,還真是一環套著一環,計謀狠毒!”
??宗澤轉過身來,有些心煩意亂地看了王宣一眼。
??“恩師,這明顯是李家買通了徐鑄,要和小師弟為難,應奉局打著官家的旗號,行事歹毒狠辣,不知讓多少人家破人亡!”
??“此事,恩師您應該出手啊!”
??王宣懇求道。
??宗澤臉色有些黯然。
??“當今皇上,為奸臣所蠱惑,花石綱危害百姓,勞民傷財,老夫已經連續多次上奏朝廷,但奈何皇上隻是不聽,甚至有些惱羞成怒,怪老夫多事。”
??“朱勔在江南,仗著皇上對他的寵信,江南無人敢違逆他的心意,此人幾乎是一言九鼎,便是老夫在他麵前,也要退避三分。”
??“徐鑄乃是朱勔的得力手下,此人前去襄州,那裏肯定要出大事的。”
??“老夫如今,也是憂心忡忡。”
??宗澤長歎一口氣。
??“師父,您可不能袖手旁觀啊,您要救救小師弟啊。”王宣一臉著急地說道。
??“救寧策?”
??宗澤驀然抬頭,看了一眼王宣。
??眼神有些奇怪。
??“小師弟危在旦夕,難道恩師就能無動於衷麽?”王宣說道。
??宗澤訝然看著王宣,“危在旦夕?王宣,你在想什麽啊?”
??“學生不懂您的意思。”
??“老夫擔心的,是徐鑄啊!”
??“啊?”王宣嘴張的大大的,看上去能放下個鴨蛋,由於吃驚,他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您,您擔心徐鑄什麽啊?”
??宗澤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徐鑄不過一奸詐小人,靠著巴結朱勔,才有今日地位,”
??“但是,”宗澤麵露愁容,“你小師弟,可不是個省油燈,徐鑄對上他,討不到好去,以你小師弟的脾氣,肯定不會再給他翻身的機會!”
??“您的意思是……”王宣試探性地問道。
??“老夫擔心,寧策一出手,就把徐鑄給弄死!”宗澤痛心疾首地說道,“徐鑄一死,定然惹得朱勔發怒,到時朝堂之上,正道與奸佞之間,恐怕又是一番血雨腥風,殊死搏殺!”
??“這……,弟子實在不敢相信,小師弟會有如此本事。”王宣滿臉不敢置信之色地看著宗澤,“他能弄死徐鑄?”
??宗澤長歎一聲,“寧策乃是老夫的學生,對他,老夫再了解不過,此人雖然年幼……,”
??他瞥了一眼王宣,方才繼續說道:“卻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
??“徐鑄和李家,竟然去招惹他,注定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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