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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故人相見

  占據五界之一的大明峰,開派之時便以修玄力為主,十幾代人傳承下來,期間也出過幾個修為高深的佼佼者,但自近幾代起,大明峰卻有了日漸沒落的跡象,似乎很久,都沒有再出過修為高深,長壽永盛的奇才了。


  輕風一過,地上的竹葉落了厚厚的一層。


  一個手握長劍的大明峰弟子,望著靜悄悄的竹林歎息一聲,低下頭,拖著圓滾滾的身體,在崎嶇的小路上,繼續往前走著。


  在他心裏,大明峰沒落的不光是修為,自從那愛笑的人離開大明峰後,大明峰上的一草一木,似乎都變得枯榮了。


  風乍起,把地上的葉子紛紛揚揚的卷了起來,那大明峰的弟子停下腳步,用胖胖的手在眼前揮舞了幾下,葉子帶起的沙塵,險些迷了他的眼睛。


  揉了揉眼睛,再睜開,四周的風忽的停了,葉子又紛紛落回了地上,而他的麵前,站立了一個極其漂亮的女人。


  麵對突然出現的人,那大明峰的弟子下意識的,把手中的劍拔了出來。


  劍出鞘半寸,卻又收了回去,有些不敢確認的朝著麵前的人喚道:“晚娘?”


  看著麵前熟悉的身影,裴晚的音色已經有了一絲沙啞,朝著那胖胖的大明峰弟子應道:“卓青師兄,是我。”


  得到回應,被喚做卓青師兄的人先是欣喜,後又望著那雙熟悉的眼睛,不解的問道:“晚娘,你為何,變成了這般模樣?”


  裴晚走近了,摸著自己的臉苦笑一聲,有些哀傷的問道:“這樣,不好看嗎?”


  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卓青卻是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裴晚的難過,小心翼翼的出口問道:“是他,是他對你施了什麽咒法麽?他對你,不好麽?”


  裴晚低頭,看著落在腳尖的竹葉,一如小時候一樣,靜靜的看著,直到風過,再把它輕輕的吹了下去。


  竹葉落了地,裴晚搖搖頭,想想傾玄給她的豪華宮殿,和各種珍奇的寶物,足以滿足任何一個女人的虛榮心了。


  “他,很寵我。”


  這句回答,裴晚覺得十分真實了,她的年輕貌美,嫵媚溫存,到底是換得了一界之尊的寵幸,可也僅僅是寵而已,似乎與愛,並沒有太大的關聯。


  這話聽在卓青耳中,先是放下了心來,後又有些淡淡的失落,道:“那就好。你……”


  “卓青師兄。”裴晚打斷了卓青的話,不想讓他再繼續追問相貌大變的事情,抬眸凝視著麵前的眼睛,出口問道:“梅姨,沒有死對不對?”


  卓青知道裴晚與梅姨感情深厚,卻怕她接受不了事實的真相,胖胖的臉上浸出些汗來,有些支支吾吾的應道:“這……”


  “旺財素來是養在梅姨身邊的,梅姨在哪裏,旺財就在哪裏,除非有食物的時候,它也隻會跟我們兩個走。卓青師兄,那日我祭奠完父親後,下山時似乎看見了旺財跟著你,卓青師兄……”


  裴晚上前,像幼時一樣扯住了卓青袖子,有些哀傷的祈求道:“你知道梅姨對我有多重要,我求你告訴我好不好?”


  握著劍的手攥出了一團團的潮氣,卓青小時候就架不住裴晚這樣的祈求,如今大了,她已經嫁為人婦,他仍舊抵抗不了。看著麵前的裴晚,幾十年不見,她似乎都變得不快樂了,喉中一哽,卓青有些為她心疼,啞著嗓子道:“好。”


  裴晚心中欣喜,喜的是在她以為這世上再無親人的時候,老天又慈悲的還給了她一個梅姨,可當真見到了,裴晚隻感覺難過的像是無數利爪,狠狠的撓著她的心。


  眼前,一處破舊的茅草房裏,殘損的鍋碗瓦罐倒的到處都是,打翻的水壺把地麵浸的潮濕一片,桌椅的角落裏,一個滿頭白發的蒼老婦人,躲在那裏抱著身子,時而哈哈大笑,時而難過的嚎啕大哭,身上的衣衫沾滿了泥濘,蓬頭垢麵的模樣,讓裴晚喉中哽的難受,實在不敢接受,這會是她曾經風情潑辣的梅姨。


  裴晚看著,身旁的卓青似乎早已經習慣了眼前的場景,默不作聲的開始收拾起了屋裏雜亂的東西,而梅姨似乎也習慣了卓青的存在,隻一雙眼睛,警戒的盯著裴晚。


  邁開沉重的腳步,裴晚一步步走近,眼裏的淚控製不住的流下,望著眼前蒼老瘋癲的婦人,裴晚哽著聲音喚了一聲,“梅姨。”


  沒想到一聲呼喚,卻惹的躲在角落裏的梅姨大叫一聲,抓起身旁的東西就朝著裴晚扔去,尖叫著指著裴晚罵道:“你是什麽東西!你不是晚娘,不是晚娘……”


  陶土的瓦罐帶著十足的力量砸在裴晚身上,裴晚沒有去躲,仍舊走近了,跪坐在梅姨身旁,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她那花白的頭發。


  隔了無情的歲月,她上一次見她時,她還美的滿目風情,一頭烏黑的頭發盤在腦後,潑辣的笑罵著大明峰上頑皮的弟子們,而如今,竟成了這般模樣。


  裴晚想起,幼時但凡有人欺負了她,梅姨便會逮住那人,狠狠的把那壞人痛揍一頓,在梅姨眼裏,裴晚做什麽都是對的,梅姨總會像父親一樣沒有理由沒有底線的護著她,而如今,這瘋狂的擊打,卻都落在了裴晚身上,嘴裏依舊不停的念叨著那句,“你不是晚娘,你不是晚娘……”


  “梅姨。”


  裴晚難過的呼喚一聲,不顧落在身上的疼痛,一把把梅姨抱在了懷裏,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啊!怎麽變成了這樣。她裴晚自問從未做過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為何老天會給她如此沉痛的報應!


  肩頭的刺痛感,把裴晚從悲傷中喚回,被突然抱住的梅姨反抗之間,張開口狠狠咬住了裴晚的肩頭。


  嬌嫩的皮膚被刺破,鮮血慢慢浸出,順著肩膀滑落,可肩頭的人,卻仍舊沒有要鬆口的意思。


  屋裏正收拾的卓青見了,趕忙過去想要幫裴晚一把,走近了,卻被裴晚凝起的一層屏障阻在了外麵,隻能眼巴巴的看著裴晚受傷,心裏焦急,卻幫不上一點忙。


  裴晚伸手,輕輕拍打著梅姨單薄的後背,在她耳邊低聲哼唱起了幼時的歌謠。


  “紅果兒甜,青果兒酸,白白的雲彩,藍藍的天……”


  輕輕的歌謠吟唱著,懷中的梅姨聽著,忽的湧起了眼淚,慢慢鬆了口,望著麵前陌生的麵孔問道:“晚娘?”


  裴晚淚如雨下,連連點頭,“梅姨,我是!是我!”


  瘋癲了幾十年的梅姨眼神恢複了片刻清明,細細觀察了裴晚一瞬,又開始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滿目悲傷,笑到一雙蒼老的眼睛裏蓄滿淚水,喃喃自語的搖著頭道:“你不是,你不是!”


  片刻,又會拉起裴晚的手,戀戀不舍的喚道:“晚娘,晚娘,梅姨去給你報仇,給你報仇!”


  如此反反複複,直把裴晚的心,剜的鮮血淋漓……


  日暮西斜,折騰了一場的梅姨終於耗盡了力氣睡去,破舊的茅草屋前,一隻毛色土黃的狗蹲在門口,用瘦弱的身體守護著屋裏的主人,盡管在大明峰上沾染了不少修行之氣,但時光太久,旺財都已經老了。


  坐在茅草的屋頂上,裴晚望著漸漸沉下去的夕陽,朝著身旁的卓青道:“謝謝你,你救了梅姨。”


  卓青沉默,受下了裴晚的感謝。


  片刻,又開口道:“多年前,梅姨突然拿著菜刀去砍殺大師兄的靜然師妹,起初大師兄和靜然師妹處處相讓,沒想到梅姨卻是起了殺心,直把靜然師妹砍的受了重傷,才被大師兄一掌,失手打落了懸崖!”


  裴晚靜靜的聽著,她從暗穀爬上來之後,知道梅姨遇害了,卻不想,梅姨到底是為了她才去找那兩人算賬的,結果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見裴晚沉默平靜,卓青接著道:“我到底是不信,梅姨會像其它師弟說的那樣,是偷竊大明決被撞見,才企圖想要殺人滅口,所以我就悄悄的,去崖下尋找梅姨的屍體,好讓她入土為安,沒想到卻找到了掉落河中,有幸活下來的梅姨。”


  想起當初的情景,卓青歎息一聲,接著說道:“活是活下來了,可整個人受了重傷,養了多年才緩和些許,修行是沒有可能了,隻僅剩的些玄力,吊著如今瘋癲的一具身體,怕是,也不會時日太多了。”


  望著趴在門口打瞌睡的旺財,裴晚哀傷的道:“若不是為了我,梅姨也不會這樣。”


  卓青不解裴晚的意思,皺著眉頭問道:“當年到底是怎麽了,大家一起長大,怎麽一個個的,都變了呢?”


  裴晚扭頭看著他們之中唯一一個始終保持了初心的卓青師兄,靜靜的道:“因為,當初坐著花轎從大明峰抬出去的裴晚,不是我!”


  “怎麽會!”卓青有些不可置信。


  裴晚淡笑一聲,“不僅那新娘不是我,甚至我父親的死,都要拜那梁辰和裴靜然所賜了!”


  卓青心頭一驚,忙問道: “晚娘,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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