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百姓苦
聽到喊聲，眾人循聲看去。
??隻見那婦人瘋狂揮舞手中菜刀，不讓一旁的幾名官兵靠近，死命地護著身後少年，臉上卻是淚水直流。
??隻見她望著老者，嘶聲哀求道：“王裏正，你就行行好吧，老大老，二老三都死在前線了，現在你們連我最後一個兒子也不放過！”
??“萬一小五有個好歹，我可怎麽去見他那九泉下可憐的爹爹啊。”
??說到這裏，婦人涕淚橫流，泣不成聲。
??幾名官兵手持長槍大刀，在一旁也是麵露不忍之色。
??段媛媛不滿地看了朱定國一眼。
??朱定國臉色一紅，隻得上前，對寧策低聲道：“駙馬爺，這是在募集民壯，大軍出征，糧草先行，每戶都要出一人，這婦人家隻有一個男子，是以……”
??寧策點了點頭，心中雖然不忍，但也有些無奈。
??此事雖然殘酷，卻是不得不做。
??就在這時，等待的官兵終於有些不耐煩起來，持著刀槍便上前恐嚇那婦人，婦人一邊哭，一邊嘴裏不斷哀求，卻始終沒有放下手中菜刀，時刻護住身後的愛子。
??裏正模樣的老者，嘴裏不住歎氣，卻也硬著頭皮繼續勸說，“韓周氏，這可是官府的命令，你最好不要抵抗，否則不但沒了小五，你和你女兒也要坐牢，須知官法無情。”
??“我不管，我不管，我隻要我的孩兒！”婦人似是喪失了理智，眼看沒有緩和的餘地，手中菜刀揮舞起來，更是瘋狂。
??“誰敢動我孩兒，我和他拚命！”
??一旁早已圍了不少人，正在那裏指指點點，不斷議論。
??“哎，韓周氏也是命苦，沒了丈夫，三個孩子也死在戰場，現在最小的孩子又要被官府征召，真是太可憐了。”
??“誰不可憐呢？她還是家中有男丁的，沒有男丁，就要出兩名女子，你沒看梁大娘子背著一個，帶著一個，全家都做了民壯麽？”
??“哎，這些天殺的西夏人。”
??“韓周氏這麽鬧，不會有用的，王裏正說得對，再這麽下去，小五還是得從軍，她和她姑娘，肯定也會被抓到牢裏去。”
??寧策聞言，目光掠過瘋狂舞刀的女子，正看到在她身後，倚著門框，嚇得渾身發抖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來五六歲年紀，衣衫破舊，麵黃肌瘦，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手持刀槍的士卒們，一邊嗬斥著婦人，一邊步步逼近。
??中年女子瘋狂揮舞菜刀，步步後退，始終緊緊拽著兒子的胳膊，死也不肯鬆手。
??朱定國見狀，長歎一聲，便欲上前。
??寧策站在一旁，冷著一張臉，靜默不語，不知在想著什麽。
??眼看事態越來越嚴重，
??誰知，就在此時，
??那被婦人護在身後的少年，將頭探了出來。
??“不要傷害我娘！我韓五跟你們走！千萬不要傷害我娘和我妹妹！”
??少年猶如受傷的幼獸般，聲嘶力竭地喊著。
??他一邊喊，一邊伸出左手，拉住了母親的身體。
??“娘，快放下刀。”
??“娘，韓五大了，也該離開您了，娘，您就不要攔著他們了！”
??婦人聞言，突然渾身一震，愣了半晌後，隻聽叮當一聲，她手中菜刀，跌落地上。
??“我苦命的孩兒啊。”婦人猛地轉身，緊緊抱著少年，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
??少年眼中，也有淚花閃爍，但他強抑心情，硬是沒讓淚水流出。
??隻見他輕輕拍著母親後背，低聲道：“娘，您不用擔心，小五大了，小五能照顧自己，將來小五在戰場博得軍功，光宗耀祖，一定風風光光地來接您，娘，放小五去吧。”
??婦人聞言，身子不斷發抖，哭得更厲害了。
??圍觀眾人，一時也皆都麵露不忍之色。
??片刻之後，婦人哭聲漸緩。
??少年這才含淚推開母親，他邁步上前，以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沉穩之態，對眾官兵拱了拱手，“幾位官爺，且待我辭了母親，便跟你們走。”
??一年歲稍長的官兵點了點頭。
??少年轉過身去，先是來到倚在門框的女孩麵前，在懷中摸了半天，摸出一塊黑乎乎硬邦邦的東西，“小六，這有半塊窩窩頭，是哥昨天偷偷省下來的，你拿去吃吧。”
??“哥不在的時候，一定要照顧好娘。”
??小女孩怔怔地點了點頭，大眼睛中，突然也有淚水簌簌而下。
??少年將手中的半塊黑窩窩頭塞到妹妹懷中，隨即，他來到正在哭泣的母親麵前。
??察覺到動靜，韓周氏慢慢抬起頭來，
??少年撲通一聲，跪在了她的麵前。
??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
??鮮血從他額頭不斷流下，沿著下巴，滴到了地上，他卻恍然不覺。
??“娘，孩兒不孝，不能在身邊照顧您了！”
??“您一定保重身體，孩兒一定會回來的！”
??“風風光光地回來！”
??“娘，您千萬要等著我啊！”
??一席話說罷，少年猛地站起，用破爛的衣袖，擦去臉上淚水和血水，隨即，他便頭也不回地來到官兵們麵前，跟著他們遠去。
??看著遠去的兒子的身影，韓周氏癱在地上，泣不成聲。
??幾名鄰居趕緊過去，將她扶了起來，嘴裏不住安慰。
??寧策怔了半晌，方才歎了口氣。
??楊誌見狀，當即會意，便從懷中掏出幾兩銀子，衝韓周氏走了過去。
??段媛媛湊近寧策，正待安慰他幾句，卻見寧策嘴唇動了動，似是在自言自語。
??聲音很低，卻異常堅定。
??“這亂世，必須盡快結束！”
??發生了這件事，寧策再也無心閑逛，看他情緒不高，眾人隻得打道回府。
??還好柳妍兒提前回城，恰好與寧策和段媛媛撞個正著。
??看到師姐前來，柳妍兒大喜過望，而寧策也是好一陣賠禮道歉和解釋，讓柳妍兒心裏很舒服。
??當晚大擺宴席，次日一早，寧策便帶人離開，前往統安城。
??柳妍兒和段媛媛也跟著前去，由於此地是對西夏的最前線，唯恐眾人有失，劉法派遣朱定國帶著五百騎兵，沿途護送。
??畫家們繼續跟隨，在路上畫個不停。
??兩日後，眾人抵達統安城，在城中，寧策見到了時遷。
??時遷奉寧策之命，前去西夏打探情報，此刻聽聞寧策前來，便匆匆趕來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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