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蕭讓盜書
耶律合住偷偷給騎士塞了兩塊銀子,又答應派兩名女子前去侍候,女真騎士稍稍的怒火,稍有平息,但嘴裏依舊罵罵咧咧,
“非是本將嚴苛,這份文書乃是丞相府發給婁室將軍的,十萬火急!
將軍若是追究起來,你們都要掉腦袋!”
蕭讓若有所思地抬頭,皺眉向院子裏看了一眼。
金兵信使,他又不是沒見過,但這麽囂張的信使,他還是頭一次見,這信使對於時辰被延誤,有著強烈的憤懣,
這讓蕭讓更加好奇,此人攜帶的,會是什麽樣的重要公文呢?
並且還如此緊急?
片刻之後,好容易安撫好女真信使,耶律合住沒精打采地返回屋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低聲用契丹語罵了幾句話,蕭讓也沒聽懂,不過從語氣上聽,不是什麽好話。
蕭讓想了想,便放下毛筆,站起身來,微微一笑,
“大人,這些告示,估計要寫很晚,在下打算將這份告示,拿回家中撰寫,免得耽誤大人休息。”
眼看蕭讓如此善解人意,耶律合住的心情,稍微好了點,
他靠在椅子上,肥胖的身軀扭了扭,勉強一笑,“先生有心,便勞煩你了。”
蕭讓將告示和厚厚的一疊紙張拿起,放進寬大的衣袖中,然後他故意猶豫了一下,
“剛才那信使,態度怎麽如此蠻橫?明明是他跑得慢,卻推到咱們驛站身上。”
語氣低沉,像是在替對方打抱不平,
胖驛丞歎了口氣,“倒也怪不得他,前方的驛站跑了幾個逃奴,這本不是什麽大事,但這些逃奴走之前,居然放了一把火,把草料燒得幹幹淨淨,
戰馬沒草吃,自然跑不快,所以耽誤了行程,
此人身上攜帶緊急公文,須盡快送往婁室將軍處,
出了這麽大的事,隻怕前方驛站的驛丞,這次要完蛋了。”
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兔死狐悲之意,
同樣的事,若是發生在女真人身上,最多也就遭到斥責而已,
但是發生在契丹人身上,卻是有喪失性命的可能!
當然,相比漢人,契丹人的地位,還不是最低,
蕭讓想了想,便說道:“此事雖然與大人無關,但還是小心為妙,恰好在下家中有兩壇美酒,今早又殺了一隻羊,
在下稍後命人將酒肉送來,大人可將酒肉拿去信使處,宴請此人,平息他的怒火,免得他將責任,推脫給大人。”
耶律合住聞言,頓時大喜,假意推辭道:“這,這怎麽使得?”
蕭讓笑笑,“大人平時對在下多有照顧,區區酒肉,乃是在下一點心意,還請大人不要推辭。”
耶律合住含笑點頭,“既然蕭先生一番好意,本官便卻之不恭了。”
於是蕭讓回到家中,先是命人將酒肉送去,隨即點起油燈,開始認真地撰寫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萬籟寂靜,夜色漆黑,黑夜裏,隻有沙沙的筆聲,
隨即,蕭讓有些疲憊地將最後一張告示,放在厚厚的紙堆上,又將毛筆放下,站起身來。
耶律合住好酒如命,見到美酒便不放過,每喝必醉,出於交好信使的目的,他肯定會帶著酒肉,去找那信使喝酒,
算算時間,這兩人也該喝得差不多了,
蕭讓背著手,望著黑漆漆的窗外,思忖片刻,方才轉身,來到牆角處,翻了一會,翻出一個紙包來,揣入懷中。
隨即他將厚厚的告示拿起,又取了一盞燈籠點燃,便借著微弱的火光,慢步向著驛站走去。
很快,他便來到驛站,這裏早已大門緊鎖,
蕭讓毫不猶豫上前,伸手敲門,
片刻之後,裏麵傳來有些不滿的詢問聲,
“誰?”
“是我,給耶律大人送公文來了。”
聽出是蕭讓的聲音後,隻聽吱嘎一聲,大門徐徐打開,看門老兵打著哈欠,不悅地望向蕭讓,
蕭讓急忙上前,遞了一把銅錢過去,
隨即亮了亮胳膊夾著的厚厚公文來,
賠笑道:“耶律大人催得急,在下不敢耽擱,寫完之後,就匆忙送來,倒是勞煩軍爺了。”
老兵收了銅錢,臉色稍緩,
點了點頭,“公事要緊,蕭先生快快請進吧。”
蕭讓便夾著告示,邁步進了院子,他先是來到耶律合住的公房,不出所料,這裏一片黑暗,房門虛掩,
他在門口停了片刻,卻沒有急著進去,隻是側耳傾聽周圍動靜,
發現沒有異常後,蕭讓果斷轉身,快步向著驛站的客房而去,
很快,蕭讓來到客房前,
哪怕隔著門窗,蕭讓都能聽到胖驛丞那標誌性的呼嚕聲,屋中燭火黯淡,房門也半開著,裏麵傳來陣陣酒氣,
蕭讓摸了摸懷中的那包蒙汗藥,咬了咬牙,便大著膽子,輕車熟路地進了客房,低聲詢問,
“耶律大人?耶律大人?”
不出意外地,他沒有聽到回複,蕭讓匆匆在屋中掃了一眼,隻見胖驛丞和女真騎士,此刻早已喝得爛醉如泥,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蕭讓見狀,頓時心中一喜,他隨手將房門關緊,免得被人闖了進來,
而後急忙上前,躡手躡腳地來到那騎士身後,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隻是伸手一拂,那騎士背著的包袱,便到了他的手中。
蕭讓綽號聖手書生,不僅僅是說他書法好,他的妙手空空,也是厲害得很,
蕭讓拿著包袱,來到床鋪上,很快,便將包袱打開,發現了個信封,他借著燭火,將上麵的封印揭下,
很是熟練地,取出裏麵的公文來,
看來這種事,以前他沒少做,
蕭讓定睛看去,隻見公文果然是大金丞相府發出,收信人則是完顏婁室,待到他看到下麵的內容,當即大吃一驚,差點沒喊叫出來!
公文內容,竟然是叮囑完顏婁室,提前抽調出兩萬精兵,加以訓練,隨時準備增援駐紮在平州的完顏宗望,南下攻宋!
正吃驚時,卻見那女真騎兵,突然胳膊一動,將桌上的酒碗,碰到地上,酒碗破裂,瓷片四濺,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是如此的刺耳,宛若平地裏響起一聲驚雷來,嚇得人肝膽俱裂!
蕭讓急忙彎下腰,迅速讓自己藏身在黑暗中,他手腕一動,頓時一把雪亮的短匕,便出現在右手中,
蕭讓警惕地盯著那兩人,
好在兩人酒醉太深,竟然依舊不動,繼續發出香甜鼾聲。
蕭讓這才放心,他略一沉吟,便有了主意,於是從衣袖中,取了一張空白紙張,疊了兩下,放進信封裏,
又將信封放入包袱,輕輕上前,將包袱重新係在騎兵後背上,
臨走之際,他不忘前去公房,將撰寫好的告示,放在耶律合住的案幾上,這才轉身來到院門處,招呼老兵開門。
老兵見他出來,也沒多問,打著哈欠將他放了出去,
隨著後背的大門咣當一聲,重重關閉,蕭讓這才鬆了一口氣,
一陣冷風吹來,聖手書生不禁打了個寒顫,他這才發現,自己後背,此刻已經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