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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老種麵聖

  種師道在這裏已經跪了很久,但卻無人理睬這位沙場老將,把守宮門的禁軍士卒們,臉色木然,望向前方,仿佛什麽也沒看有到。


  皇宮巍峨高大,莊嚴肅穆,乃是平民百姓難以接近之處,平時能來往這裏的,幾乎都是順從官家心意,懂得做官之道的官場人精,


  人人皆知,白溝一戰,宋軍損兵折將,死傷無數,主帥童貫將兵敗之責,直接指向了擔任大軍統製的種師道,

  消息傳出後,天子震怒,遂罷免了種師道的官職,若不是看他以往建立的無數功勳,隻怕抄家殺頭,亦是不無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又有誰敢接近他?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時辰,老將軍身體的顫抖愈發明顯,身子搖搖欲墮,就在此時,厚重的宮門,終於徐徐打開。


  王黼低著頭,從裏麵走了出來,

  無意中一瞥,卻正看到跪在地上的種師道,當即吃了一驚,急忙上前,


  故作關切地問道:

  “老將軍,為何跪在此處?”


  隨即王黼急忙轉身招呼,“快來人,扶老將軍起來!”


  幾名禁軍上前,將老人扶了起來。


  王黼望向種師道,做出痛心的模樣,“哎呀,老將軍為何如此?”


  種師道垂下眼簾,麵無表情,


  “老夫欲要進宮麵聖,還請相爺通傳一聲。”


  王黼看了一眼種師道,臉上露出一絲了然,他想了想,微微點頭,

  “既如此,老將軍且在這裏稍候,本官這就進宮,稟明官家!”


  種師道拱了拱手,語氣無悲無喜,“多謝相爺。”


  王黼轉身而去,


  厚重的紅色宮門,再度緊緊關閉。


  片刻之後,王黼來到禦書房,


  此刻的官家,正在揮毫作畫,朱勔跟忠實的狗子一般,臉上露出誇張的驚喜之色,嘴裏嘖嘖稱讚,


  “官家這筆法,簡直絕了!”


  “畫得真是太好了!”


  “屬下跪求官家將這幅畫,賜給小人!”


  隨即,朱勔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


  宋徽宗麵露微笑,臉色有些得意,筆下卻是絲毫未停,隨口問道:“朕之前不是給過你了麽?為何又要?”


  “啟稟官家,這幅畫太漂亮了,臣想要留下這幅畫,當做傳家寶,世世代代地傳下去。”朱勔嘴裏跟抹了蜜似的,諛詞如潮。


  梁師成鄙夷地看了朱勔一眼,

  這個奸臣,

  為了給官家拍馬屁,


  簡直是毫無節操,

  一點臉都不要了!


  太可恥了!


  然後,


  梁師成想了想,便撲通一聲,

  也跪了下去,

  “咱家也想請官家賜一幅畫!”


  宋徽宗聽了,不禁哈哈大笑,“好了,你們快起來吧,朕今日有些乏累,隻能畫一幅,梁師成,你那幅,朕明天給你。”


  “多謝官家,多謝官家!”


  梁師成趴在地上,撅著屁股,不顧形象地開始磕頭,很快就把額頭給磕紅了。


  王黼靜靜地站在一旁,不敢作聲。


  又過了半晌功夫,一幅漂亮的山水畫,終於完成,官家有些疲憊地放下毛筆,目光無意中掃過,正看到王黼,不禁一怔。


  “王相公怎麽又回來了?”


  王黼先是瞥了童貫一眼,而後故作擔憂地對官家稟道:“官家,種師道在宮門外麵,長跪不起,求見官家。”


  官家冷哼一聲,語氣冰冷,“喪師辱國的無能之輩!朕隻是剝奪了他的官職,處罰已經很輕了,

  怎麽?他還不服氣?”


  童貫上前一步,說道:“老種此人,在西北時,便囂張跋扈,自高自大,如今丟了官職,心中不服,對於這種狂徒,官家不必理他。”


  官家微微頷首,麵露冷笑,

  “朕早知如此,所以上午沒有見他,沒想到這老頭……”


  王黼急忙說道:“童太尉的意見,老夫也讚同,隻是此人已經在外麵跪了一天……”


  他望向官家,說道:“任由這老家夥如此跪下去,若是被人看到,還以為是官家待臣子苛刻,於官家名聲有礙,

  官家不妨見一見他,打發了他,也便是了。”


  宋徽宗點頭答應下來,

  他很愛惜名聲的,

  不想被人罵昏君。


  片刻之後,種師道終於來到禦書房。


  這時官家已經打扮整齊,高坐正中,童貫,王黼等人分列左右,

  為什麽不願意見老種?


  官家主要是嫌麻煩,


  若是被老種,李綱,宗澤之類的臣子,看到自己畫畫,別的不說,肯定會就巴拉巴拉一頓進諫,聽得官家腦仁疼,


  跟他們見麵,官家還得端起架子,實在太累,

  哪有跟蔡京,王黼他們在一起好,


  既輕鬆,又好玩,還很高雅。


  官家坐在龍椅上,麵沉似水,


  “種師道,你故意跪在外麵,可是在敗壞朕的名聲?”


  種師道聞言,頓時身子一顫,低下頭去,


  “臣不敢。”


  官家冷哼一聲,“朕日理萬機,何等繁忙,今日原本不欲見你,顧念你歲數大了,朕便破例一回,

  說罷,有什麽事?”


  種師道抬起頭來,正欲開口,便看到官家一臉的不耐煩,


  “此外,朕有言在先,無論如何,兵敗你有責任,若是你想為自己脫罪塞責,那就不用說了。”


  種師道身子一滯,臉上神情,頓時便有些悲切。


  童貫臉上露出冷笑,


  老將軍想了想,突然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重重地磕了幾個頭!


  頓時便嚇得童貫,心中一顫,

  心想此人桀驁不馴,今日含恨前來,莫非是打算告禦狀,跟自己魚死網破不成?


  一旁的王黼見狀,心中也升起幾分後悔,心想兵敗的責任,多半在童貫身上,老種受了如此委屈,自己一時心軟,把他帶進宮中,

  豈不是得罪了童貫?


  看架勢,老種這是要破釜沉舟了!


  隻見種師道跪在地上,望向官家,兩行老淚,從眼角緩緩滑落,


  官家見狀,心中一沉,

  當即厲聲問道:“種師道,你搞什麽名堂!若不是你,白溝之戰,焉能敗得如此之慘!”


  “你又何必故作委屈之態?”


  一旁的朱勔,梁師成等人,臉上紛紛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


  隻見老將軍抬起頭來,沉聲說道:“官家,老臣此次前來,非是為了自己。”


  宋徽宗這才鬆了一口氣,轉念一想,又感覺有些奇怪,

  便問道:“那你所為何事?”


  種師道望向官家,一字一頓地說道:“老臣此次前來,是想請官家更改北伐主將的人選!”


  “劉延慶驕橫自大,麾下環慶軍看似雄壯精銳,其實外強中幹,難堪大任,絕非遼兵敵手!

  以劉延慶掛帥出征,我軍必敗!”


  “老臣敢請官家,以東平侯寧策,代替劉延慶,統兵北伐!”


  老種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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