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九聆
妖獸,或許是這世上最果斷的種類,就像她九聆,說愛就是愛了,說恨就是恨了。她愛上了那個常坐在礁石灘上喂魚的男子,他安靜羞澀,常把心事對著海說,說喜怒哀樂,說心頭的戀戀不舍。
而九聆常從那裏路過,每次都喜歡扭著妖嬈的腰肢,逗的那男子羞紅了臉,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她喜歡那男子,連帶著討厭他那故作清高的師妹。他喜歡他的師妹,可那寒洺鳥兒故作矯情,連這樣好的男人都不要。
不如,她九聆將那男子搶過來,他就是她的了。
想是這樣想,做起來也相當利落。
一日,九聆穿起自己最漂亮的衣裳,將那雪白的皮膚,連帶著飽滿的酥胸露了大半兒,婀娜的走在路上,直把整個冥海大半兒的男人,都勾去了心魂兒。
不過那些人,都不是九聆想要的,她去到那礁石旁,望著那令她心喜的男子,慢慢靠近,笑得嫵媚多情,百種風流。
九聆本以為憑著自己的美貌,可以勾住那男人的心,二人就此情意綿綿,月下歡好,再你儂我儂的過上一輩子。
想的倒是好。
九聆扭著腰去了,還未走近,那男子便已經將目光轉向了她,看了一瞬,即刻把臉紅到了耳根,別過頭去再不敢看她。
愈發貼近,九聆軟著聲音表白道:“好哥哥,我瞧著你分外喜歡,你若願意,我今後便是你的。”
那男子不敢看她,先是將目光堅定的垂在地上,直到馨香的氣息擾的他心頭大亂蠢蠢欲動,才將她一把推開,跌跌撞撞的跑開了。
九聆噗嗤一聲笑了,笑得花枝亂顫胸前輕晃,笑到見了她的男妖,都迎上來,求她共度良宵。
但九聆覺得,自己已經心有所屬了,別的男人,再也入不了她的眼睛。
後來,她孜孜不倦的,一次次去勾引,她不信這世上還有不吃腥的貓,不信這世上,還有不貪色的男人。
可後來,九聆覺得自己或許錯了,他滿心滿意裏,還是那隻上古寒洺鳥兒,那與他青梅竹馬的師妹,正是因為有她,他的心才始終,沒有落到她身上。
九聆殺心起了,尋了個機會,想去將那寒洺鳥兒斬草除根之時,他卻突然出現,用手臂將她緊緊禁錮,製著她不許動手。
那次,九聆瞧著他清俊的五官,趁機在他臉上留下一個響亮的吻,然後將身子軟成一灣水,倚在他懷裏,媚眼流轉。
而他那師妹,仍舊是一副惹人討厭的模樣,麵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他雖慌裏慌張的追去了,但九聆仍舊笑的開心,因為在那懷抱裏,她感受到了他因一個吻,而瞬間慌亂的心跳。
之後,她仍在那礁石旁等著他,他卻有意避讓,再沒有去過。
九聆一氣之下,找去了他的住處。
她起先悄悄溜進他的房間,在朦朧燭光下,跳著妖嬈的舞姿,笑的如一朵盛開的花,她希望他能喜歡自己的美麗,她也願意把自己最好的年華,都送給他。
可他或許是這世上最木訥的男子,雖望著她時,會沉淪片刻,不過清醒過來,還是會繃著臉龐,將她推出門外。
次次如此。
一天,又被拒之門外後,九聆氣極了,朝著屋裏揚言道,喜歡她的男人多的是,他若不願,她就在他門前一件一件的脫衣裳,逢來看的人,都說是他肅凨的女人。
他在屋裏無動於衷,可真當她解開外袍的時候,門卻哐當一聲打開了,脾氣甚好的他有些生氣,一把將她扯回屋裏。
動作粗暴了些,九聆卻得意的哈哈大笑。
他責罵她,“一個姑娘家,不要臉了嗎?”
她無賴回應,“要臉做什麽,我要你就行。”
他張張口,“子說禮曰的道理講了一通。”
她卻仍舊托著腮,眨著眼睛道:“我喜歡你,今夜宿在你這裏好不好?”
“不行!”他想都不想,果斷拒絕。
九聆再次要求道:“你親我一下,我就走。”
“不行。”他仍舊拒絕。
九聆是個無賴,褪了衣裳爬上他的床,道:“你若不親我,我就宿在這裏。”
“不行。”
九聆無動於衷,甚至脫衣服的動作更歡快了。
如此嘴仗拌了幾個來回,當他貼近,一個柔柔的吻落在眉間後,九聆才心滿意足,跳下床走了。
可後來夜夜如此,一個吻草草了事,仍不見什麽進展,九聆卻有些挫敗了。
那夜,九聆去了,他正因師妹的一次次拒絕,酒醉淋漓,望著朝思暮想的臉龐,望著他失意的神情,九聆承認自己變的嫉妒惱怒了,於是趁機過去吻住他,扭著腰肢引誘著他心底的欲望,而他醉眼朦朧看了片刻,終是深深吻住了她。
一夜纏綿,她終是得到了他,也讓九聆整個人,整顆心,都淪陷到不能自己。甚至那寒洺鳥兒撞見他們的好事時,看到他驚慌的模樣,都深深灼痛了她的心。
他又想要去追尋那離去的寒洺鳥兒,這一次,九聆伸手拉住了他匆忙穿上的衣衫,裸著身體仰頭望著他,甚至祈求他留下。
而他也終不負九聆所望,停下了腳步,解下了自己的外袍為她掩好身體。
那一夜,他再也不曾言語。九聆卻覺得心如蜜糖,細膩甜糯。
他向來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九聆也想著,他該是會承諾為她負責的。
可等著,等來的卻是仙妖大戰,他即將出征的消息。
臨行前,他約她出來,就在他們最初相識的那片礁石堆上,
那夜,冥海陰沉的天透出了點點星光,九聆從不知冥海,也可以照進那樣清涼的月光。
他望著海,沉默著。
良久,才回過神,朝著九聆道:“等我回來後,就娶你。”
九聆聽了,心頭的喜悅如海風刮起了浪潮,鋪天蓋地的襲來,高興到無所表達,隻踮起腳猛的親了他一口,笑的像個得了許多糖果的孩子。
開端是好的,九聆甚至暢想到了他們以後的生活,想著不知他們的孩子是會像她,做個九頭蛇,還是會像他,是頭雪色的白鯨。
無論像誰,都好。
分開的那些日子,讓九聆覺得格外漫長,若時間這種東西是冥海的妖獸,九聆早已經將它找出來,然後痛打一頓,責備他為何走的這樣緩慢。
可後來才發現,這種緩慢隻是一個艱難開端。
他走了,再不能回來了。
戰場上,那寒洺鳥兒本著同門情分,為他擋下一掌,可他卻在戰敗的最後關頭,把命還給了她,給她留了一條活路。
他這樣一來,再不承那寒洺鳥兒的情,而她九聆,卻永遠失去了最愛的人。
那個紅著臉,說娶她回家的人。
從那以後,九聆常獨自坐在他們相遇的那片礁石灘上,不時的問問麵前沉沉的冥海,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可大海,始終都不曾回答過她。
她將自己一顆心都掏給了他,而到最後,九聆都不曾聽他說過,他心裏有沒有她。
或許有,或許沒有,那又能怎麽樣呢?
直到一日,九聆聽聞這世上有一種果子,叫回生果,可以令腐骨重生,死而複活。九聆又在暢想著,或許他不過是肉體死了,還留有那一絲一毫的魂魄在世上,若尋到他的魂魄,再找到回生果,他是不是就可以再回來,履行娶她的承諾。
於是,九聆離開了她從小生長的冥海,開始了漫無目的的尋找。從最開始滿心希望,到後來失落成殤,整個人都有些瘋癲了。
她找了好多年,都尋不到他一絲一毫的蹤跡,她甚至卑微到,若有人能告訴她他的下落,她願意用她的所有去交換。
隻要能找到他。
太多的人騙的她一場空歡喜,騙到她甚至漸漸失去了自我,狼狽不堪遍體傷痕,終還是跌入了瘋魔的深淵。
她常在一個個漫長寒冷的夜裏,忍受著身體被折磨的傷,或聽著雨聲,或望著月光,一次次的回味,他們所說過的每一句話,他曾主動落下的每一個吻。
直到一天,那寒洺鳥兒突然來了,她說,他最後的願望,是希望九聆安好。
那一刻,九聆的心像是被他揉搓了千百回,疼到極致,覺得歡喜無比,又難過的無以複加。
他心裏終究是有她的,隻是如今時過境遷,空留一場遺憾罷了。
她最終還是回了冥海,住在他曾經住過的地方,而那寒洺鳥兒患了情傷,結局也不曾比她好過多少。
冥海的妖獸,人人都道九聆瘋了。
九聆覺得,自己不過是活成了一個輪回。
她仍舊會每日經過那片礁石灘,看見他垂眸望著海,或高興或悲傷的,一個人訴說著他的心事。
她也會像之前那樣,遠遠的看著他,或高興了,扭上腰肢去挑逗一把,然後咯咯的笑著離開。
她有時候回到家,會瞧見他正喝的大醉伶仃,可九聆看的出來,他的眼神還清醒的,所以?她貼近他,親吻他,願意裸著衣衫為他跳一支舞,喜歡看到他萬分羞赫,又對她欲念難平的樣子。
然後,他會攬著她,撫著她的長發,肯定的道:“九聆,等我回來娶你。”
當年九聆隻顧得上歡喜,沒有應下。
如今,九聆點點頭,哭的像個失了依靠的孩子,應道:“凨哥哥,我等你。”
而飄渺夜色中,似乎有人輕喚了聲。
“九聆。”